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 驚了一群

祖國大西北某省某市某縣某鄉某鎮某大山中的某村,某半山腰的一間土房子裏,夜近子時,油燈卻還亮著,映著窗紙一層昏黃。

土房子背後倚靠的大山深處,傳來“嗷嗷”的叫聲,音似狼嚎。

“小謙啊,你帶回來的那個孩子……真沒……真沒被狗咬過……”

陳小謙年過六十的娘,正對著油燈給新出生不到一個月的孫女縫製著小棉襖。耳聽著屋外傳來的‘狼叫’,不住地搖頭,“我以前聽村大夫說,被狗咬過的,治得不及時,就會得這種病。”

“娘,你說的那是狂犬病,小時哥才沒呢,不是和你說過了嗎?小時哥是失戀,受了刺激,來咱家是療傷的,你就讓他吼吼,也不礙事。”

趴在被子裏的陳小謙翻了一個身,扒著窗戶聽了聽聲音。

窗外,空曠的山穀回音還在繼續。這也就是在深山溝裏,這要是在城市,還不得被人拍板磚群毆,——擾民啊!

“他每天晚上都去外麵吼,白天也不見他……有什麽事,你說這孩子不會是被什麽髒東西撞上了吧,我早就說給他請個大神來看一看,你就是不讓。”

陳小謙的娘嗔怪地瞪了兒子一眼。

“娘,你說那事不靠譜,這都什麽年代了,還請什麽大神兒,等過了年,我帶你去外麵看看,你就知道了,城市裏處處都是神兒。”

老家千百年傳下來的老一套陋習,在外麵轉過一圈,也算有過見識的陳小謙一向是呲之以鼻的。無奈他娘是根深蒂固地信,他爹更不用說,老頑固了。

“你這孩子太不懂事了,也是年輕,不能指著你,明天我得和你爹商量商量,這事不能拖,那孩子好好的……,不能看著他傻了。”

聽完自己娘信暫旦旦的話後,陳小謙無語了。

第二天天還未亮,就把在山上嚎了一宿、剛把頭紮進被裏的時運搖了起來。

“哥,你快別睡了,快醒醒,快點……”

“怎麽了,讓誰踩了尾巴了?”

連著幾夜的嘶吼累得時運精神不濟,連帶著嗓子都是啞的。陳小謙搖他,他連眼都不願意睜。

“我的尾巴很安全,不過你的馬上就要被人踩了。”

陳小謙的語氣急迫,輪不得時運不睜眼了。

“什麽啊?”

時運心頭一震,難道是追殺自己的那些人找到這裏來了嗎?那得是什麽鼻子,這破地方自己進來都沒有把握出去,他們竟還能找來?

“咱娘要給你請神兒。”

請神?這兩個字時運已經不是第一次在陳小謙的嘴裏聽到了,以前也聽過,每一次陳小謙說,都是一副神秘兮兮、厭惡與鄙夷、好奇與驚喜共存的表情,這請神到底是什麽意思?究竟又是個什麽東西呢?

見時運一臉的不解,陳小謙長歎一聲解釋說:“就是把你當妖精似的,往你身上抹香灰和雞血,還要弄一條黑狗或是一條黑山羊,轉著你轉三圈……”

“等等,”見陳小謙還要往下說,一頭黑線的時運連忙給他做了一個打住的手勢,說:“我晚上去山裏麵,影響到村裏人休息了?”

“這倒也沒。”

“那咱娘為什麽要給我請神?”

時運想不通了,而陳小謙也無法深層次地給時運解釋。吱唔了半天,給時運總結了一句,“哥,總之,你的行為在咱娘的眼裏不正常,很像撞邪,所以……”

“我明白了,讓咱娘擔心了,我今晚不去了。”

時運自己也想不清楚,這幾天他怎麽會如此地控製不住自己。白天死人一般,沾坑就睡,一入夜就鬼上身一樣,往山裏跑,

一邊跑一邊哭,眼前全是簡樸的影子,簡樸蹭恨他、唾泣他、打罵他,披頭散發,蒼白著一張臉孔,大聲對他喊著,“時運,你不是人,我恨你,一輩子!”

