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壹拾伍回 山雨漸來
前兩日，藥是采綠去煎的，感覺她還是在避開我。今日我特意留下采綠在陪我說話，不管怎麽說，想找回以前的感覺。也許是前些日子太在意皇上去了，而忽略了她。
簡兮姑姑煎好端上來，我接了藥，一口喝下，采綠來接過碗遞我一塊糖，道：“主子，藥苦，來吃一個糖吧！”
我把糖吃進嘴裏，甜味一下子鑽了出來，頓時覺得好多了，對她笑道：“虧你想得周到，要不這要下次我可不敢喝了！”
“主子一直就怕苦，先前在府上的時候，也是每回吃藥少不了糖的，奴婢怎會不記得！”采綠答道，說完又要出去擱碗了。
我忙喚住她，道：“你去打聽打聽皇上在哪兒？知道了，就回來。”
她滯了一滯，看了一眼簡兮姑姑複又出去了。
我知道，想要知道皇上的情況問姑姑也許更清楚，可是我這樣做自有我的意思。
待她出去了，我隨手拿了一本《大周列國誌》，看了兩頁，猝然問道：“姑姑，最近我們這個宮裏的下人還老實麽？”
簡兮姑姑不想我今日突然問起這個，想是我覺得她有失職的地方，立刻跪下，回道：“回娘娘的話，奴婢愚鈍，並未發現別的。”
“別的？那就是有了？”我故意尖了尖聲音問道。
我並未叫她起來，故她也不敢抬頭，隻是依舊把頭伏在地上，保持著這個姿勢。我又喝了口茶，她才說道：“此事，奴婢已發現有幾日了，隻是奴婢不知當說不當說。”
我盯著她，半響都沒有說話。以她的身份在這初遙宮，自是知道什麽當說什麽不當說。有此一說，不過是她想讓我知道，而故意來一個激將法。但我還是加了一句：“你是在皇上身邊呆慣了的人，知道規矩的。你隻管說，有事也有我擔著。”
這才方抬了頭看著我，道：“與采綠有關！”
我微微頷首，閉上眼，手一下一下地敲在桌上。她也噤了聲，不再說話。
一盞茶的功夫，我睜開眼，看著她，示意她講下去。其實，不管事情如何，隻要與采綠有關，我都是一定要問的。不為別的，她
是我帶進來的，定要護她周全！
她像是下了極大的決心，才又說道：“不知娘娘可有覺察到異處？”
果然，薑還是老的辣。簡兮姑姑已經看出來了。我沉默著，眯了眼，手有節律的敲打著手下的把式，發出“咚咚”的聲音，讓人覺得有些心慌。我並不想回答她的問題，而是說：“你先說說看。”
她看了我一會兒，啟唇，“奴婢發現，近日來，采綠姑娘與賢妃娘娘宮裏的侍女相交甚好。雖不是什麽有違宮規的事，但奴婢還是有些擔心。”
“此話何意？況且賢妃又是這宮裏為人極為溫和、大度之人？”我截了她的話。
“正因如此，娘娘才不可大意。雖說采綠是陪娘娘進宮之人，但她單純，奴婢怕被有心之人利用了。您想，要是娘娘龍胎不保，定會細查。而宮人是最重要的線索，而采綠姑娘就更是的嫌疑對象了。還有，眼下賢妃雖與娘娘交好，但要是有這樣的事發生了，又會是曾樣的境況呢？”簡兮姑姑穩穩地道來。
我想了一想，甚覺在理。“但要采綠不和別人交好，那又該怎樣與她說呢？”我正思索著，簡兮姑姑轉身出去了。
馬上，她又進來了，手裏還有一黑色小袋子。
“你手裏拿的是什麽？”睜眼看到。
小心翼翼地，慢慢地打開，“這是土貝母。”
“它是什麽東西？”我雖看了兩本醫書，但也隻是略知皮毛，更是從未見過草藥實物。
“我是前兩日在娘娘寢宮窗台外發現的，它有使人多噩夢，引發痰熱，內擾肝膽。長此以往，會使人神情萎靡，漸漸失憶；而有身孕的人更危險，輕則小產，重則大小不保。而太醫也說娘娘是痰熱內擾肝膽所致……”簡兮姑姑愈說愈小聲，最後不說了。
而這正是因為而我的臉色愈加蒼白。
會是誰呢？誰會想害我，害我的孩子？過了兩日才告訴我，一是怕我情緒不穩，更加不利；二是她不伸張，更好暗中查找。那結果呢，為什麽直接不告訴我，而是這樣暗示呢？真與采綠有關嚒？怎會這樣？
心裏慌慌張張的，不自覺，伸
手打倒了小幾上的茶杯。幾乎立刻，茶水流到了我的身上。此刻的我，就像這個茶杯，盡顯狼狽！
簡兮姑姑過來為我擦拭了，又說：“娘娘，換一身吧？”
我木然的點了點頭。
一翻忙碌，我才暗暗按下內心的巨大不安與恐慌。這個時候我不能慌，必須冷靜，絕不能亂了章法，讓那人在暗處竊喜。
“娘娘，奴婢還想說，在這裏能信的人隻有自己。這是奴婢在這後宮生活了十一年唯一能勸告娘娘的。”簡兮姑姑一直沒有再說話，突然來了這樣一句。
我回頭愣愣地看著她，而她說完複又把頭低下去了，仿佛剛剛那句話不是出自她口中一樣。
今日的話，已完完整整的透露了一個意思，她並為把我看成她真正的主子，而她隻是一個旁觀者。不，她是侍女，而且是深知宮規的姑姑，不該說出此話。而現在是怎麽一回事兒？是認為我氣數已到，可以不顧我是主子的身份？不，那麽謹慎的她是絕無可能這樣做的。難道，她已不怕死了，除非有免死金牌？怎麽也想不通啊？該怎麽辦？腦子又亂成了一團糟。
“奴婢知道娘娘此刻困惑，但奴婢自是知道身份的人。請娘娘相信奴婢，奴婢雖說不能為娘娘盡多大的力，但卻絕不會害娘娘。”這次她給我跪下了。
“嗯，姑姑的話我懂，我也不怪你，起來吧！這事先不提了，過兩日再查吧。”我正說著，阿元進來了。
“何事？”簡兮姑姑替我問道。
“娘娘，奴婢覺得皇上這兩日都為忙朝政，連初遙宮也未顧得上過來。想來，身子也很累，要不娘娘去為皇上送一碗什錦八寶飯吧？”阿元看了眼簡兮姑姑對我說道。
“妃子是不能幹預朝堂之事的，這樣會不會不合規矩？”我遲疑道。
“送點吃食，隻要不長留，也無礙。”這次簡兮姑姑卻同意她了。
幾日未見，確實有些想念，再加又出了這些個事，心裏不安，也許見著他會好一點。以前從未想過這些，而如今為了他……
“嗯，你去準備一碗吧，我這就送過去。”我吩咐道。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