第四十七章 兩人懷孕

延海市中心醫院,簡直和簡樸拿著各種體檢單子從消化內科轉到了婦產科。兩個科室雖然隻隔兩層樓,但這段距離卻跨越的好像一萬公裏,相差的完全不靠譜。

簡直比簡相更敏感一些,他已經隱隱預感到有什麽突**況超出了他之前的預料和計劃之外。

果然簡直和簡樸剛剛坐到婦產科專家的辦公桌前不到三分鍾,天雷攜空直降憑地而起,炸得簡樸和簡直焦糊一片。

“恭喜你,你懷孕了!”

專家用審視的眼光看著坐在輪椅裏的簡直,玩味的眼神特意地掃了掃簡直的下半身,那意思有多明顯,聰明如簡直怎麽能不了解。這種帶著探究意味的目光,他長到三十幾歲,見的多了,修煉得抗擊打力已經很強,卻仍是覺得分外刺目。

簡樸呆呆的足有一分鍾才反應過來,“我……我懷孕了?”

“是的,已經有兩個多月了。”

專家以為簡樸是驚喜過度,女人在初聽到即為人母時,往往反應各不相一,簡樸的這種還是最常見的。前幾天來的一位,差一點興奮的裸-奔全科室。現代人結婚晚,生孩子更晚,三十八九懷上的,怎麽能不興奮。專家下意識地又瞄了一眼簡樸的病曆,嗯,二十九,馬上就三十,又是一個高齡的。

兩個多月?簡樸算了算,一頓加減乘除下來,竟是時運消失前在醫院的那次。時運啊時運,你走了還在我身上埋雷,你怎麽不直接掐死我算了!

簡樸大為光火,想著陪自己來醫院做產檢的是簡直,而時運不知躲到哪個地方裝駝鳥,就更氣憤了。

“要是打掉……”

簡樸的話才有一點苗頭探出,專家就立刻給她打消了。

“你都快三十的人了,子-宮狀態又不是很好,能有這個孩子已經算是幸運的了,怎麽能想到打下去呢,又不是十幾歲二十歲的小年輕的,我想你丈夫也不會同意的吧!”

說完,專家又用那種目光掃向了簡直。意思很明顯,你要是同意,孩子肯定不是你的。專定的心裏已經斷定這孩子不是簡直的,專家其實也很八卦,這個坐在輪椅裏的男人到底……有沒有讓女人成為母親的能力……

專家的話讓簡樸沉默了。簡樸的心裏本來也沒有太多真想把孩子打掉的決心,她剛剛隻是有了一點暗恨,可這暗恨是哪裏來的,還不都是因為愛嗎?

因為愛時運,更因為愛肚子裏的孩子,這是做母親的天性,她的手撫在肚腹 上,那裏現在是一顆小豆芽,用不了多久,小顆小豆芽就會變成小豆丁了。無關於是誰給了這孩子的另一半,它現在在自己的腹裏,就是自己的。

簡樸的臉上慢慢有了柔和的光芒,帶出了聖潔的慈愛。是的,她的孩子,與她血脈相融,勾連牽絆即可,管他父親是誰。

出了醫院,簡樸還有一點神遊狀。來時被推來,去時自己扶輪椅的簡直,嘴裏夾出酸味。從他坐著的方向看簡樸的腹部,正好一覽無餘。簡樸思想裏住著一個時運,已經不好清除,現在肚腹裏又種下一個小時運,無疑雪上加霜。簡直怎能不嫉妒不介懷。

“簡直,婚約我們取消吧!”

停在醫院的門口,簡樸望了一眼醫院正門上掛著的紅十字標誌,心頭一暖,撫在肚腹上的手來回地婆娑了幾下。身體裏的這個生命,讓她把之前一切的看不開,在一瞬間全部想開,什麽愛與恨的,都是浮雲,隻有自己肚子裏的這個才是星星才是月亮才是太陽。為了這個孩子,她也要振作。振作的第一步,就是結束所有荒唐的決定。

“我這就給史密斯先生打電話,讓他重新辦理遺產的問題,我本來也沒想過要那些……”

“就像你本來也沒有想過真要嫁我,卻還是答應嫁給我,因為我在那些男人中,最不像男人,是吧?”

