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壹拾肆回 好個姐妹情深
去看馮寶林，她並未見我們，這也是我意料到的。
爾後，簡兮姑姑又帶我們去了一個極為偏僻的湖。這裏甚是涼爽，有風吹過來，感到十分的舒適，不似剛才在惠合宮的陰涼，那裏讓人總感覺到有些陰氣。而這裏，一切都是明朗的。我很是喜歡，隻是奇怪姑姑以前怎麽不帶我來。
“娘娘，要不在這兒小憩一會子吧？”簡兮姑姑一邊過去擦拭涼凳一邊問道，然後又一抬頭：“還挺幹淨的，想是平日裏這兒打掃的宮女也沒偷懶。”
我晗了頷首，走過去坐下了。靠著，背後的憑欄，忽然感到一陣疲憊，慢慢地吞噬了我。
“今日走了好些路，你們也累了吧。反正沒人，也都坐下吧。”我眯了眼對她們說道。
“諾！奴婢們就在席上休憩吧。”簡兮姑姑的聲音回了我的話。
隨後，簡兮與阿元各跪了一張席。爾後，大家都不說話，閉目養神。
今日出來走這一圈，雖是累了點，但風景還不錯，算是值了。又想到了賢妃，一想到她，我就覺得有些頭痛。如今，我與她在後宮各有半邊天，有時候我甚至覺得，皇上更愛我一些。照這裏所有的女人認為，我們兩人該是水火不容，誓不兩立，掙得個你死我活方可罷休。自馮充儀被貶後，就是我自己也以為，和賢妃是不可能像以前那樣直話直說了。但，她還是那樣，嫻熟、文靜又識大體。還和我姐妹相稱，串門子，談天說笑。可，她愈是這樣，我就愈加謹小慎微、戰戰兢兢。
不想了，不再去想她今日有何目的，太累了。我想先歇會兒……
簡兮也眯著眼，小憩著。可，此時她的心裏卻波濤洶湧，暗流勇進。是的，此時她的內心，怎麽還能平波如鏡？
她剛才回初遙宮看到的情景，怎不令她詫異？她該告訴婕妤娘娘嚒？自己是她的侍女，但皇帝才是自己的真正主子！難道自己敢背叛皇帝嚒？不，不能！說不定，皇帝會立刻要了自己的身家性命的。自己隻能先把這個秘密含在嘴裏，不，應該爛在肚子裏。這個宮裏，自己隻是一個奴婢，任何一個主子都能要了我的命。隻是希望，她沒有發現我，剛才！而，對於薑婕妤，自己現在的主子，隻有內疚、心痛，為她感到不值！可是，她現在卻那麽的幸福！自己能看出來，這位婕妤已經愛上了素來無情的帝王！是的，這位皇帝，自己伺候了這麽多年，卻從未發現他真正的愛過誰！雖然不知這次娶這位婕妤是為何，但他萬事隻為自己的皇位這點在自己的腦中，已根深蒂固了，他是不會做其他的事情的。可憐的婕妤，可憐的女人！
待我們一行回到初遙宮，紫芝來稟告說皇上已來過了，見我不在坐了一會子就走了。我頷首表示知道了，紫芝卻並未退下，表情有些微恙，感覺有些慌張。不見采綠，難道真出了什麽事兒？
遂又問她：“采綠去哪兒了？怎不見她？”
“想是去為娘娘準備膳食了吧？”簡兮姑姑接了話。
我想也是，這丫頭一門子心思都放在我這兒，定是怕我回來想吃東西了。不自覺的想到，以後要是嫁人了，她也定會為自己考慮得很是周到。說起來，現在應該多為她留意一下。趁自己現在還得寵，為她謀一個好人家是不難的。等待會兒她來了，給她說說吧。
一番收拾，她們伺候我用了晚膳，我剛準備留采綠說會子話，外麵賢妃宮裏的一個丫鬟過來找采綠去談天，我自是準了。不想這事一耽擱，後來竟會是那樣。
喚了阿元近來同簡兮姑姑近身伺候著，看了一會子書，阿遠說：“娘娘，已是戌時了。”
我起身，到殿前看了看，一片漆黑，就像這裏是與世隔絕似的。“倒有點像冷宮，想來皇上是不回來了。”
爾後回頭道：“去打水進來，洗漱了，我也困了。”
簡兮姑姑過來為我卸妝，解發……
一番收拾，睡下了。
第二日醒來，發現昨夜皇帝並為和往常一樣到我宮裏來歇，這是第一次。就像開始時，沒人知道，我自是不會問他們。隻是心裏，感覺好空，好難受！什麽時候習慣了？真的是習慣了麽？不，我應該相信他，這隻是一個意外。而且，我知道他是皇帝，我應該有這樣的心理準備。這樣一想又覺得好受些了。
