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兩相思

30.兩相思

劉姐震動了一下道:“你們現在怎麽樣?我知道你失戀了。”

蘇曦苦笑道:“我對失戀是這樣認為的,一種是失去戀情,一種是暗戀失敗,而我是暗戀失敗。”

劉姐問:“失去戀情?暗戀失敗?這兩種有差別嗎?”

“當然有差別。失去戀情表示談過戀愛,後來分手,而暗戀失敗則是連開始都沒有就被斬殺出局。我們相互之間從來沒有表白過,我都不知道他是否愛我,我不知道自己在他心裏究竟有多少份量和占什麽垡位置。我自己也想不清楚怎麽會暗戀他。我覺得這次暗戀已經讓我耗盡了身上所有的力量,我不會再全身心地愛一個人了,再也不會愛上另一個男人了,盡管我還有愛,還會有夫妻生活,但是再也不會有那種刻骨銘心的愛,不再會那麽難受、痛苦。”

劉姐道:“你知道我是個直腸子的人,不喜歡複雜。我認為你為景寒不值,曆史上曆來就有癡情女,薄情漢。癡情女最後倒黴的是自己,愛上一個男人,是女人最大的悲劇。”看著蘇曦那心碎的表情,劉姐都不忍心再說下去。

“我也知道這樣的感情注定是個錯誤,但是,我還是控製不了自己,一頭栽了進去。我也知道,任何一樁戀情都必須是雙向的,就好比兩個合夥人做生意,有一方不肯合作了,那麽另一方怎麽努力也是無濟於事的。我的心情特別矛盾,想知道他的事情,心裏難受,不打聽吧,又忍不住。我變得喜怒無常,動不動就會哭起來,就這麽自己折磨自己。這恐怕是我的經曆中最黯淡的日子,我覺得自己心裏在流血。”蘇曦有些痛苦地閉上眼睛,複又睜了開來。

看著蘇曦那麽痛苦,劉姐一時像泄了氣的汽球,不知怎麽辦。

蘇曦垂著頭,雙手緊握著杯,嘴裏罵著自己:“我簡直就是一個白癡,你說他能知道我對他好嗎?他能知道我在愛他嗎?這是我這輩子最大的傷痛。我一心一意地愛著他,而他卻不知道,多可悲啊!”蘇曦說不下去了,她哭了。真的哭了,她脆弱的掩住自己的臉,不讓劉姐看見她的淚。

劉姐心疼地板掰開她的手,正視她的淚道:“躲開他,忘掉他,他不會帶給你快樂的,隻會折磨你,帶給你痛苦。你是一個多麽優秀,多麽堅強的女人,你不應該陷進去,否則吃虧的是你。”

酒瓶空了,瓶中再也倒不出一滴。蘇曦兩眼發直,口中喃喃地念著,“問世間情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許……”

那天,蘇曦不知道自己是怎麽回到家裏的,她隻知道自己陷入了極端悲慘的絕望與痛苦之中。

當蘇曦在思念他,在埋怨景寒時,遠在千裏之外的景寒其實心裏也不安。他時常回憶與蘇曦在一起時的一切,那曾經是他今生最快樂,最美好,最寧靜的一段時光。那裏沒有商場的硝煙,沒有爾虞我詐,沒有勾心鬥角,隻有友情,還有朦朧的愛意。

回來這一年來,自己雖然又跟前妻住在一起,過的仍是同床異夢的生活,彼此相互傷害。他為妻子做的一切,妻子都認為是應該的。離婚以後又住在一起,他覺得妻子變得更難容忍,最主要的是他們沒有話說,因而更是覺得孤獨,變得越來越不願意在一起說話,越來越不和諧。他跟妻子在一起就是覺得別扭,幹什麽都心不在焉,跟妻子確實沒有共同語言。

景寒想:“假如時光能倒流,我就會跟蘇曦結合,因為沒有焦凱夾在其中。假如二十多年前我們相識,那我會比現在幸福。”

景寒現在看起來實在天真,時光怎能倒流呢?假如老天爺永遠給人機會改正錯誤,那世界就不會有經驗和教訓這兩個詞了。有些錯誤可以改正,有些錯誤卻無法改正,他不能破壞好朋友的婚姻,他不想成為千古罪人,他不想由他身上再製造一些不幸來,他希望焦凱一家幸福,美滿。

