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壹拾叁回 計
懷孕以後,采綠與簡兮姑姑對我照顧得更是無微不至。
皇帝下旨,後宮妃嬪除賢妃之外,不得進入初遙宮。
同時太後也免了我的晨醒。如此也好,自那日醒來之後,我還未見過她,雖有賞賜,也是宮人來傳的旨,想來兩人見了麵恐怕是要尷尬一場。這樣倒好了!
這樣一來,我幾乎每天都隻在初遙宮,隻有賢妃不時來同我聊一聊。
現在孕娠反應還不明顯,每天能吃能睡,就是她們要我吃得太多了。每樣東西總要經過簡兮姑姑的手,才讓我吃。其實,現在我多少也懂些,但我沒跟她們說。也許阿元大概知道些,因為是她幫我找的書。我不說,她也沒多嘴。
後來,皇帝幹脆讓我自己單開灶,由簡兮姑姑負責我的膳食。
於是,她每天變著法來滿足我的口味。一會兒是蔥燉蹄筋,汁稠味鮮,蔥香濃鬱,甜爽可口。一會兒是鮮肉蓮藕嫩粉羹,細滑順口。又要我多吃果品,如秋梨,其質脆多汁,清甜爽口,醇香宜人;其性甘寒微酸,有清火潤喉,清心潤肺之功效,孕娠期間可治水腫。還有甜橘、南橘、無花果……這些在初遙宮隨處的案、幾、桌上都可見。讓我使用起來方便,但我深覺這樣的排場要是別的宮裏的人知道了,又要說我的不是了。於是吩咐她們都收起來,隻在正殿和寢宮裏擱兩盤。
自知道我有身孕之後,司馬羽成不再讓儲和宮送冰塊過來了。雖然天氣漸進初秋,而天氣卻實在太熱了。
我向他央求,“皇上,你叫他們送些冰塊過來吧!臣妾保證,絕不食用,隻把它放在屋裏,我實在熱得不行了!”
司馬羽成半摟著青珞,停下了手裏搖晃的團扇,盯著我,似在考慮。不過,他又開始打扇了,還輕輕的說了一句:“有朕為你打扇不好麽?”一臉倔強,像個小孩!
“好是好,隻是臣妾怕累著皇上了!”我不情不願的回他道。
“嗯,朕不累。還甘之若飴呢!”司馬羽成又使勁扇了兩下,大笑起來。
“幸好是臣妾一人懷孕,要是多幾個大家一起,還不累壞皇上了!”我對他哂笑道。
“嗯?珞兒是在吃醋!”皇帝說完又是笑得前俯後仰。
“哦!痛!痛!痛!”皇帝張嘴叫著,是青珞在揪他的手臂。可皇帝的手卻並未放開,依然摟著青珞。皇帝一直都小心著她的肚子,生怕自己一不留心,發生不好的事。
皇帝現在自己也不知道究竟愛沒愛上薑青珞,隻知道她現在於自己來說有些特別。
司馬羽成也不知道自己現在是否該用心去愛薑青珞,開始時她隻是喚起了自己心底的那抹情愫。
而且自己一直都清楚她不是她,隻是很像而已,就像此時,一恍惚,就看到了她!司馬羽成呆呆地看著她,就像小時候在乾清殿外偷看到的場景一樣。她一身桃紅深衣,搖曳墜地,溫婉地附在父皇的膝上,一抬頭又是滿臉嫵媚卻不失嬌羞!美不勝收!
我見他神情有些恍惚,心思也不在這裏,想是又念起別的什麽事了,大概是前朝的事吧。
於是,推了推他,不想他為國事勞煩至此,打趣道:“皇上,在臣妾麵前還想著別的美人麽?臣妾這回可要吃醋了!”
皇帝像是一下子回過神來,緊了緊摟著我腰的手,喃喃道:“不會!你在這裏,朕想的人隻有你!
”語氣裏有著遊離的堅定,似在對誰發誓一樣。
若是發誓,那不是在對我麽?心裏很是小小的歡喜了一下,雖說帝王是金口玉言,但帝王的愛卻是一朵花,總會凋謝的。可此時的我不在意這些,隻知道他愛我,我愛他!
這樣,我們在一起歡度了一日又一日,翻眼一旬,轉眼一月!
現在我已有了四個月的身孕了。這幾天,心裏總是發慌,也不知是為什麽,總覺得有不好的事要發生。而於我來說,最重要的莫過於三件:一件是肚子裏的孩子,一件是皇上,還有一件就是是薑府了。三件事於我來說都一樣重要,比我命也要珍貴!