他受不住這樣的指責,往往跑不運了,全身泄力一般倒在地上,拳頭捶地也無法排解心頭的鬱火,隻有大聲地吼,吼得嗓子湧上腥甜的味道了,才能覺得好受一些。

“哥,你要是……舍不得簡小姐,就回去吧,你和我不一樣,你和簡小姐是相互喜歡的,簡小姐又愛你……”

“我回不去了,簡樸一定恨我恨得入骨了。”

“我要是簡小姐,我也恨你,憑白無故地離去,有什麽不能解釋的誤會,有什麽過不去的坎兒,兩個人能在一起多好,蘋蘋要是肯嫁我,要我怎麽樣都行。死我也願意。”

陳小謙說著,耷拉下小腦袋。

“我們都是傻瓜。”

沒有哪個詞更能解釋清楚,他們哥倆這樣的行為有多麽愚蠢,卻又多麽心甘情願。

兩個傻瓜還沒有想明白如何更好地緩解心頭痛楚時,陳大娘的聲音便從大門一路傳到屋裏。

“快進快進,我兒子正好在家,你給幫忙相看相看,合不合適?”

聽到自己娘的說話聲,陳小謙急道:“糟了,哥,我娘肯定是把跳大神的仙兒給你找回來了。”

“啊?”

時運也驚了。

正說著,陳大娘帶著三、四個人走進了土屋裏。

“小謙,小時,來,見見客人,這是你柳大姨,這是你柳大姨的女兒黑丫,這是你柳大姨出山後帶的兩個女徒弟。”

陳大娘喜滋滋地介紹著進來的幾位客人。陳小謙和時運互望了一眼,都有些迷糊了。

陳小謙迷糊地是娘明明說是請神兒,怎麽帶進來這麽一堆仙,在說了所用的東西還沒準備呢,請人可急什麽啊,就算請了,這事不是兩個人就能完成的嗎?用得上叫一堆嗎?還有那個叫黑丫的,一進屋眼睛看人就是偷偷摸摸的,先是瞧了自己幾眼,轉後盯在了小時哥身上,蒼蠅見了葷腥,蚊子見了血(原諒這孩子沒有什麽形容水平吧,阿門!),恨不得把小時哥吃了。

時運不理解地是……所謂的大仙兒大神兒,都是女人嗎?

“娘?”

陳小謙搶先一步,擋到自己娘身前,還未等再開口,就見他娘一個緊地衝人使眼色,眼神直勾勾地瞟到了跟在柳大姨身後的黑丫身上,見陳小謙還是不解,陳大娘恨鐵不成鋼地瞪了陳小謙一眼才說:“這是黑丫,娘給你相看的對象,你看怎麽……樣?”

陳小謙很想說我看不怎麽樣,卻又不敢真的說出口。他娘的脾氣他是知道的,絕不能正麵回擊,隻能暗中反抗,側麵還擊。

陳小謙順著陳大娘的意思,又看了一眼黑丫。

那姑娘十八、九歲的模樣,個子很高,快追上陳小謙了,將近一米七。身子骨粗大,長得健壯豐滿,比陳小謙看著還爺們,叫黑丫一點也沒叫錯,皮膚確實挺黑,五官談不上難看,粗眉大眼的,眉梢眼角還帶著一絲羞澀,不過,這完全不是看陳小謙產生的,而是盯著時運發出的。

陳小謙完全失望了。

“娘,我……我才多大?”