景寒想:他已經離婚了,他不想讓這個悲劇再發生在朋友身上,友情有時比愛情更重要。時間是忘記一切的

最好辦法,或許他應該再找個女人,那樣他就會忘記一切。既然已經跟妻子離婚了,再廝守在一起著實令人尷尬,他不想被人同情,那樣他的心就會被深深地刺痛。

對於蘇曦,他雖然想放棄,但又有些舍不得。畢竟兩個人能說到一塊兒。

經過生活的大起大落,經曆過結婚——離婚,又經曆過眾多的女人,他終於明白了共同語言的重要性。他明白了成年人追求一個能“說到一塊兒”的人聽起來容易,其實這個要求是最高的。

有些時候本來能“說到一塊兒”的人也會在一些時候沒得說,逼得你隻能閉嘴,就像他們夫妻之間就是這樣。

景寒跟蘇曦在一起的時候,他願意和喜歡聽她說話,想必蘇曦也願意聽他說話,而且,在蘇曦麵前,他還變得愛說話。景寒同時發現,蘇曦跟他一樣生命之中不能離開工作,跟她在一起就是高興,他真的很願意跟蘇曦在一起。

但是他們不可能有任何真正意義上的交往。兩個人交往,他的心理壓力很大,但他的自控力很好。生活之中如願的事未必很多。他已經擁有了很多,包括金錢,這是大多數同齡人所沒有的,因此,他不過高奢求。

景寒很想梳理一下自己對蘇曦的這種情愫,他不能不承認,自己在內心深處是希望著自己仍能存留在蘇曦的精神世界裏,這正是他不敢意識和不願意識的一麵。不知從哪天起,曾經滄海的景寒已經對女人喪失了興趣,但是蘇曦的突然出現像一道溫暖的陽光感染了景寒。他既想跟她在一起,又處處躲避著她,既不想承認又按捺不住想跟她在一起。在這一點上,他是自私的,並且有著很強的虛榮心,總是希望對方把他想得更鍾情,對自己更沉浸,自己並沒有分一份感情給對方的念頭,他希望自己永遠占領著蘇曦的精神世界。

對他而言,蘇曦隻是個朋友,也隻能是個朋友。

這複雜的情感已經搞亂了他的心,隻是他始終不願去承認,也不願去正視自己的感情。他寧願自欺欺人,一味隻以朋友的心態去麵對蘇曦,可是現在為什麽他竟想再次見到她。

景寒為自己在刹那間作出的決定,冒出的這個念頭而感到不安起來。難道自己真的要去看望蘇曦?這個念頭一生出來,他就明白他內心深處已經被這個潛隱得很深的念頭所左右著,等到他清醒地意識到時,他已經很難再擺脫了。總之,那一刹那間做出的看望蘇曦這個決定讓他既激動又不安,整個一個晚上,他都沒有睡好,那個問題老是出現在他的麵前,自己這麽做是不是冒失?

此刻,在景寒身上,似乎有著兩個人在他頭腦中跳來跳去,一個理智上的,而另一個則是情緒上的,這兩個“人”不能碰在一起,因為他們之間從來就沒有意見一致的時候,他們從來都是作為另一方的對立麵而出現著,而這時的景寒,卻常常變得沒有了主意,不知如何是好,一會兒偏向這一方,一會兒又偏向那一方,令他十分為難。他猶豫著,思考著,權衡著。

蘇曦不屬於特漂亮的女人,這個時代男人遠比女人虛榮多了,尤其是男人更有著要命的自尊心與驕傲感,不管是任何事,首先考慮的都是麵子問題,所以交女朋友,他們很難注重內涵去交個長得一般的女人,所以俊男美女配對方式固然令人羨慕,但是兩情相悅的卻不多。因為外表相配是一回事,內心適合不適合又是一回事。隻要年輕,漂亮,領出去令自己有麵子的女朋友就行,不一定非有真愛,真的喜歡,有時隻逢場作戲。蘇曦不是那種漂亮得發光的女人,但每個認識她的人都知道,她比任何世俗的女人都來得漂亮,吸引人。靠的是靈秀,智慧,內在的氣質,因而他很難放棄蘇曦。

