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成為習慣

記得有一次和蘇素聊天,提到朋友時蘇素對我說了一句話,她說:“木易你其實是個很孤獨的人。”當時我很不屑,又礙於她的麵子,所以隻是笑著說了句:“沒有啊。”當時蘇素一下就沉默了,過了很久才緩緩的說:“你身邊的那些朋友啊,沒一個是真的,沒一個是值得付出的。”蘇素說的沒錯,隻是人都是喜歡帶些虛假的事物,話也一樣,而蘇素她從來都不知道自己說話有多犀利。

這學期換位置很巧合的和小時做了同桌,而嚴青就坐在小時的前麵,這樣的布局讓蘇素高興了好一陣,蘇素這家夥就是這樣,一點點小事就能讓她開心很久。可是對於我,隻能說“無所謂”。老實說,小時和嚴青都是極為不錯的人,熱情大方,又都坦誠相待,確是不可多得的朋友,經常想起來我都想謝謝蘇素,為我帶來了兩個這麽不錯的朋友,我們五個在一起的時候,我常常高興得忘乎所以,可是當隻有我們三個人的時候,我們就顯得尷尬了,常常我們說著話就覺得不對勁,不對,也不是不對勁,畢竟男生嘛,神經大條,隻是那種生疏的感覺擋也擋不住,就像不小心按錯了鍵,於是就突兀的跳出了提示窗口,上麵大大的寫著:錯誤。我們隻是普通的朋友。沒錯,小時和嚴青是好朋友,是鐵哥們,可是我和他們隻是普通的朋友,我們是蘇素硬拉在一起的朋友,沒有了蘇素這個紐帶我們就隻能是普通的朋友了,或者說,小時和嚴青隻不過是蘇素的好朋友,不是我的。

其實我並不是一個感性的人,但是,說真的,有時候,我真的很羨慕蘇素那家夥,雖然很多人都不喜歡她那我行我素的性格,可是她卻有那麽多很真很真的好朋友,太富有了,真的。蘇素說,隻要真誠待人,別人就會回以真誠,可是哪有那麽容易就能遇上回以真誠的人呢。我很少仔細的去想以前的事,可那一次因為蘇素的話,我認真的想了想這十多年中遇到的人,然後我發現,我有很多很多的玩伴,但是沒有一個朋友與我有像小時與嚴青那樣的感情,也就是說,我沒有一個真的朋友。上高中以來,我一直專念於讀書,覺得身邊的朋友都一樣,可以一起吃飯一起打球一起上街購物,也可以盡情的大談球隊大談女生,可是沒有一個能說心裏話。想來,大概第一個關心我所想的人就是蘇素了,那家夥特別敏感,有一次我因為家裏的事有點鬱悶,她不過和我說了幾句話,就突然不說了,沉默了一會就回去她的座位了,接著上課就收到了她寫的紙條,她在雪白的作業本紙上畫了一座大大的房子,房子門前有一個正在喂小雞的“媽媽”,旁邊是用線條勾出的誇張的笑臉,紙條的底部寫著一行小小的字:給你一個家。

蘇素對別人怎麽樣我不知道,可是對我,真的是很好,她一直這樣張揚而低調的在我身邊,總是隻要我需要她就笑盈盈的出現了,因為她,我不知不覺的變了,開朗了,竟然還戀愛了,嗬嗬,可是這麽該報答的她,我對她卻隻是一次一次的傷害,所以我真的是一個不折不扣的賤人!

——by木易

自從那天之後,蘇素就再沒和木易說一句話,不隻這樣,蘇素連看都懶得多看他一眼,這樣的情況自認識以來似乎隻有在爆米花事件之後出現過一次,當然木易並不指望蘇素想通之後又嘰嘰喳喳的出現在自己麵前,是他把蘇素逼走的,又有什麽資格要求她回來呢。

木易想,魚和熊掌不能兼得,有微微就夠了,不能太貪心。

隻是木易不知道,蘇素的存在對於他已經是一個習慣了,這個習慣是一個微妙的存在,直到蘇素真正的離開了,他才驚覺恐慌。

一天課間,木易準備去教室外曬曬太陽,剛走出教室就遇上了跑得氣喘籲籲的蘇素,她顯然沒有料到會與木易撞個正著,兩人幾乎是麵對麵,躲都躲不了,蘇素愣住了,眼神複雜的看著木易。老實說,木易看著這般驚慌失措的蘇素,深深的難過了,這麽活潑的蘇素,總是嘰嘰喳喳圍在身邊的蘇素啊,可是現在竟然隻剩下相顧無言了麽?木易看著

