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皇城淪陷生死別離

東去的偷襲十分成功。日暮時分,天淅淅瀝瀝地下起雨來,崔江天看到空中升騰起來的信號,心下大喜,即刻加強攻城之勢。皇城內百姓以死相抗,但終敵不過訓練有素的幾十萬鐵騎。

雨越下越大,城裏一片腥風血雨,兩個時辰之後,皇城徹底淪陷。

崔城見城中百姓死傷無數,遍地哀號,慘不忍睹,不由心驚。便顧不得其他,急忙策馬往皇宮奔去。崔江天見崔城騎馬絕塵而去的背影,臉上閃過一絲不悅。

鳳熙宮的大火漸漸熄滅,大火燒的一片狼藉,士兵正在清理火場。崔城看到有人從火場裏搬出來兩具燒焦的屍體,相互盤繞,無法分割。他的心往下一沉,簡直不能站立。戰戰兢兢要去看,陸雪明從廢墟裏出來,見到崔城,指著焦屍稟告說:“少主,那是君上和君後。君上燒了鳳熙宮。”

“那公主呢?”崔城隻覺得自己的嗓子眼幹澀的很,連聲音都在發抖。

“公主——”陸雪明臉色一緊,看著崔城漸漸變色的麵龐,不知道他會怎麽樣,暗暗心驚。

崔城跟他一起到了鳳熙宮偏殿,剛進門就聽見嚶嚶的哭泣聲。他迫不及待地跑進屋裏,看見期期跪在地上哭泣,麵前橫著一張軟塌,公主躺在上麵,蓋著白紗,蒼白的臉,眼目緊閉,嘴角還粘著細細的殷紅。

“善兒——”他腳步顫抖著奔到麵前,喚了幾聲,公主緊閉著雙眼,睫毛緊緊貼在頰上,隻是再也不會忽閃如蝴蝶撲動。他急忙去捏她的手卻是一片冰涼,比她上次遞給他的梨還要冷。

期期紅腫著眼眶,抹淚哭道:“崔城將軍,你來晚了一步,公主已經,已經仙歸了。”

崔城腦子裏轟隆隆地響,外麵雨聲踏踏,燭火搖曳,一切惶然夢中,渾渾噩噩。他茫然地搖搖頭,忽然搞不清楚自己身在何地。期期的聲音飄飄渺渺入林間白霧中驚起的飛鳥的翅膀,呼呼啦啦,似乎很近卻又聽不真切。。

“崔城將軍,公主到死都還想再見你一麵——”

“不可能的,善兒怎麽會死?” 他撫摸著善兒的麵龐,雙手不住顫抖。他簡直不能相信!以前隻

要聽見他遠遠的腳步聲,她就會歡快地跑出來,可現在自己無論怎麽叫,她都不理不睬,他忽然害怕起來,兩行清淚默默流下。

“善兒,你是生氣了嗎?所以我這麽大聲叫你,你都不理我。善兒,善兒,對不起,對不起——”他捧著她的臉緊緊貼在自己胸口,淚如雨下。

“崔城將軍。”期期輕輕喚了一聲,她第一次見到他流淚的樣子,她眼中的崔城是個驍勇善戰的騎士,是個風度偏偏的佳公子,沉穩瀟灑,從未有軟弱的時刻,現在卻哭得像個孩子。

忽然他放下公主,站起身來,象頭發狂的野獸般朝著空蕩蕩的大殿大叫道:“是誰?是誰?”

“崔城將軍!”期期驚慌失措地叫道。

崔城便抓住她道:“告訴我是誰!告訴我!”粗硬的關節死死硌住期期的肩膀,直到肉裏去,生疼。

陸雪明見他已然瘋了一般,不由暗暗心驚,怕他傷了期期,急忙跑過來拉住他。“少主,這是遲早的事,何必為難期期?”

“胡說!”他“啪”地一巴掌甩在陸雪明臉上,怒不可遏地瞪著他,忽然抓住他前襟吼道:“是你!是不是你?”一使勁將他摔在地上。

“不是他。”兀地一個聲音自門口送進來,雨聲嘩嘩拉拉地響,可他的話卻異常清晰。東去從容地走進來,緩緩道:“不是他,是我動的手。你要報仇盡管來。”說著拔出劍來。

崔城的劍也在他進門的那一刻早已出鞘,憤怒和悲傷已經不能形容此刻的心情。

東去沒有躲閃,反而戲謔地看著,慢慢走進身來。“是我動的手,可讓她死的人不是我,是你!是你,崔城!”

“什麽?”所有人都錯愕地盯著他。

“崔城,你若不反,公主還是漢南的公主,依舊高枕無憂金枝玉葉,她怎麽會死?所以崔城,是你逼死了你的愛人,你為了江山、權利,逼死了她!”東去步步緊閉,直到他麵前,淩然不懼地直視著他,眼裏有挑釁有鄙視。

“什麽?”崔城心裏一痛,漸漸垂下頭去,一鬆手劍掉在地上,發出冰冷的一聲響。東去的話仿佛一盆冷

水,澆滅了他滿腔怒火。他忽然淒慘地笑起來,期期擔憂地看著他,突然有些害怕。

“你說的對,是我害死了她,我答應她會勸父親罷手,可我不僅沒有做到,反而跟他一起謀反。是我!是我!是我害死了善兒!我怎麽這麽傻?”他抓著腦袋一陣猛打,期期心疼地抓住他的手,按在胸前哭道:“崔城將軍,這都是天意,怪不得你。”

“天意?”崔城慢慢起身,望著天外,喃喃道:“天意?怎麽會是天意?”他忽然奔到外麵,站在雨中,對著天空大叫:“老天爺!如果是你安排了這一切,那我恨你,我要捅破這層天!” 天外一聲驚雷炸開,崔城更加肆無忌憚地大罵,“有種你就劈死我啊!你把善兒還給我!”

他倒在地上,一拳一拳捶在鵝卵石地上,拳頭都是血,混合著雨水。

“崔城將軍!”期期不顧一切地衝了出去撐開雙臂替他遮雨,自己卻被雨水淋個濕透。

“走開!”崔城一把將她推開,期期又跑上去。他一用力又把她推開,期期腳下一滑,就摔在地上,她不爬起來,卻坐在地上看著歇斯底裏幾近瘋狂的崔城在雷雨交加的夜裏大喊大叫著朝外狂奔而去。

陸雪明將期期扶起來,歎道:“你又何苦——”

話未說完,期期將他一把推開,臉色冰冷道:“我受再多的苦,也無法令公主複活,也彌補不了我犯下的錯!”說著也追著崔城消失在雨霧裏。

東去冷冷地站在門口,陸雪明從雨幕裏走上台階,也是渾身濕透。東去笑道:“令妹的脾氣也挺大。”

陸雪明看了他一眼,鼻子裏哼了一聲,沒有回答,理了理濕透的袍服和頭發,神情有些無奈。

東去朝殿內看了看,回頭歎道:“也是啊。好歹主仆一場,人非草木孰能無情?”臉色卻有些陰晴不定。

崔江天浩浩蕩蕩地進宮了。國君夫妻的屍骸已經被安置在偏殿,其形狀慘不忍睹。國君和妻子的屍體纏繞在一起,肌膚相溶難舍難分,崔江天拿劍挑了挑,嗤之以鼻地哼了一聲,忽然一劍劈下,一刀兩斷。隨即下令以禮安葬國君一家三口。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