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千山雁起無留意(2)
翌日,太傅帶著聖旨浩浩蕩蕩的來到寇府。
寇府有著先皇禦賜之物,寇府當家無需跪拜,涵白低頭看著寇觀自墨色的衣擺,心中有幾分忐忑。
“寇大當家,別來無恙。”太傅撫著長須,樂嗬嗬的走過來。
“陛下洪福,寇府自然平定安康,多謝太傅關照。”寇觀自也是商場幾十年風雨下來的人,言語不多,字字在道,聽在太傅耳裏,也舒坦許多。
“聖旨已宣,寇大當家可是明白?”太傅就著寇觀自的手勢順勢坐下,把聖旨交付與他的手中,“能進太學,也算是一樁大喜事,恭喜寇大當家了!”
“在下自是明白。”寇觀自唇角含笑,眸光不經意滑過低頭站在兒媳身後的寇涵白。
“本想與寇大當家敘敘舊,可惜宮裏事務繁多,皇上不省心,老夫也不敢怠慢。”
“太傅苦心。”
“如此,老夫就長話短說了,”太傅朝著涵白看去,“老夫對寇大當家這孫女也是喜歡得緊,入了太學後,打算把她帶在身邊,可能回寇府的時日便少了許多。”、
“這是自然。”寇觀自頷首。
“老夫的意思,寇小丫頭一年,隻能年關之時回到寇府,平日裏,就跟著老夫吧!”
“太傅……”舒晚凝心頭一緊,立刻抬首,臉色發白的想要開口。
寇觀自卻瞪了她一眼,冷冷喝道:“太傅跟前,你也太不知分寸!”
“我……”舒晚凝本是性子潑辣,言語間總不落下風,如今聽聞女兒身體初愈便要和自己分離,心中萬般不願意。
涵白悄悄的扯了扯她的衣擺,怯生生的望了她一眼。
舒晚凝被這一眼看的心中酸楚,決絕的念頭越發的清晰,剛要開口,卻見太傅起身,朝著她走來。
“這位便是寇大人的
夫人?老夫話在跟前,不得不說,這皇宮院內太醫眾多,小丫頭的病症尚且熟知,跟著老夫在皇宮,這身子骨定能調理好,老夫想,夫人也不會反對吧!”
太傅身處朝堂,手段圓滑,心思縝密,舒晚凝的意思他也明白幾分,話在重點,說的讓她也不由動搖起來。
舒晚凝怕就怕涵白身子骨不好,撐不得日夜辛苦,想著女兒家在府中安安穩穩,日後雲箏事有所成,便把涵白托付於他,這是一舉兩得的事情,可到現在,總是事事難料。
太傅的話打在她的心尖兒,倘若進宮,涵白的確能讓太醫養著,皇宮畢竟是奢侈的地方,也決計不會虧待了個孩子。這麽想著,舒晚凝的心思不禁軟了下了,動了動唇,始終沒有說話。
“夫人想必也明白這個理,既然如此,老夫就不再多言,寇大當家,就此別過,兩日後,老夫便派人來接寇小丫頭,太學的意思,丫頭來了也該自食其力,孤身一人,也算中曆練。”
“太傅的意思,在下明白,兩日後,靜候太傅。”寇觀自揚袖作輯,薄涼的唇彎起抹笑來,“日後,就拜托太傅了。”
“自然、自然!”太傅大笑幾聲,拍了拍寇觀自的手,然後揮袖離去。
“爹……”
“住口,太傅麵前,怎容得下你婦人之仁!”寇觀自朝舒晚凝冷冷掃去一眼,語氣更是冷了幾分:“你這心思說得好,到後來可別害了寇家!”
“您的心裏就隻有寇家嗎?”舒晚凝終於是忍不住了,揚眉指責道:“涵白莫非不是寇府的人,莫非不是您的孫女?”
“就因為她是寇府的人,所以必須擔著寇府的一絲一毫,絕不能退卻!”
“要護著寇府的臉麵,也不能罔顧著性命,她還是個孩子!”舒晚凝眸中含著怒火,死死的盯著寇觀自,“話說到這個份上,我
也不怕撕破,當初我嫁與平邦,您便是百般阻撓,您覺得兵部尚書之女更能為寇家帶來利益,便不顧平邦心意,若不是平邦當年決絕,我與他早就是陌路人,連親兒都能利用至此,真讓我心寒!”
“你懂什麽?”聽到她說這些話,寇觀自反而冷淡下來,唇角掛著諷笑,“你若要說明白,我便同你說明白……”
“爺爺,都是涵白的錯,請你們不要再爭執了!”
涵白忽然跪在他們之間,垂眸看著地麵上繁複的花紋,語氣帶著幾分哽咽:“往日之事都過去了,爺爺和娘請不要再提起,如今涵白心甘情願入太學,這僅僅是涵白的意思。”
“涵白……”舒晚凝眸中一痛,蹲下身抱住了她。
“就連個孩子也比你懂事!”寇觀自冷哼一聲,“好好反省反省,當初我究竟為何不讓近寇府,早知有今日的麻煩,我就該狠心到底!”說罷,他甩袖離開。
廳堂上的婢女們早就退了下去,舒晚凝抱著涵白,顫抖著抬手摸上她的麵頰:“涵白,是娘不好……”
“娘,不怪你。是涵白任性了。”涵白握住她的手,輕聲說道:“倘若涵白再為娘想想,便不會如太學,娘也不會……”
“涵白,娘都明白,”舒晚凝麵露苦色,感傷道:“你爹的意思,本是不同意你去,可若果你不能保護自己,他日,寇府也保不住你。話都到了這份上,我還有什麽不情願,若不是你爺爺這副冷淡的樣子,我也不會失控……”
“娘,爺爺他……”也是痛心的吧……
涵白沒有說出來,靜靜的看向寇觀自離去的地方。
這個叱吒商界多年的老者,會在聽到聖旨後,袖中的手微微顫抖,即使把情緒隱藏的這麽深,畢竟不可能是無動於衷。
爺爺,您心底……究竟是怎麽想的呢?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