蘇素,她們就這麽愣在教室門口,誰也沒有開口說一句話,然後慢慢的,她們都收回了目光,各自離開。

如果之前還心存僥幸的話,那麽直到那一刻木易明白了,蘇素是真的決定不再理他了。

木易覺得自己一定會遭報應的。

隻是沒想到這報應來得那麽快。

而且是以這麽殘忍的方式。

文沫走到木易的課桌旁,先笑著和木易寒暄了一會兒,然後留下一封折的方方正正的信,她說:“微微給你的。”都說發生不好的事之前都是有預兆的,下雨之前會很熱,地震之前動物要搬家,那麽這封信之前,回到幾天前的所謂“預兆”吧。

中午的大課間,木易和同寢室的幾個朋友約好一起去食堂吃東西,去之前木易在朋友們的慫恿下準備去叫上紀微微一起,他已經很久很久沒和紀微微說一句話了,這學期以來微微和蘇素僵了,於是他與微微接觸的時間更少了,今天要不是朋友們鼓勵,他也不會鼓起勇氣去找她。木易和兩個朋友衝到紀微微的桌子旁,興奮的你一言我一語。

“紀微微,走,吃東西去。”說話的甲同學摟著木易,臉上是曖昧的表情。

“啊,不去了,我不餓,你們去吧。”紀微微抬起臉,微笑著。

“哎呀,別掃興嘛,走啦走啦,一起去。”

“真不去了,你們去吧。”其實是聽得出語氣中的堅決的。

“去啦去啦,你和木易哪像談戀愛的啊,你看看其他的情侶,你們好歹也約約會唄。”

“真不去了。”紀微微轉向木易,還是微笑著說:“你和他們去吧,我真的不想吃,早上吃得太撐了,真的吃不下。”

其實最初的時候還跟著朋友們力爭,越爭就越覺得自己可笑,朋友們已經漸漸失去耐心,說出了許多難聽的話。

“去吧,紀微微你太不給麵子了吧,就算不給我們麵子也稍微給木易一個麵子吧,我們叫了那麽久了,你看看教室裏多少人啊,你一定要木易丟臉麽?”

“就是啊,紀微微,去一下食堂又不是讓你去幹什麽壞事,至於那麽難麽?你說你們像情侶麽?”

“走啦,紀微微,看在我們叫了那麽久的份上你就可憐可憐我們,行麽?真的是有夠丟臉的,拜托了啦。”

可是紀微微無動於衷,她的回答永遠是不慍不火的一句“你們去吧,我不餓。”

木易臉上的笑早已經僵硬了,他已經被朋友的話推到一個絕地,退不下來了,他已經頂著“女朋友不給麵子”的大帽子,沉甸甸的,卻遮不住羞紅的臉,木易暗暗的握緊了拳頭,心裏是漫天而過的冰涼。

木易忘了朋友是怎麽離開的,最後隻剩下自己傻乎乎的坐在旁邊,隻能聽見紀微微無奈的聲音:“你去吧,我真的不想吃。”怎麽去啊,這個台子這個高,怎麽下得去啊,嗬嗬,這麽多雙眼睛正好笑的看著自己呢,我也想去啊,可是怎麽去啊。

就在紀微微說第五遍“你去吧,我真的不餓,你這樣守著我幹嘛啊,傻瓜。”的時候,一聲椅子撞桌子的巨響劃破了寂靜,紀微微座位的前排,蘇素麵無表情的走出了教室,留下了倒在一邊的歪歪斜斜的椅子。

紀微微看著消失在教室門口的蘇素,倒吸了一口冷氣,然後緩緩地笑了,她無奈的搖著頭,眼角有少量的淚花。

木易終於艱難的站起身來走回自己的座位,蘇素的那一聲“憤怒”像一盆冷水徹底衝醒了他,他知道,蘇素是為自己打抱不平,可是自己這樣當著她的麵對微微死纏爛打又讓她情何以堪呢。

木易拿起放在抽屜的鴨梨,然後走向趴在桌子上的紀微微,他把鴨梨放在桌上,然後對盯著自己的微微說:“給你吃,很可愛。”紀微微看著麵前水嫩嫩的鴨梨,她差點就丟盔棄甲的哭起來。這個傻瓜。

