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不曾遠別離
正在恍惚的時候，爹和娘兩個人已經殺氣騰騰地邊打邊衝過來：
“容兒！正好你在，你自己說要嫁哪個！”娘親氣鼓鼓的。
“雨容寧！走走走，跟爹去找盧秦！”老爹怒衝衝的。
“不許你們逼我娘親嫁人！”
淡綠色的身影，毫不猶豫地閃過，少年細瘦的身軀站起來竟比雨容寧爹娘都高些，擋在二人麵前，稚嫩的臉上卻是絕不動搖的決心。
雨霽山愣了愣，隨後擺擺手示意他讓開：“我們家務事，與外人無幹。”
少年倔強地不肯退讓一步，纖瘦的身軀卻挺得更直，似乎想用這個動作來宣誓自己捍衛身後之人的堅決。
雨容寧望著麵前少年執拗地背影，突然間說不出地心疼。
對，都怪自己不爭氣，所以即便是親生女兒，爹娘還是要逼自己早早成親。
可是，到底是什麽樣的力量，讓一個毫不相幹的少年，什麽理由也不要就堅決地站在了這麽沒用的自己一邊。
“爹，娘。”眼看劍拔弩張，爹娘就要對小旋動手，雨容寧輕輕開口，卻發現自己的聲音透著說不出的疲倦。
“我不嫁。”
“什麽？！！”一聲淡淡的回應卻讓夫妻二人驚詫到極點。
“我不嫁！不管是盧秦還是徐裏英都一樣，不~嫁！”隨著語聲的激烈，少女也猛地站出來，和少年並肩。
“不管是他們甥舅兩個哪一個，我都不喜歡不想嫁。你們的意願全都是一廂情願罷了。”
“你——”雨霽山一時被噎地說不出話來，雨夫人也驚訝萬分，當反應過來後雙雙遭拒後，夫妻二人立刻又惺惺相惜，雨夫人望了望雨霽山，安撫地攬住他的手臂：“唉……女兒大了……有自己的想法了……我們說話不管用了……”
“我是為了誰啊？！”雨霽山重重地將拳頭落在桌子上，“生了這麽個不爭氣的閨女，怎麽撐得起半夏穀的門麵！偏偏我又舍不得逼她……不為他選個好女婿，我就是……唉…
…叫我怎麽能放心呐……”
“容兒不是不明事理的孩子，我相信慢慢地她會了解我們當爹娘的苦心的……”
“隻盼她早點明白，別太晚了先把我給氣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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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夏穀……半夏穀……爹爹他心裏隻有半夏穀，女兒什麽本事都沒有，女兒的幸福就是能撐起半夏穀……
可是……可是我偏偏就是這麽的無能，偏偏就是成不了神醫啊……
送走父母後的雨容寧，終於忍不住趴在小旋肩頭小聲哭起來。
背後被安撫地輕輕拍著，小旋清亮的聲音在耳邊響起：“娘親要不要和小旋走？”
“走？”
滿麵淚痕地抬起頭，眼淚模糊了小旋稚氣的麵容，可他眼睛裏的狡黠卻更加明亮。
“嗯，小旋走過很多地方，無聊了或者開心了就畫畫。小旋也會武功的，不會讓別人欺負娘，小旋還會做烤雞翅，可好吃了，也不會餓到娘，以後，我們可以一起爬山劃船采花捉蛐蛐，想到哪裏就到哪裏~”
小旋的笑容明媚，眼中有著閃閃發光的希冀，就好像在說：答應我吧答應我吧~~~
聽起來……真是很美好的生活啊……
闖蕩江湖的確是雨容寧妄想了無數次的夢，可是，她從小嬌生慣養，根本沒有獨立生活的經驗，而這個纖弱的少年，又怎麽能支撐起她今後的生活呢。
仿佛明白她心中所想，少年攏起了修長纖細的手指，他執筆畫畫的手那麽秀氣斯文，可是隨著指骨的慢慢泛白，竟是握成了一個拳頭。
“為了娘，小旋會努力的！小旋會保護好娘，絕對不讓娘受一點委屈！小旋會變強，隻要有娘在小旋身邊，小旋做什麽都會很有力氣！”
是啊，為什麽寧可觸怒爹娘也不肯嫁給那兩個人呢？其實徐裏英沒有什麽不好，但他隻是一個想要最喜歡的東西的孩子，但是他以後會遇到更多的人或事，
而孩子總是隻追求最吸引他的那一個。
盧秦也沒有什麽不好，但他的心又太大，裝得下天下所有的人和事，他見識過的也太多，和他或許可以安穩地過一輩子，但是自己在他的心裏，卻有多少分量呢？即便已經是最重的那一個人，終究比不上小英待她的百分之一。
或許，最重要的是，雨容寧的心也很大很大，她還那麽年輕，一個半夏穀不是全部，加上情墟也不過是彈丸之地，山穀的外麵有什麽？全天下又有什麽？
少年華光流轉的眼眸裏滿是執著與期待，雨容寧的心仿佛也被他握起的拳頭攥緊，再也無法逃出生天。
握住少女伸來的手，少年臉上的笑容如半夏穀的杏花絢爛地綻放開來。
或許這寂寞的十四年，為的都是一場等待吧？等待某個人的出現，等待他帶自己離開。雨容寧這樣想著，突然發現，如果這個人是小旋的話，自己的心裏，竟然是雀躍歡喜的……
……
晨光在木棱窗外的樹梢徘徊。
雨容寧端著湯藥推開了季景涯的房門。其實是想道別的，可是看見季景涯淡漠不欲交談的臉色，雨容寧心中也別扭著不想理他。他有什麽資格懷疑小旋？放下藥碗，雨容寧一語未言徑自離開。
中午的飯桌上，爹娘都悶頭不說話，雨容寧也不吭聲，隻有小旋興高采烈，吃了一碗又一碗。季景涯是病人，飯菜要單獨另做，自有下人給他送到房中。
飯後送湯藥到季景涯房中，他抱著一部書靠在床上隨意翻著，看見雨容寧來了，伸出一根手指指指桌上，就又埋頭於書中。果然自認名門高徒，總有那種清高和尊嚴吧，前天晚上把他丟在那裏不理，肯定是惹惱了他。雨容寧握了握腰間的小包，想說話卻終究沒說什麽，咬咬嘴唇離開了。
傍晚前雨霽山夫妻二人一起上山了，大概是去情墟找盧秦姐弟。雨容寧沒什麽胃口，看著小旋揮舞著筷子又飽餐一頓，然後起身去煎藥。
推開門的時候，季景涯正對著蠟燭出神。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