今日才用罷午膳,賢妃就派她的貼身侍女芷荷過來要我去惠合宮同她下回子棋,說熱起來找不到什麽法子消遣時間。又說,現在我也或許更怕熱了,她的宮殿靠南向北,又有一座舞榭樓台著了南來的光線,比初遙宮涼爽些。
我覺得這主意也不錯,雖說該午憩,但我知道皇上一會要來。現在我不想在別人眼裏那麽耀眼,我怕有人拿孩子來報複我,還是平淡一點好。再說,隻要孩子平安生產下來了,就無需忌憚了。
所以也就去了,讓采綠留在宮裏,帶了簡兮姑姑與阿元去。采綠當時有些勉強,我以為她是想去惠合宮同那兒的宮女談天,我許諾下次一定帶上她。她說了一句:“不是這樣的。”然後就跑開了。
其實,把采綠留在宮裏我要放心些,她做事向來較謹慎,幫我看著初遙宮,也放心些。雖說一直以來,他們都沒出什麽紕漏,但現在不比往常了,萬事都該謹慎些才是。
可是,我從未料到後來的事情會那樣。但,我卻從未後悔過,即便在我生命最後的一刻。
一進惠合宮,就有侍女過來迎我們進去了,一直迎到賢妃的寢宮。
看到我進來,賢妃過來熟絡的拉了我,把我安坐在一張有屏坐塌右位。我環顧一圈,才發現屋子兩邊設有一對梅花式髹漆小幾,左邊幾上酒殤、匙、香盒,還有幾本經書;右邊幾上,右邊幾上汝窯美人觚,內插著時鮮花卉,並茗碗茶具等物,地上麵西一張醉妃斜幾,底下兩副腳踏;兩邊又有一對高幾,幾上又是茗碗瓶花具備,其餘陳設,不必細說……
賢妃笑著說:“妹妹別見外,竟讓你大老遠的過我這宮裏來,也沒什麽好款待你的。”
“姐姐,這是說的哪裏的話,再要這樣說,妹妹不見外都不成了!”我也不見外的說到。
“那好,那好!來,今兒你也嚐嚐我這宮裏的君山銀針茶,看看合不合口味!”賢妃看小翠上茶來,對我說道。
“恩,那好。今日妹妹真是有福了,即可同妹妹下一遭棋,還可以嚐鮮!”我端了茶,對賢妃笑道。
剛準備喝,我又覺得不能一時大意,於是有模有樣的湊到鼻尖,仔細聞著,想看看能不能聞出個大概的味兒來。
這時簡兮姑姑上前來,對賢妃一福身道:“賢妃娘娘自是懂得為我家娘娘好的。娘娘,也該請賢妃娘娘嚐一嚐洞庭碧螺春的。”
簡兮姑姑這話說的極是穩妥,挑不出一點瑕疵,但我這能知道,她是在告訴我:“這茶,可飲。”
我對她滿意的點點頭,然後又回首對賢妃笑道:“姐姐該不會嫌棄吧?”
“哪裏的話,我早就想開口要了,隻是一直不好意思。皇上不知在
姐姐跟前提了多少次呢?今兒個終是成了!”賢妃一麵說到,還一麵拱手作揖謝到。
我茗了一小口,放下茶盞,吩咐道:“姑姑,就勞煩你回去取來吧。”
簡兮姑姑:“諾。奴婢這就去,還請賢妃娘娘多多照看我家娘娘了。”然後又看了一眼我身後的阿元。
賢妃打趣道:“好你個簡兮,還怕我吃了你家娘娘不成。去吧,我幫你看著,絕不讓她跑了!”
“那奴婢謝過娘娘了。”簡兮姑姑又恭謹地回話。
我揮手,讓她出去了。
這裏,早已有侍女呈上了棋盤,擺好棋局。
剛下兩局,都是我贏了,也不知賢妃是否在故意讓我。下到第三回,賢妃開口了:“妹妹厲害啊,想來平日裏陪皇上下的不少吧?今兒可得讓著一點啊,不然姐姐就太沒臉麵了。”
說完,還對我做了個苦臉。
我被她逗得一笑,氣氛好了很多。剛開始,我是覺得雖是下棋,但我們的身份卻變不了。始終是對手。所以,就使出了全力,定要贏她。可是我忘了,什麽叫深藏不露,什麽叫大智若愚!
下了差不多半個時辰,簡兮姑姑才取了茶葉來。
天香過去接了,又遞給小翠,讓她拿去收拾了。
又下了兩局,賢妃打了個哈欠,我有些不好意思,想來她大概是困了。剛好,這一局下完,我起身準備告辭。賢妃也起身來,拉了我的手,歉意的說:“不好意思啊,妹妹。今日本是姐姐要你來的,可不知怎麽的,許是你太厲害了,我老是輸棋,都想打盹兒了。”
我對她笑笑,說:“姐姐不用這樣說,姐姐好意,是妹妹打擾了姐姐休息。妹妹也有些困了,今日就先告辭了。改日請姐姐過初遙宮來,我們再接著下。”
“恩,妹妹想得周到,這兩日姐姐先下點功夫,到時就不會像今日了。也不用妹妹老讓著。”賢妃挽了我,對我說道。
又是一番禮數,別了賢妃。往日我這時辰都會困,今兒個到不知怎的,一點睡意也沒有,不像賢妃。
我對簡兮姑姑問道:“剛才怎麽去了那麽久?”
簡兮姑姑並未立即回我的話,倒是阿元說:“許是找了很久吧?”
“采綠該是知道的,你應該問問她的。”我平淡的說了一句,既不怪她,也不說別的什麽。
而簡兮姑姑隻說:“是奴婢失誤了!還請娘娘懲罰!”
“這種小事,我並未有要懲罰你的意思。隻是以後做事要懂得變通些,其實你做事,我是最放心的。”我對她回道。
“奴婢謝娘娘的信任與厚愛。”簡兮姑姑慎重的下跪行禮道。
“姑姑,你這是何意?快起來,讓有心之人看去了,還以為我宮裏出什麽事了。”我讓阿元過去扶了她起來。
簡兮姑姑起身來,對阿元點了點頭,複又對我說道: “娘娘,今日既然都出來了,要不也再到別處去逛逛吧?”
“嗯,也可。我們去看看馮寶林吧。也不知道她現在怎樣了,唉,又是一個苦命的人。”我抬眼看著這些個宮殿歎道,不知道,裏麵住了多少個可憐人。也許,這後宮女從來就沒幾個幸福的女人吧。那我呢,我又算什麽呢?又一想,至少此刻我算是幸福的吧!
可,後來我才知道,自己總自以為是,但卻什麽都不是!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