那次之後,木易再也不叫紀微微了,不是怕丟臉,隻是怕紀微微冷冰冰的傷,

木易看著放在課桌

上的信,它已經看了兩節課了,還是不敢打開,交往已經快一年了,紀微微從來沒有給自己寫過一封信,那麽這封憑空而來的信到底為何呢,木易想了兩節課還是想不出來原因,老實說,不是沒有期望的,隻是那些美好的期望怎麽也壓不下心裏那股濃烈的不祥預感。

又一堂課的鈴聲響起後,木易終於打開了信,他想著管他呢,死就死吧,然後一張雪白的筆記本紙上,一行醒目的鉛筆字引入眼簾,不過五個字而已。

我們分手吧。

木易笑了,這是他收到的紀微微寫的第一封信,居然是分手信,而且隻有五個字,那麽吝嗇啊,用鋼筆都不舍得啊,就連分手信也不舍得多說幾句話啊。

小時看到一個陌生的單詞,反射性的就轉過頭去問木易,第一個字剛說出來就愣住了,此時的木易,正麵無表情的盯著麵前的筆記本紙,一張臉黑得嚇人,而放在腿上的手緊緊地握成拳,可以看見因為使勁而發白的骨節,可能連他自己都沒發現,他閉著眼睛渾身發抖,一股寒氣直接涼到小時心裏去。

小時拿起木易麵前的信,娟秀的字跡不是紀微微的又是誰。小時愣了好一會兒才緩緩地把信放回去,他不知道該怎麽去安慰木易,這種事太棘手了。

雖然一直覺得,木易和微微分開是件好事,這麽久了,大家都看在眼裏,真是太沒意思了,但是畢竟不是當事人,所以體會不了他們的感受。小時突然覺得自己從來搞不清楚微微,她在想什麽啊,怎麽能那麽狠心呢,一封分手信竟然能狠到這個地步!

放學鈴聲響起來,隨著沸騰般的喧囂,小時輕輕的拍了拍木易,問道:“沒事吧?”

木易笑著搖搖頭,然後自顧自走出了教室。後麵的事小時也是後來聽嚴青說的。本來該午休的時間,但是木易遲遲沒回寢室,寢室裏的同學已經得知了兩人分手的消息,越等越急,接著就全寢室出動找木易,七八個人差點把學校掀起來,最後終於在後花園隱蔽的石台上找到了坐著發呆的木易。

木易看著欲言又止的室友們,很努力的撤出一個笑臉來,但是發現怎麽也無法正常的笑,他抬起手揉揉發癢的眼睛,然後站起身來說:“我沒事。”七八個人麵麵相覷,最終古越打破了沉寂,他走過來一把摟住木易,說:“沒事就好,回去吧,兄弟們都在,都會陪著你的。”

接著便是陸陸續續的應和聲,“對,兄弟們都會陪你的,沒事!”

那天晚上,不放心木易的室友們把木易叫出去喝酒,都是一群窮學生,隻能去路邊的燒烤攤,叫了許多燒烤和幾箱啤酒,然後圍繞著談戀愛這個話題展開了討論,木易的壞心情隨著大家激烈的討論慢慢消失了,他也開始氣憤起來,在室友們的鼓舞下決定一定要找紀微微討個說法,絕不能就這個不明不白的分手!

多年後木易再想起那時的自己,隻得無奈的搖頭,其實若不是喝了許多酒,若不是室友們的慫恿,他是絕對不會再去找紀微微了,因為他早知道紀微微的堅決,按紀微微的性格她若不願說什麽,那問也是白問。

可是那晚,木易在酒精的作用下,搖搖晃晃的走到了紀微微房間的窗戶前,他很感激紀微微家在一樓,並且窗戶就在街邊,這些都為他創造了條件,他多怕給紀微微打去電話會被紀微微無情的掛斷。

木易在紀微微房間的窗戶前站了很久,他看著亮著燈光的窗戶,心酸得差點落下淚來,記憶裏還是許久以前有一次和嚴青、小時他們一同去紀微微家吃飯,開飯前的時間一群人都擠在她的小房間裏,那天紀媽媽到房間來打招呼,不小心打翻了墨水,於是一整瓶的墨水都灑在木易雪白的運動鞋上,一群人都笑翻了,隻有紀微微走過來把他拉到洗手間,她遞來紙巾,臉上是濃的化不開的笑意,她說:“倒黴的家夥。”那時她說倒黴的家夥,可是木易卻覺得自己是很幸福的,那麽細心的紀微微,那麽漂亮的紀微微,她是我木易的女朋友,還有什麽比這更幸福的呢。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