簡直薄薄的銀邊鏡片後,射出兩道陰寒的光。簡樸心頭一顫。心事被洞察,還是不光彩的心事,簡樸心虛地低下頭。

孝順的簡樸不能違背她老媽那句“死了都要嫁”的鐵命令,但無論和誰結婚都要盡夫妻義務,簡樸不想,她害怕隻要她一上床,眼前就會出現時運,她將永遠無法擺脫這個魔障。簡直卻不一樣……,簡樸承認自己做得小人了。在這件事情上,她對不起簡直。

“你有了孩子,就覺得我無用了,你不覺得你很殘忍嗎?婚姻是兒戲嗎?你說結我就準備,你說不結我就拋掉,你當我是什麽?你吃糖時剝掉的糖紙嗎?”

簡直質問的話語,伴著他微紅的麵容,打破了他一直以來溫和平靜的形象,還有那起伏著的胸膛,以及那胸膛裏此時正劇烈跳動的心髒。

在醫生辦公室,聽到簡樸說有意打掉這個孩子時,簡直有那麽片刻是竊喜的,平生第一次天真,他以為簡樸是為了他,可隨之而來卻是

這麽一個諷刺的結果。

“對不起,簡直。”

如今這個情況,是簡樸始料不及的。她也不知道該如何做才能彌補自己草率的決定帶給簡直的傷害。

“我要的不是對不起,婚禮已經定好了,我不想取消。”

外麵一陣寒風刮過,簡直瑟縮地往西服裏鑽了鑽。簡樸這才注意到自己和簡直這樣站在外麵已經有一會兒了。

“我們回去在說吧。”

簡樸說完去碰簡直的輪椅扶手,簡直先之轉了一下,閃開了簡樸的手,執拗地說:“我現在就要說清楚。“

“你受不住寒,起風了,這裏冷。”簡樸不理會簡直的刻意躲閃,又一次伸手過去。

簡直狠狠地看了簡樸一眼,繃緊的身子又鬆了下去,輕歎道:“簡樸,你要我拿你如何是好?”

簡樸愣了愣,沒太懂簡直話裏的意思,卻聽簡直說:“走吧,你有了孩子,受涼也不好。”

簡樸的心惚恍了一下,不敢細想,推著簡直向停車的地方走去。

簡樸和簡直剛到家門口,簡樸手裏的鑰匙還沒有插進鎖孔裏,就聽到隔壁屋裏傳出來驚天一吼,“啊!”。

“是李蘋!”

簡樸一驚,剛想要奔過去看一看,那門卻呼的一下子開了。李蘋風一樣地跑了出來,一手拿著驗孕棒一手叫著“不好了,不好了……”

簡直冷眼旁觀李蘋這個狀態,嘴角挑出一抹冷笑,開口道:“恭喜李小姐,你懷孕了。”

“啊啊—”

李蘋一陣驚叫,“你怎麽知道的?”

“這已經很明顯了。”

簡直說完,不在去看李蘋,和一旁正用佩服的目光看著他的簡樸,繼續著簡樸之前未完的動作,打開了房門,先李蘋和簡樸進去了。

“真的?”

簡樸緊張地問著李蘋。

“嗯!”李蘋肯定地點頭,揮了揮手裏的驗孕棒,“變顏色了。”

“誰的?”

這個問題比上一次更緊張。簡樸真害怕李蘋說出來的名字是陳小謙,或者更可怕的是“誰知道誰的。”

“當然是薛瑞的,我就和他在一起的時候,沒有……沒有……那個!”

