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 求婚未果

人生在世,投胎在誰的身上,出生在什麽樣的家庭,有怎麽樣的父母和兄弟姐妹,這都是無法選擇的,惟一可以選擇的是交什麽樣的朋友與什麽樣的人攜手走進婚姻,而時運屬於比較倒黴的那種,他哪個也無法選擇。一旦按照自己的想法選擇,就會有嚴重的後果發生,他怎麽能不思前想後,猶豫不絕呢?所幸還有陳小謙這個偶然結交的朋友兼兄弟,可以在這件事上,商量商量。

“簡樸上次遇劫就是因為我的身份,我不知道那幾個人到底屬於家族中的哪批勢力,不過幸好沒有發生什麽,要不我一輩子都無法原諒自己,死了都不能原諒。”

豬頭小隊長率隊而來,隻是一支射出去的箭,至於是誰射出的、背後的主人是誰,時運還無法揣測。

“哥,你家有很多人想害你嗎?”

“嗯,我有兩個叔叔,如果我死了,他們就是順位繼承人了。我小的時候,我媽就教我,要我裝傻。”

“哥,你的失憶……也是……”

陳小謙很想說,你的失憶也是裝的……

時運卻苦笑著搖頭說:“不是,我從台灣轉水路到香港的時候,遇到襲擊,船出事了,我也就掉海裏了。失憶應該是那個時候身體受了重創後造成的。”

“為什麽不直接做飛機呢?”

聽時運這意思,應該是很有錢的,不會差這一張飛機票啊。

“是啊,我為什麽不直接做飛機呢?這件事,我還沒有想到,當時做這樣的決定,現在想來真是奇怪的。”

什麽都想起來了,偏偏這件事成了結點,無論怎麽想,都想不起來。時運揉著太陽穴,好像又頭疼起來了。

“哥,你家裏的人都想當族長嗎?”

時運點頭後又搖頭,“權利是一種可怕的誘惑,但並不是所有人都喜歡,我……就不喜歡。”

“嗯嗯,我知道的,哥喜歡簡小姐。”

陳小謙有些黯然地說:“就像我隻喜歡蘋蘋一樣,什麽TMD權利,有什麽用,哪有摟著蘋蘋來得實惠。”

“嗯,我們都是失意人。”

時運拍了後陳小謙的肩膀,“但做失意人也要有做失意人的態度,我絕不能讓我自己在失意的時候,便宜了簡直。”

“哥,你想怎麽做?”

陳小謙的眼睛一下子亮了。

“我可以輸給冷清洋,但我絕不能輸給簡直。那輸掉的將是簡樸一生的幸福。”

時運堅定地表完態後,陳小謙雙手拍到時運的肩頭說:“哥,我支持你,咱們明天就走。”

“你不在家過年了?爹娘怎麽辦?他們盼你多久了,你要是不在家過,他們會傷心的。”

陳小謙和自己不一樣,人家是有父有母有家的人,怎麽能說一句走,就能走呢?這未免……

“這個……”

陳小謙泄了氣的皮球一樣耷拉下肩。是啊,怎麽沒想到這事,如果現在走,爹娘一定不會讓的,但自己若是不走,小時哥那裏也耽誤不得。

時運不想讓陳小謙左右為難,笑了笑說:“你還是別回去了,回去隻能徒增傷心,你隻要把我送出山,我自己就能回去。”

“那怎麽行?你也不認識路啊。”

陳小謙哪裏敢讓時運一個人回去,連忙搖頭。

“沒事,我現在什麽都想起來了,不會出事的了,而且我也沒有打算來回倒車,又火車又汽車的,用你們這的話來說,折騰到地方黃花菜都涼了,我到縣城後,坐火車到離你這裏最近的大城市,然後坐飛機回去。”

一切的一切,時運都想清楚了,逃避不是解決問題的方法。人活著,可以做一時的縮頭烏龜,不能做一世的。等自己回去後,和簡樸說明白自己想起了所有,自己是個日本人,還是個危險分子,自己不能娶她,不但不能娶她,自己誰也不能娶,然後,自己就給野平正男打電話,讓野平正男來接自己,那些躲不過的東西,讓他們統統都來吧。

“這可以嗎?”

陳小謙還是有些不放心,卻也想不到更好的辦法。時運又一再堅持,陳小謙隻得同意。

第二天一早,時運在陳家父母十八裏相送的場麵下,離開了這個住了近一個多月的深山,帶走了大山深處每晚回蕩的陣陣狼嚎。

直到許多年後,陳小謙和自己母親提起時運時,陳大娘還會想起,“那孩子的嗓子真不錯。”

延海機場的接機口處,新馬泰半月遊回來的簡樸,在其母黃菜花眼裏,好像比去的時候清爽了些,一旁相陪的冷清洋,瞄了一眼衝著自己苦笑的李蘋,什麽都明了了。

前麵走著母女兩個,冷清洋和李蘋故意落後了些,悄悄地說話。

“沒勸住?”