整整一日，皇帝也沒來，隻是派晉總管過來說，這幾日朝政繁忙，不能過來了，要我自己小心身子。我頷首微笑，讓他傳話給皇上，他自己也要愛惜龍體，不要熬夜太久。
這一夜，他也沒來。雖然白日裏，晉總管的話，安心了不少，但獨自一人麵對著冗長黑夜，我還是多少有些不踏實。
寅時三刻我從夢裏驚醒，在夢裏我全身是血，痛得撕心裂肺地，躺在一個草堆裏，什麽也看不見，一隻小貓不停地在旁邊的屋子裏啼叫，聲音哀怨而淒厲，像是要撕裂那濃濃的漆黑。不知叫了多久，它終於疲倦了，又絕望了。一聲一聲漸漸小了遠了，最後消失在那片黑暗裏，許是黑暗把它淹沒了吧。
好不容易熬到天亮，我就喚了簡兮姑姑與采緑進來服侍自己起身。半日裏，精神都萎靡著。
剛用了午膳，胃裏有些脹痛，讓我愈加不安起來。於是吩咐了簡兮姑姑，“姑姑，去請位太醫過來診診脈吧！”
簡兮姑姑把手裏的紅小豆湯遞給采綠，福身道：“若。奴婢這就去，還請娘娘把這湯喝完。太醫說，這湯不僅解暑，還可利小便，如此可消除浮腫。對娘娘極是有益的。”
我懶懶地倚著一髹漆彩繪鏤空鎏金憑幾，這是皇上今日派人送來的。說是西麵緬滇進貢的，手藝不錯，樣式也新異，共有五件。皇上自己留兩件，太後、賢妃和我各一件。他這樣子的在意我，心裏對他的情又更深了。
簡兮姑姑並未退下，這才想
起她是在等我回話，因為我有幾次都不吃她們為我做的東西。這次怕我又要耍賴了！
我笑了笑，對她玩笑道：“你去吧，再不去我就不喝了。”
她也不再是一副恭謹嚴肅的樣子了，咧了咧嘴，有了淡淡的笑意，出去了。
采綠見她這樣也忍不住低頭竊笑，我端了她手裏的湯，一口氣喝下，再把碗遞回去。擦了擦嘴，對她道：“這簡兮姑姑隻二十幾歲，可就像我們在薑府時娘親一樣嘮叨！你說是不？”
采綠含笑點了點頭，並不說話。不過，我心裏還念著昨晚的夢，斂了斂心神，對采綠小聲道：“想來她就是這性子，不過卻是適合這裏的，要在這宮裏長命倒該好好跟她學。什麽該說，什麽不能說，自有把握。你也要學聰明些，這幾日我心裏總是不安，怕是有事要發生。而這宮裏，隨時都是圈套陷進，我怕再沒有上次那麽好的運氣了。皇上不可能隨時在我身邊，而到現在我能信的人也隻有你。”
聽我這樣一說，采綠也噤聲思索著，若有所思的樣子。我望著她，像是希望她比我要聰慧些，能幫我看清路。
半響她才抬起眼眸說：“主子，奴婢向來愚鈍，隻知道我自己該侍候好您，然後還有……還有就是該侍候好皇上。”
“采綠，你現在說話怎這般生疏？難道我們之間不是姐妹之情麽？才來的時候，我就對你說過了，你無需這樣。”我起身來看著她的眼睛說道，想要她明白，我還是和以前在薑府時一樣。我直接忽視了她最後一句，我並不想深究是何意，我害怕……寧願相信，伺候好皇帝是所有宮女分內之事。她是宮女。
而她眼有些泛紅，扭過頭去，不看我！這是一個不好的信號，她和我真的分生了！還是……？在我不知覺的時候。
問題出在哪裏?上次徐美人出事的時候她還是那樣的關心我，而這兩三個月來，她每日裏都盡心盡力的照顧著我，做的事甚至比簡兮姑姑都還多，近身的事她更是從不讓阿元、紫芝和煙冬她們插手。
我見她不說話，隻好又說：“采綠，謝謝你一直以來用心的照顧我，我很受用！我知道‘花無百日紅’，可現在的我真的回不了頭了。我愛皇上，當然希望他愛的人是我，也不想與別人分享。……算了，這些你也許不明白，等將來你有了自己心愛的人就知道了。不過，你放心，我不會和那些女人一樣，去勾心鬥角，去爭權奪利。我隻做我自己!我們還是和以前一樣。”
采綠終於轉過頭來，看著我，含淚點頭了。於是我們又說了一會兒以前在薑府時的事，這樣兩個人都覺得好些了。
簡兮姑姑帶太醫過來探了脈，太醫說是心氣不足，宜養血益氣，寧心安神；外加有些痰火內擾，應清熱化痰。然後開了一副藥，聽說要自己煎藥，又囑咐一定要文火慢煎，煎至銀碗一碗即可。簡兮姑姑方帶他去領了錢，告退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