那個是什麽大家都懂,就不明說了。

簡樸很欣慰,也對,李蘋瘋是瘋過,但在原則性問題上,立刻一向是比自己堅定的,如今的事實更能說明一切。

“簡樸,我一會兒想去趟醫院,你陪我去唄,我必須確定是真的我才能告訴薛瑞,免得大家空歡喜,如果情況屬實,我和薛瑞的婚禮就要飛速提前,或是無限期押後了。”

李蘋和薛瑞的婚禮定在三月中旬,要是李蘋真懷了孕,按那個日期月份,李蘋的肚子絕不是婚紗那種東西裝得進去的。奉子結婚,一家三口共步教堂的好戲就可以華麗麗上演了。

聽到李蘋讓自己陪她去醫院,簡樸苦笑,她很想說自己是剛從醫院出來的,並且已經確定是真懷孕了,還是那個跑路的時運的,隻是這話……卻開不了口。

“好吧,我去告訴簡直一聲,你也回去換身衣服,外麵挺冷的。”

“噢,好的。”

李蘋轉身時,突然想起了什麽,問:“你們剛才出去了,有事?”

“呃……,一會兒你就知道了。”

這種事注定瞞不住的。簡樸也沒有要瞞的想法。

“還要去醫院?”簡直臉上的表情有些古怪,“你和李蘋還真是好姐妹,養男人一起養,有孩子也一起有,真是焦不離孟、孟不離焦啊,要不要現在訂一個指腹為婚啊?”

簡樸不在意簡直的挖苦,人家說的是事實怎麽能不讓人家說呢。

有意思的是簡樸和李蘋到了醫院後,掛的診竟是剛才給簡樸檢查的那位醫生,標明著婦產科主任的男性婦產科專家。

在簡樸和李蘋進來後,第一句話問的就是:“你怎麽又來了?”

於是簡樸隻好在李蘋的愕然中,承認了自己懷孕的事實。

李蘋顯然被個天雷驚震,竟忘記自己此來的目的。直到專家等得不耐煩地敲桌子時,李蘋和簡樸才反應過來。

出了醫院後,兩個孕婦相對無言。兩個人的處境完全不一樣,一個是理所當然並滿心期盼而另外一個則有些淒楚可憐,或許她自己還沒有意識到她是淒楚可憐,別人卻已經給她打上那個印記了。

“我真想殺了時運那個混蛋。”

李蘋替自己的好友不值,咬牙切齒地最後總結到。

簡樸已經默認這段時間發生的事了,想咬牙也咬不起來,上火上到牙根都軟,直到今天聽了懷孕這個消息,才多少有些緩解。別的女人被拋棄後知道自己懷孕,一定會哭天抹淚吧,但簡樸卻在這

上麵找到了支柱。

“李蘋,我想要這個孩子。”簡樸轉頭望向車窗外的暖陽,剛好看到一個年輕婦女推著一個嬰兒車閃過。車窗外的一地寒冷,好像都被這個溫馨的鏡頭暖化。

“當然要。”李蘋幾乎是立刻聲援,表態支持。簡樸很欣慰。

“簡直怎麽說的?”

李蘋現在替簡樸擔心的不是孩子的問題,而是與簡直的婚約。

“我說取消婚禮,簡風行的遺產都歸他,我一分不要,但他不同意。”

簡樸不懂簡直,也猜不到簡直心裏想的都是什麽。

“他有什麽好不同意的?由不得他不同意,簡樸,你就算給孩子找個爸,也得找個正常的啊,簡直,他讓人感到害怕。”

李蘋已經不是第一個這麽說簡直的了。這種感覺簡樸也曾有過,但在上次被劫之後,簡直出神入化地救了她和時運後,這種感覺莫明其妙地消失了。相反,簡樸還有些同情簡直,被簡風行養大,又是那樣的身體狀況,一定……不怎麽舒服吧。

“之前的決定是我做的太草率了,我已經傷害到他一次了,不能再……,這樣於情於理都說不過去。”

簡直永遠溫和的表情下,其實是一顆極度敏感的心,像今天……若不是親眼見到他流露出來,簡樸還不確定。

“你自己考慮清楚。”

李蘋無法深說,這不但是簡樸個人的感情事,還是簡樸的家事,亂成一團糟,她要是在插一腳,真要不可收拾了。

“你打算什麽時候告訴阿姨嗎?”