冷清洋問。

“沒,我無能為力了,簡樸一定要嫁給簡直。你這邊呢?”

李蘋是佩服簡樸了。平時怎麽沒注意到簡樸有這個恒心毅力的,決定了什麽,誰也說服不了,看起來很柔和很好說話的人,竟是個倔頭。怪不得能讀兩個博士學位,還真有一股子誰也惹不起的勁頭啊。

“簡直穩如泰山,且已經開始籌備婚禮了。”

若說李蘋震撼不了簡樸,那麽簡直對於冷清洋來說,就是死角。這麽多年,冷清洋還沒有輸過誰,就是拿簡直沒有辦法。甚至想出了花巨資找殺手花開回來阻止的方式,卻仍是沒有行得通。花開那人,不知道消失到哪裏去了。

“不如,你向簡樸求婚吧?”

李蘋此話一出,冷清洋瞬間石化。

“別弄那個樣子,你的那份心,我早就看出來了,我以前不支持,是覺得你和簡樸在一起生活,會了無情趣的,一個悶,一個冷,配在一起,一點快樂因子都無……”

李蘋說到最後,總結了一句,“但你總比簡直強,你怎麽說還有個喜怒哀樂,簡直……像坐化入定的老和尚,最主要的還殘疾,誰知道有沒有男性-功能,我可憐的簡樸……”

李蘋果然總是從最實際的東西分析。

冷清洋徹底的默了。

原來自己在別人心中就是這副形象啊。若不是憑空殺出來一個簡直,自己這還真是無可救藥了唄。有沒有搞錯,人家不就是智商把情商全占了加之不會表達嗎?難道真有李蘋形容的那麽悲慘……

於是,當走到前麵的母女兩個回頭來望時,隻見李蘋一副悲天憫人的風中淩亂狀,而冷清洋萬古不變的磐石凝固樣,愣了。

“哥,李蘋,你們快一點啊。”

簡樸催完,兩個人才有所轉緩,互瞪了一眼,跟了上去。

回到家後,黃菜花和冷清洋剛坐穩在客廳,簡樸把行禮拎到臥室正想清理,李蘋卻不管不顧地把她拉起,帶到了黃菜花和冷清洋的麵前。

“簡樸,冷清洋有話和你說。”

李蘋的神來一句,把簡樸和黃菜花都弄愣了。

簡樸看著有些窘態,並耳邊已經微顯紅色的冷清洋,不明所以地問:“哥,你有事?”

“我……”

無論做什麽大事,都可以雷厲風行的冷清洋,在簡樸這裏終於嚐到了吞吞吐吐的滋味。

“什麽?”

這回不隻簡樸追問了,連一旁坐著的黃菜花也忍不住問:“小洋,有事你就說,咱們都是一家人。”

是啊,就是因為是一家人,這話才不好說的。太熟了真不好下手。冷清洋鬱悶啊。如果不是一家人,哪裏還輪得上那麽多的混蛋插進來啊插進來。

“快點啊,冷清洋,你還是不是男人?”

李蘋急了。

想到再不說就要關乎男女性別混淆的問題了,冷清洋咬了咬牙,做出了一個單膝跪地的動作,從衣兜裏挑出來預備了有十年的鑽戒,遞到了簡樸的麵前,一臉深情地說:“簡樸,嫁給我吧!”

“啊——”

簡樸呆了。完全沒有預想到會是這個場麵,而黃菜花更是有些木,這是演的哪出戲啊?怎麽之前沒有人告訴她啊。隻有李蘋十分得意,想著這招指定能成。自己總算做了一件好事,挽救了好友的一生幸(性)福。

單膝跪地的冷清洋卻是最緊張的。他之前想過無數次的求婚,今天總算是做出來了,卻與之前預想的並不一樣。特別是看到簡樸的臉上隻有驚,沒有喜,隻有感動,沒有激動的時候,心更是涼了。

其實冷清洋並不想現在說的。他也知道這不是最佳的時候。這也與他的性格和風格不協調。如果不是事情迫在眉睫,他怎能出此下策。

即使如此,他的心裏還是有一絲隱隱的期待的,直到簡樸真的把冷水兜頭灑下……

“哥,我知道你是為了阻止我嫁給簡直,哥,你放心好了,我是自願嫁給他的,我不後悔的,以後,不要再拿自己的幸福開玩笑了。”

簡樸滿臉感激之情地伸出雙手,繞過那明晃晃的鑽戒,扶起冷清洋時,冷清洋的心徹底碎了。

冷清洋真的很想問一句,到底是誰拿誰的幸福開玩笑?

