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狹路相逢的冤家
因為事物繁忙,在C市分公司的日子過的很快。每天都有忙不完的事情,看不完的郵件。一趟洗手間回來,郵箱就能爆滿,FOXMAIL對於鑒別垃圾郵件這事實在不在行。電腦不行,隻能人腦上。
用腦過度的結果就是掉發,在頭發和林嫣這兩個選項中,後者逐漸被我拋到了腦後。轉眼就跨入了農曆年關,雖然人事部通知放假時間從小年夜的下午4點才開始,但是還沒到吃飯時間,行政部裏那些家在外省的同事就走的差不多了。
空閑之下,Mary特地到我的辦公室聊天。她大學就在C市,對於這個地方有著非同一般的感情。所以這次過年不急著回去,打算在年初二的時候再回家露個臉。
“事業以外,也要關心關心感情生活哦。”捧著速溶咖啡,她朝我眨眼,“大好年華,不能就這麽浪費了。”
“正是正是,我今年的計劃之一就是覓得金龜。”我點頭。
她拍了拍我的肩膀,語重心長道:“嘖嘖,看不出你年紀輕輕想法竟如此迂腐。女人要學會善待自己,先要享受生活,嫁人的事情,要留待三十歲以後再考慮!”
因為一個電話,她先出去了。我望向桌麵上的速溶咖啡,杯口溢出絲絲暖煙,張牙舞爪的盤旋在上空。對著空氣發了好半天的呆才意識到手機響了,因為那些大大小小的會議,我已經習慣了無聲震動模式,對於這樣熱鬧歡快的鈴聲反倒有些不適應了。
電話是我媽打來的,問了飛機的班次落地時間,她和我爸已經提前到機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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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三點不到,羅鵬益敲響了我辦公室的門。他穿著一件剪裁立體的深色毛絨大衣,顯得身形頎長,左手斜搭在半開的門扉把手上,右手拖了個行李箱,依然是初次出差時那隻。 因為我早說好要搭他順風車去機場,所以忙完之後他專程過來提醒我,“能走了嗎?”
“能。”我關了電腦,拖著和他同款的箱子站起,沙發上還有個拎包。他主動進來,幫我拎起,相處了小半年,黑麵神羅鵬益偶爾也會表現出紳士氣度。因為裝滿了東西,那包挺沉的,所以他走了沒幾步,皺眉開口了,“你裝的什麽啊?”
“啊?C市的特產呐。”我順勢拉開了拉鏈。 瞄了眼內容物,羅鵬益輕揉眉心,欲言又止了半天,最後歎息道:“算了,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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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天氣因素,飛機晚點兩個小時。我們本是18點20的班機,16點15到的機場,要在這裏待足足四個鍾頭。換完了登機牌,我們在等候區的咖啡館落座休息。和我媽打完電話,我掏出筆記本電腦開始上網。羅鵬益在旁邊的書店買了本汽車雜誌,坐在一邊安靜的翻閱。
周遭有悠揚的英文慢歌放送,配上鼻端濃鬱的咖啡香氣,暫時舒緩了糟糕的情緒。習慣性登錄郵箱,一堆垃圾郵件中,夾了封林嫣的新年賀卡。
鼠標在上頭頓了頓,我雙擊打開。
自從號碼事件後,足足兩個月,他沒再聯係我。既然決定了遺忘,我也不會主動再找他。 郵件
是Flash卡通,無甚新意的新年快樂紅包拿來,下列一串收件人地址顯示此乃群發郵件,純屬公式化問候不添加任何人工感情。心下五味雜陳,對著那封賀卡呆了許久,我按下了刪除鍵。
那邊,一直默默看雜誌的羅鵬益突然開口了,“吃什麽?”
看看時間已近六點,我取過桌上的價目表,咂舌不已,“海鮮炒飯68一客,羅總,這餐能算公帳嗎?”
羅鵬益看著我好一會,沉聲道:“我請。”
“那多不好意思。”
對於我難得的謙虛,他置若罔聞,和侍者點完單才轉向我,“韓真真。”
“唉,領導你別這樣,我會緊張。”我拉了拉身上的羽絨服,正襟危坐。
他揚起一抹笑,“適當的緊張嚴肅有助於塑造你的工作形象。”
我有些頭疼,“在這麽個闔家歡騰的時刻,你應該講些適應和諧發展方針的八卦內幕。”
“這樣說來,我似乎是有內幕消息,想不想聽?”他十指交握置於下頜處,聲音清淡,一點都沒有八卦人該有的意氣風發。
“說。”八卦什麽的,有著深刻而悠遠的人民基礎,是大家喜聞樂見的東西。
我不自覺的屏氣,羅鵬益卻並不急著說,兀自端起咖啡,優雅的抿了一口。咖啡這東西,黑乎乎苦哈哈,喝多了傷胃,喝少了傷神,實在叫人愛不起來。看著他的淡定,我不自覺的皺眉催促,“你倒是說啊!”