簡樸懷孕這事,當媽的黃菜花總不能最後一個知道吧。

“過幾天,等我想一想的。”

懷孕這事肯定是要和黃菜花說的,卻不是現在。

簡樸回到家時,沒有在簡直經常坐著的落地窗處看到簡直,便試著喊了一聲,“簡直,你還在嗎?”

許久沒有人應話,就在簡樸以為簡直是離開了,客房裏卻傳出簡直的聲音,“我在。”壓抑著一絲痛苦的喘息,也伴隨而來。

簡樸連忙走過去,推開了門,“你怎麽了?”

“沒事,腿抽筋。”

客房裏,簡直坐在床上,後背靠著堆在床頭的抱枕上,雙腿平伸,蓋著棉被。大體看起來無恙,可簡樸卻一眼望到簡直放在身體兩側的手,緊緊地握成拳狀。

“很厲害嗎?”

簡樸走到床邊,伸手撩起被子,手還沒有觸碰到簡直,簡直低吼道:“都說了沒事,別碰我。”

“什麽沒事,看你的樣子都知道有事。”

簡樸就不怕別人吼她,回瞪過去凶巴巴的眼神,手仍是摸到了簡直的腿上。明明是在被子裏,卻冰涼的像鐵棍一樣。簡直的腿也在觸碰到簡樸溫熱的手,肌肉反射性地顫了一下。

“我坐一會兒就好了。”

簡直有些無力地低下頭。

“真怪,坐著怎麽可能好。”

雖然不知道簡直的病情具體是什麽,但是抽筋這東西,一但開始,到停止,這個痛勁都會持續很久。

簡樸顧不得許多,手摁在了簡直的腿趾處,按反力扭著,這種急救的方式,簡樸上大學的時候學過。

持續了有三分鍾,簡樸才鬆開,又試了試簡直的腿溫,搖了搖頭,“我去弄塊熱毛巾,敷一下可以緩解痛楚的。”

簡直沒說話。

簡樸弄好熱毛巾後,把簡直的腿褲往上卷了卷。

那是一雙瘦弱到有些幹癟的腿,幾乎尋不到成塊成縷的肌肉,蒼白的肌膚緊貼著骨頭,直愣愣地躺在那裏,任由簡樸擺弄。

簡樸沒心情細看,她專注在抽筋給簡直帶來的痛楚上,小心地把熱毛巾敷到了簡直的小腿上,並在小腿下鋪上了一層保鮮膜。

簡樸的一舉一動,簡直盡收眼底。簡樸還是第一個在看到他的腿時,不流露出任何異樣目光的人,就像看一個正常人的腿,而不是一雙完全變形、異樣醜陋的殘怪肢體。

簡直的心裏有一種說不清楚的情感,複雜地湧動。

“這樣能緩解一下,我去給你灌個熱水袋,你是著涼了。”

這麽一忙,額上竟見了汗。簡樸隨意地抹了一下,起身就要出去,卻聽到身後一直沉默的簡直說:“簡樸,孩子留下來,我們也結婚,好不好?”

“什……麽……”

簡樸回頭,正迎下簡直望向她的目光,帶著一種絕決地逼視,讓簡樸無法搖頭。

“婚禮,我不想取消。”

簡直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麽會突然如此任性與執著,之前,他並沒有這麽強烈的欲望。

“我……我想想!”

簡樸避閃開簡直的目光,不敢等簡直再開口,逃一般地退了出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