“是啊,小洋,既然是小樸自己決定的,咱們就不要管他了,阿姨領你的心意,可你也不能委屈自己啊。”

黃菜花聽了簡樸的話後,有些明了和釋然了,也幫著簡樸來攙冷清

洋起來。

“阿姨,我……”

冷清洋還在做垂死掙紮。黃菜花卻根本沒容他說出口,直接搶道:“小洋,你是阿姨的兒子,阿姨絕不能允許你做傻事,這個死丫頭,阿姨管不住了,你……阿姨怎麽也得對你負責,要不阿姨對不起你那早起的爹……”

話還未說完,黃菜花竟忍不住地落下兩滴淚來。

“阿姨,冷清洋說得都是真的,他喜歡簡樸,喜歡好久好久了,一直都想娶簡樸,隻是沒有來得及說。”

李蘋忍無可忍,連忙在旁幫忙替冷清洋吼著。

“李蘋,阿姨明白你的心意,一定是你和小洋商量的,是吧?小洋喜不喜歡簡樸,我這個當兩個孩子的媽的人還能不知道,小洋要是想求婚,早就說了,他們認識多少年了,還用等到現在,哎,小洋就是護著簡樸,見不得簡樸受委屈,雖說簡樸嫁給簡直我不同意,但也絕對不能為了這件事讓小洋委曲求全……”

黃菜花說得振振有辭,簡樸還在一旁幫腔,“是啊,哥,我自己的事,我自己會處理的。”這到最後,都不知道是誰勸誰了。

李蘋和冷清洋同時被雷得裏焦外嫩。

沒有人知道,為什麽這母女兩個沒有人相信冷清洋是發自真心地喜歡簡樸的,更是發自真心地想娶簡樸的,難道真是當局者迷嗎?

冷清洋第一次正式求婚宣告失敗,這對冷清洋的打擊非常大,他不明白自己是做錯了哪裏,讓黃菜花和簡樸堅定地以為,他與簡樸之間隻存在於兄妹情而沒有男女情呢?

這成了冷清洋一生也想不開的迷團。

簡直出現在門口時,剛巧看到了冷清洋求婚被拒的場麵,卻對簡樸說的那句‘我是自願嫁給他的’產生了興趣,薄薄的淺淡得幾乎與周圍麵皮相近的唇角微微挑起,漾出一絲玩味的笑。

客廳內混亂成一團,誰也沒有注意到門口的防盜門,開了一個縫後又合上。

簡直來過又走,退到電梯間外麵,一邊等電梯,一邊拿出電話。

“與那邊的合作聯係上了嗎?”

那邊說的是什麽,並不清楚,隻能聽到簡直說的話。

“嗯,告訴他,我要51%的控股權,如果他們不答應,其它免談。”

掛了這個電話,又接通了另一個電話。

“婚禮準備的怎麽樣了?結婚的地點,我要在日本的橫濱,嗯,一定要好好宣傳。”

不管是與誰說話,悄然躲在眼鏡片後麵的那雙眼睛,都是閃閃發亮的,與他蒼白病態的臉孔,形成了鮮明的對比,這一刻的簡直,活力異常。

等到電梯後,簡直下了樓,進了小區外麵的花店。

店主見有客迎門,連忙推銷。不管她說什麽,簡直都像很認真去聆聽到一樣,而事實卻是簡直一點也沒有按照店主推薦的品種去買的意思。

簡直的目光在眾多的花枝妖嬈上掃過,最後落到了火紅的天堂鳥和潔白馬蹄蓮上。

“我要三支天堂鳥配兩支馬蹄蓮,搭配一小束紫丁香和少許的蝴蝶蘭,用滿天星搭背景。”

簡直的要求說完,滔滔不絕的店主終於閉口無言了。賣這麽久的花,還是第一次聽到有顧客這麽搭配的,這搭出來的得是什麽效果啊。

本著顧客就是玉帝的想法,店主還想勸幾句,卻見簡直已經要自己動手去弄了,連忙打消了想法,按簡直的要求弄了起來。

“嗯,天堂鳥往後一點,馬蹄蓮往前,紫丁香和蝴蝶蘭灑在最底下,嗯,對,就是這個效果,不錯。”

等花束包紮完了,連店主都不得不驚歎,這幾句不搭調的花,弄在一起,經簡直上下層次的分配,效果竟是出奇的好,更讓店主驚歎的是簡直的出手很大方,甩下了不錯的小費。看在錢的麵子,店主熱情地送了簡直出門,還送簡直進了小區裏麵,那一道平時上下有些費勁的台階,就這麽輕鬆的解決了。

這樣的小事,簡直是不需要自己來的。在別人眼裏很近的一段路,以他的身體折騰起來,也會消耗不少體力。完全可以像之前搖控別人那般,打個電話,等在樓下的司機,便可以全權處理,不過,簡直卻親力親為,因為他相信,經別人的手弄出來的花束,一定沒有自己弄出的這束漂亮並更有深意,達到自己想要的效果。

簡樸,是你自己親口說願意嫁給我的,如果以後你後悔……

一朵不老實的蝴蝶蘭,剛好從花束裏飄出,落到了簡直的手背上,簡直用拇指和拾指捏起,慢慢地揉碎,——他不允許任何人和物對他的背叛,哪怕隻是一片花瓣也不可以輕易在他手心裏逃走。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