這麽多年想要抓住他的女人很多,他也同許多女人交往過,但真正接進他內心的女人隻有她。他不得不承認,他內心其實是孤獨的,隨著年紀的增長,他越發的體會到這一點。

此時的景寒,想必已經陷進了自相矛盾裏,無法自拔

了。他感到自己去看望蘇曦的念頭很冒失,他幾乎決定要放棄了,放棄這種隨心所欲的行為方式。這個念頭一冒出來,就又被他否定了,這不符合他的做人方式,他認準的事,從來不輕易改變,打退堂鼓。他在心裏為自己的行為尋找著各種各樣的理由:他跟蘇曦、焦凱隻是很好的知心朋友,看朋友這並不代表什麽,即使是普通的朋友,去看一下他們又有什麽不可呢?再者又是她首先邀請我,我又帶著前妻同行,這有什麽錯,用不著為這事浪費腦細胞。

想著想著,東方的魚肚白都泛出了……

飛機是下午四時到達機場。景寒從出口出來,他一眼就看見專程到機場來迎接他的焦凱。於是親切地打著招呼,兩個人邊走邊興高采烈地說著。焦凱告訴景寒道:“蘇曦也來了,在車前等著你呢,我本不想讓她來,可是她非得要來接你。”

景寒一聽蘇曦也來接他,心裏非常高興,但又不好表現出來,僅僅分別才一年,他好像經曆了一個世紀,如今,他滿心歡喜,滿心激動地又將站在蘇曦的旁邊。

一拐彎,蘇曦就看見了那個熟悉的身影漸漸走近。

蘇曦站在原地端詳著景寒,臉上的表情可謂千變萬化。那是他,他真的回來了。酸酸澀澀,甜甜蜜蜜,喜悅,痛苦,一波波地湧向心中。直到景寒他人真地站在她的眼前,一切的感覺都還像是在夢中,她揉揉眼睛,知道這是真的,他真回來了。

蘇曦覺得那個一向英俊瀟灑、風度翩翩的景像一點也沒有改變,還是一樣的年輕,一樣的瀟灑,還有那溫文爾雅的外表下掩飾起來的那種優越的目空一切的傲慢。

蘇曦的膚色有些發暗,這時在陽光下變成了淺黃色,半透明的,像牡丹那樣美麗。這種半透明的黃白,足以引起任何遐想,那伸出手臂的姿勢都那樣優雅,那是極優美的線條,像水流劃過的弧線那樣。

兩隻手輕輕握在一起,蘇曦道:“久違了,‘5 4 8 2 1 6 7’”這是他們經常通話的電話號碼。

景寒的眼光,專注的停在蘇曦的臉上,那種“專注”的確是形容詞的那四個字一涼心動魄!

蘇曦的兩頰立刻布滿了紅暈,滾燙起來。

坐到車裏,蘇曦不停地說著分別以後發生的一些事情。她告訴景寒她想寫一本書。

景寒關切的問道:“選擇什麽題材?”

蘇曦答道:“想寫一部關於愛情的故事,就是瑞心的事。”

瑞心這個人他們兩個都認識,她嫁給一個當官的丈夫,這位丈夫自從當上官以後,她就獨守空房,丈夫天天在外麵有應酬,她獨自帶著孩子在家中,孤獨寂寞,她想離婚,又舍棄不了目前優越的生活環境,她享受著一般人所沒有享受到的特權,她擁有大房子、車子、票子、還有世人羨慕的目光。丈夫的成功帶給她無限的榮耀,讓她有一種超過普通人的優越感。為了這一點,瑞心知道不能太限製和要求丈夫,那樣丈夫會煩的。然而瑞心又不甘心這麽過一輩子,她想要離婚,別人相勸,最後她放棄了。

景寒說:“這個題材很好。”

“可是,這是我第一次寫小說,不知道寫的如何,幫忙找個專家看看行嗎?”蘇曦企盼地問。

景寒滿口應允道:“沒問題,到時候我來辦。”

聽到景寒的回答,蘇曦懸著的心就像一塊石頭似的落了地。

她好高興呀,埋藏在心裏多日的難題得以解決。她變得輕鬆起來,她真怕寫完不能發表,這是她目前最關心的問題。

景寒頓一頓又道:“瑞心怎麽那麽傻,離婚其實很容易,到街道辦事處就可以辦理。”

蘇曦道:“瑞心她們全家都不同意她離婚,尤其父母最為反對,她們家都跟瑞心沾過不少光,再有她丈夫也下了保證,一周至少在家陪她呆四天,這麽一來,瑞心也就不逼著丈夫離婚了。”說完這些話,蘇曦不知為啥,竟咯咯地笑了起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