陳小謙小聲地嘀咕完,陳大娘不樂意了。

“你還好意思說自己多大了,你算算你自己多大了,過完年就二十一了,人家老宋家的小胖,和你同歲,兒子都兩歲了。”

陳大娘說到這裏,那邊愣成木頭狀的時運才反應過來。原來不是給自己請的神啊仙的,這是給陳小謙介紹媳婦,老式相親啊。

時運衝著陳

小謙擠過去一個興災樂禍的眼神,很明顯就是‘你自己應對,我要去睡覺了’,還沒等陳小謙反還一個求救的眼神,時運已經轉身閃到裏屋去了。

隨著時運的背影消失在土黃色的門簾後,黑丫的眼神也不舍地收回,注意力才放到陳小謙的身上,剛才眉梢眼角裏的羞澀之意全無,轉成了冷淡。

黑丫的神色沒有逃過陳小謙的眼睛,自然也沒有逃過黑丫的娘柳大姨的眼睛,柳大姨心領神會,女兒的心意當娘的怎麽能不知道,連忙問道:“老陳家的,剛才進裏屋去的那個是你幾兒子啊,以前怎麽沒見過呢?”

“啊……,那個……那是我認的幹兒子,我家小謙的朋友,叫時運的。”隨後聲音壓低地說:“就是想讓你幫著看看的……那個。”

陳大娘麵有尷尬,她也從柳家母女的問話中,明白了人家的意思。這是沒看上自己的兒子,反倒看上家裏這個正要給請神的怪娃,而柳大姨此來也有兩個目的。一是給女兒相親,二是應陳大娘相請,給陳大娘說的那個中了邪的孩子查看查看。

“小時哥有女朋友了,人家女朋友長得可好了,還是博士。”

為了徹底斷了柳家母女的念性,陳小謙連忙從自己裏懷裏掏出一張照片遞給陳大娘說:“娘,我也有女朋友了,你看,這是你未來兒媳婦,這是小時哥的媳婦。”

那是一張簡樸、時運、李蘋以及陳小謙四人的合影。當初一切都好,李蘋還沒有和薛瑞訂婚,簡樸和時運也沒有遭遇被劫,四個人兩對都很甜蜜。在陳小謙搬來李蘋家的第一天,時運提議照的這張相。

陳大娘詫異地接過陳小謙遞上來的照片,柳大姨母女以及柳大姨的兩個女徒弟,也一起圍了上來。

照片裏李蘋笑得春光燦爛,簡樸淡雅如蘭。論模樣,論長相,根本不是這裏的村姑能比的,柳大姨母女臉色很不好看,隻說了一句,“老陳家的,你辦的這算什麽事。”領著兩個徒弟轉身就走了。

“你……你怎麽不早說啊。”

陳大娘對照片裏的姑娘很滿意,雖說那姑娘瘦了一點,可能不好生養,但……總歸是兒子喜歡的。要抓緊時間把婚事辦了才好。不過,因此得罪了柳大姨,可是不值當的了,訓了兒子一句,轉身追了出去。

“哥,家裏也不安全啊,要不我們……”

陳大娘追出去後,陳小謙快速地閃進裏屋,把在炕上剛有些睡著的時運搖了起來。

“還能去哪裏?”時運瞪了陳小謙一眼,說:“那姑娘我看不錯,日後你們兩個結婚了,下地幹活什麽的,有她就不用你了。”

“我喜歡蘋蘋!”

陳小謙執固地說。

“人家又不喜歡你。”時運輕歎了一聲,端坐了起來,一本正經地說:“你想等她一輩子?咱娘不能讓,你和我不一樣的。”

“那姑娘也不喜歡我,看你的眼睛都直勾勾的了。”

在流光KTV的時候,除了好脾氣沒話說的陳小謙,幾乎沒有人願意和時運搭對。主要是時運的長相太搶眼了。明明不是多麽英俊,對女人卻有必殺的實力。幾乎是老少通吃了。沒想到從光怪流離的城市到了落後偏僻的鄉村,這魅力還是一路維持的。

“我們要離開這裏也行,隻有一處地方了,找個寺廟,一起出家吧,我對不起簡樸,準備在佛前給她念一輩祈福的經。”

“啊?哥……”

陳小謙瞪大了眼睛,不知道往下接什麽了。

“要是不想出家,老實去哄咱娘,別吵我睡覺。”

時運一腳把僵了的陳小謙踹下了地。抓起窗台下的被,蓋在了身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