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 同一屋簷下的陌生人
楊明遠身體一震,猶如遇到洪水猛獸一般,猛地鬆開了秦旖旎,大步往後退開,腳步淩亂,麵色青灰。
秦旖旎一手撐著沙發,一手扶住脖子劇烈地咳嗽起來,神情痛苦,臉色發白。楊明遠慌忙轉身,不去看她,也不讓她看見他臉色的異樣。
好一會兒之後,秦旖旎終於平靜下來,糾鬥過程中,那張報紙已經掉落在地上,版麵翻轉過來,另外一幅巨幅圖片赫然入目,楊明遠和肖婷婷在陽光下甜蜜牽手。
秦旖旎嘲弄地一笑,站起身來,還沒邁步,楊明遠的聲音再次響起來。
“秦大小姐,你說起來也算是名門閨秀了,也是有身份有地位的人,凡事行為舉止也都是會引人關注的,還希望你能夠潔身自好,時刻清楚自己的身份,不要讓秦氏為你蒙羞!”
他說這些的時候,是背對著秦旖旎的,並沒有注意到秦旖旎已經看到娛樂版麵的圖片。
“潔身自好?蒙羞?嗬嗬!”秦旖旎再次彎腰撿起報紙,對著那兩個光天白日之下,張狂大膽的“奸夫淫 婦”,笑得諷刺。
“楊明遠,對我,你還需要這麽場麵化麽?還需要你用你在外那套虛偽的皮相來敷衍我麽?潔身自好,讓秦氏蒙羞?嗬嗬,都是幌子罷了,你惱羞成怒的原因,不過是因為你自己,何必這樣冠冕堂皇。”秦旖旎繼續低頭欣賞著報紙上的照片。
楊明遠盛著怒意回過身來,卻見秦旖旎正對著他與肖婷婷的親密照片,笑得悠然,仿佛在看一則笑話,全然沒有了再雲川時候的慌亂無錯。
不過半天時間,難道她就已經被那個男人收服了,連他醉赤裸的羞辱背叛也都不在乎了麽?楊明遠的心往下沉。
秦旖旎抬眼看他,笑意未收。她仍穿著長風衣,纏帶高跟鞋,頭發隨意地綁成馬尾,就那樣站著,身形修長,眼神淩然而又透著某種潮然的笑意,竟變得嫵媚起來。
“你什麽意思?”楊明遠臉色陰沉。
“一定要我說
出來麽?什麽意思,你我心知肚明。”秦旖旎仍然在笑。
楊明遠站在那裏,臉色愈發陰翳。
“好了,我有點累了,沒事的話,先上去了!”秦旖旎說著,隨手將報紙扔在茶幾上,“這照片照的還不錯。”
說著,轉身要走。
“你和那個男人到底什麽關係?”楊明遠卻沒有如她所想,停止糾纏。
秦旖旎頓下步子,終於有些不耐,她回過身來,看著他,這並不像她所了解的楊明遠。
楊明遠心機深沉,冷漠寡淡,手段狠厲,並且懂得識時務,該裝聾作啞的時候,他絕不會多說半句。可是今天,他卻像換了一個人。看來,她還是低估了他的占有欲和私心。
“楊明遠,你夠了沒有?你如果那麽想知道自己有沒有被戴綠帽,大可以自己去查。今天就算我說沒有,你也不會相信,何必這樣苦苦糾纏,你覺得有意思嗎?”秦旖旎有些怒了。
楊明遠不說話,麵上的神情卻忽然鬆懈下來,秦旖旎的話,像是一封保證書,莫名讓他稍稍覺得安心,可是下一秒,這份安心便煙消雲散。
“而且,楊明遠,我告訴你。”秦旖旎繼續道,“如果我真的要出軌,你也決計阻止不了我,綠帽,你是戴定了的!”
秦旖旎這話,說的夠狠,但卻是經曆過後才有的決絕。這一年,是她人生最灰暗的時期,楊明遠給予的打擊,讓她一蹶不振,陷入更深的絕望不能自拔。一年之後,她終於清醒,她的人生,不能隻為他而活,她的一切,她一定要親手奪回來。
楊明遠愕然。他怎樣也想不到,幾天沒見,那個萎靡不振的秦旖旎就消失了,一瞬間變成一個鬥士一般,宣誓著不再為他所困,不再為他而活。他像是忽然失去了什麽,心裏像被剜了一個洞,有血汨汨地流淌出來,淌過他辛苦多年手段用盡建立起來的心牆。
兩人對峙著,秦旖旎高傲的頭顱依舊高高揚起,卻已經沒了纏綿不絕的幽怨,取而代之
的是另一種決絕。而楊明遠,卻如忽然失了心一般,臉色雖依舊沉斂,氣焰卻已然靡頓下去。
看著這樣的楊明遠,秦旖旎忽然感到有些不解。如果說,占有欲與私心讓他無法容忍她在外與其他男人有任何關係,那麽,就在方才,她一時氣憤說出那些話時,按照他往常的性格,不是應該立刻衝上來,毫不客氣地將她打倒在地麽?可是現在,他隻是露出那種惶然的神情,緊緊地盯視著她。
但她不能心軟。楊明遠還是楊明遠,永遠變不了。
“楊明遠,我希望你清楚,你早已經沒有資格再管我,請你記住,最先選擇背叛的是你,而我,不可能永遠懷抱著因你的過錯而帶來的傷痛,過一輩子。我們最好,誰也別再管誰,既然不想離婚,那就安靜地做一對同一屋簷下的陌生人,也未嚐不好,你說呢?”秦旖旎完全將話挑明。
楊明遠臉色越發地白了起來,巨大的水晶燈,將整個廳堂照得恍如白晝,一切都無可遁形。
秦旖旎不再說什麽,重新轉身,邁步上樓。
這次,楊明遠終於沒有再叫住她,對她發號施令。
“你確定你清楚自己在說什麽嗎?”楊明遠已經冷靜下來。
秦旖旎的腳步沒停,“確定,我非常清醒。”
“如果……”楊明遠張嘴,兩個字之後的話語,都隱沒了。他被自己這個下意識冒出來的想法嚇了一跳,下一秒恍然意識到,自己再一次情不自禁地被秦旖旎牽著走了。此刻他的心境,竟不自覺被牽到了從前。
而那些從前,是他一心想要擺脫的恥辱,這麽多年花盡心血用盡手段想要掙脫的束縛。所以,他決不能讓自己再走回去。他又回到了真正的楊明遠。
秦旖旎稍稍回頭,她似乎也聽到了那個“如果”,正好奇間,楊明遠已經接著說下去了。
“同一屋簷下的陌生人,這主意不錯。”楊明遠笑,既然隻是陌生人,那他理所應當地,沒有必要客氣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