“你和Mary的實習成績評定結果出來了。”他放下咖啡,唇角上揚出淺淺的弧度,“不過,如你所說在這麽個除舊迎新的時刻,實在不適合講那些繁瑣的公事。”
在羅鵬益從容的神色中,我嗅到了欠抽的氣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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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經曆了航班延誤等一係列意外轉折後,我總算重歸故土。在機場大廳,羅鵬益放下了替我拎著的大包,我爸看著包裏的東西嘀咕,“你帶這麽多辣椒醬回來做什麽?”
“特產啊!”我一臉理所當然。
我爸細看了兩眼,扭頭朝我媽求證,“我們昨天在超市貨架上是不是見過這牌子的東西?”
我媽意味深長的看著我,羅鵬益臉上的神色滯了滯。我扭過頭,她轉而朝羅鵬益笑,“呦,小夥子你就是我們真真的上司吧,這麽年輕就當總經理,肯定特別優秀。我們家真真也就是光長年紀不長記性的主,現在一個人在外麵,平時真多虧了你照顧她。”
羅鵬益溫雅的笑了笑,“阿姨你太客氣了,其實韓真真工作努力,性格開朗和同事關係融洽,作為她的上司,我很欣賞她。”
雙方親切友好的交談以羅鵬益的先走做終結,回家的路上,我朝我媽道:“媽,你老實和我說,你是不是複姓司馬,單名昭字?”
我媽挑了挑眉毛,“什麽意思?”
“你三句話都不離他女朋友,不是心懷鬼胎?”我指出了她的虛偽,我媽頗為世外高人的看了我一眼,“你懂什麽?”
我確實不懂,我媽如此擔心為哪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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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是年味淡了,還是人心散了,總覺得和親戚朋友的新年聚會哪裏不對勁。聽著外麵連串的炮仗聲,小我兩歲的表妹截住了我的牌,“三萬,我和了。”
此言一出,輸得最慘的表嫂坐不住了,“說,你們倆是不是串通的?”
坐我邊上的三舅媽一邊看我的牌,一邊勸解:“小孩子家家,不要鬧。真真啊,你看看你這牌打的,都做相公了。”
表嫂聞言湊上來,仔細數過我麵上的牌,叫囂道:“你剛剛說三歲就摸牌,七歲打敗弄堂無敗績的,就這水平?”
“三歲摸牌搭積木麽,無敗績是因為不和人家打嘛。”聞聲過來的表哥涼涼的揭穿了我,攬住表嫂,“真真,你就這麽欺負你新嫂嫂?”
“我不就為了湊桌子陪她們打牌麽。”這世道,好人不宜做。
小表妹一邊數錢,一邊睨著表哥表嫂伉儷情深,“這就是標準的白眼狼。”
我拍著她,“姑娘,喂你的人是姐姐我。”
這話,我比她有資格說。
小表妹撇了撇嘴,“得了,你是不是準備拿那些辣椒醬喂我啊?”
為了早日消耗我帶回家的特產,我媽特慷慨的分發給了眾親朋好友。數落完小表妹的狼心狗肺,我接到了華子旬的電話,他親切慰問了我近半年來在C市的生活學習,虛心聽取了我的建議和要求。並表示,他謹代表自己和自己將來的老婆孩子,向我這種新時代的女強人致以最崇高的敬意。要求我在接下來的時間,繼續盡心盡力幹下去。樹立新一代的女強人楷模。
電話七拐八繞,這廝還是提到了打電話的主要目的,“聽說初五的聚會莫敏邀請了你,我就吃點虧,當你的男伴吧。”
“不用了,我有伴。”
“總不會像我這麽英俊瀟灑出手闊綽吧。”
“我比較欣賞年長沉穩,有愛心的男人。”
聽著那端隱忍的切齒聲,我發覺把自己的快樂建立在華子旬的痛苦之上是樁很有成就感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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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初四的時候,郭雲從老家回來。下午三點的飛機,未防遲到,我特地打車到機場。結果在接機大廳蹲了兩個多鍾頭,才接到她的電話,“親愛的,我忘記和你說了,我改簽了下一班的機票。”
聽著她在電話那頭不甚真心的道歉,我很平和的開口:“我也忘記和你說了,我改名了,從今以後是你大爺。”
掛了電話,我還沒來得及揮衣袖就被身側的人撞了一把。向前踉蹌了兩步,好容易站穩身子,還沒開口就遭人搶白,“你這人怎麽走路的啊?”
入耳音色婉轉,盛氣淩人。我扭頭怒瞪而去,四目相對,她突然拔下臉上墨鏡湊上一步抓住了我的手腕,語氣熱切:“真真,竟然是你!”
她身後的男子應聲走近幾步,高挑的身姿,俊逸的眉眼,帶著陌生又熟悉的氣息迎麵襲來。我怔了怔,有些不自然的開口:“嗨!”
“嗨。”林嫣單手放在大衣口袋中,微微頷首。光線拂過他高挺的鼻梁,投下明暗光影。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