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孤立無援皇宮圍困
皇城被叛軍包圍,三軍臨陣倒戈,變成了一個孤島。鳳熙宮內,三、四個太醫圍在榻前,高遷焦急地在一旁伸長脖子朝裏探望。
“怎樣了?”他問道。
太醫道:“君上的傷口深且長,而且失血過多。需要安心調養些時日。”
國君掙紮著起身:“全城百姓將士都在奮力抗敵,孤沒有時間休息。”
高遷和幾個太醫急忙將他按回榻上道:“君上不可亂動,否者傷口會裂開。”
這時,公主善急急地奔了進來,一見父親背上纏著繃帶,一條血痕映了出來,臂膀上也紅測測的,眼圈一紅,跪在榻前哭道:“父王,您怎樣?痛不痛!”
國君勉強笑道:“善兒莫哭,父王沒事,不過一點皮外傷而已。”
公主擦去眼淚,想到這幾日滿城風雨,雖在深宮也已是風聲鶴唳草木皆兵,忍不住狠狠自語:“可恨我不是個男兒,不能助父王臨陣殺敵,殺退叛軍。”
國君憔悴的臉上有了一抹欣慰,柔聲笑道:“傻孩子。父王乃一國之君,驅除叛軍保護百姓是天經地義的事。”
“父王,都是兒臣的錯。兒臣不能體諒父王的一片苦心,當初還怪父王太狠心。”說著不覺又滴下淚來,“父王,對不起。都是善兒太不懂事……”說著眼光一凜,語氣中卻透著恨意了,“早知如此,當初我就不該這麽傻,放走了崔城。”她已不叫城哥哥,崔城兩個字卻說的擲地有聲,心下又痛又悔。
國君抬手心疼地為女兒拭去淚跡。“善兒,世間險惡你本不懂,父王怎會怪你?再說你也說的對,崔江天的野心昭然若揭,埋藏了二十年的火種總有一天會爆發的,就算我手中有崔城也阻擋不住他。”
“父王——”公主一聽這話,一時語噎,越想越傷心即刻哭倒在榻,頭埋在父親身邊。國君撫摸著她的頭歎氣。
“善兒毋須自責,國家興亡怎可由你來承擔呢?你放心,父王定會好好保護你。”說著依舊掙紮起身,命人取過鎧甲來要穿。高遷苦口婆心地勸解仍然不奏效。公主跪地道:“父王且休息吧。善兒沒了母親,不能夠再失去父親了。”不由淚如雨下。
國君不忍,後背又一陣痛,幾乎不能站立。“也罷,孤便稍作休息再說。”又命人將城外情況不時匯報。他才回到榻上,趴著打盹。
公主服侍著父親躺下,拭淚走出寢室,轉身對期期道:“期期,我要出宮去。”說著便大步流星離開鳳熙宮,往光華門處走。
期期驚道:“公主,如今外麵亂的很,千萬不可出去。”
公主長居深宮,哪知什麽危險,一心隻想著崔江天是崔城的父親,崔城去說說情,他就不攻城了。眼見父親受傷,她也顧不得那許多,快步奔走。
“公主……”期期情不自禁拉住她。
“我想去見見城哥哥。”公主回頭道,“我要再見他一麵才會死心。”說著眼淚又滑落臉頰,她抬手迅速地擦掉,暗想絕不能示弱,眾將士在宮外拚死抵抗,身為一國公主絕不能再哭哭啼啼地拖餒士氣,邊想邊走。
期期怔怔道:“你如今見他還有何用?”回神卻見公主已經走的離自己好遠了。她急忙追上去,扯住她袖子叫道:“公主!你還見得到崔城將軍嗎?他在城外你在城內,你一出宮便有性命危險,公主深思且不可白白送了性命!”
公主聞言一驚
,默默低著頭,看向地麵,有水滴下來,滴在幹燥的石子上,馬上暈開一個黑色的小圓點,她蹲下身,才發現那是自己的眼淚。她抱著膝蓋喃喃自語著期期的話:“他在城外我在城內……一座城門就已將我們兩個劃在敵對的陣營裏……可是,我真的好想見他——我不信他會謀反,不信他會害我父王……”眼淚斷斷續續落在地上,一點一點的黑暈開又馬上被風吹幹。
“公主……”期期呆呆地站著,呢喃地叫了一聲,喉嚨裏一陣刺痛,再也說不出什麽安慰的話。風越來越大,吹動樹葉,劈啪劈啪地響。
公主抬起頭,仰望著天幕,風細細地往她眼珠裏鑽。烏雲飛快地飄動著,一隻隻巨大的鳥盤旋下來。
“烏鴉嗎?好多烏鴉啊。母後去世的時候也有那麽多烏鴉哇哇地叫,可是這些烏鴉怎麽就這麽安靜?而且那麽大——”她眯起眼睛輕輕說道。
期期抬頭,忽然驚呼:“不是烏鴉,是風鳶!”
“風鳶是什麽?”
期期看見風鳶越來越多,飄進皇宮裏來,都消失在西苑那片樹林子裏。她回答一句:“是奸細潛入皇宮了!”急忙護住公主。
公主急道:“那快去通知父王!” 說著拔腳往鳳熙宮那邊去,期期急忙去追她。
鳳熙宮中已經大亂,宮女和太監四處奔逃。侍衛們衝進去護駕,與奸細鬥在一處。國君帶著傷被數名侍衛護住。高遷扶著他,舉著拂塵做武器。可是來著皆是武藝高強之輩,侍衛抵擋不住,連連倒地不起。國君見狀,心涼透頂,自知難逃劫數,於是對高遷道:“高翁,你快去找善兒。”
高遷切切諾諾地不肯走,國君一刀砍出一條血路,將他往大門外一推喊道:“帶她離開!做一隻自由自在的蝶,隻不要再飛進帝王家的禦花園來了!”
高遷踉踉蹌蹌地逃出門正撞上陸雪明舉劍來砍,東去一把拉住陸雪明道:“擒賊擒王!別讓周燎放跑了!”
陸雪明這才甩下高遷,一路殺進大殿裏去。高遷認出東去,又驚又怒,欲上前拚命,但想起國君囑托,倉皇地逃離鳳熙宮去找公主善。
東去和陸雪明進了殿內,隻見周燎放滿身血汙,身邊隻剩下兩、三個護衛還在奮力拚殺。
“周燎放,漢南大勢已去,何必苟延殘喘?”
國君一看東去,簡直不能相信,隨即恍然大悟地哈哈大笑起來。笑得陸雪明和東去皆不明所以,毛骨悚然。國君又突然止住笑,轉身奔入內殿。護衛誓死擋住去路,東去和陸雪明將餘人砍殺完進入內殿,隻見大片白色紗幔垂下來,拖曳在地,飄飄忽忽,兩人恐防有詐,警惕地撩開重重帷幕,卻見國君安然地坐在榻上,懷裏抱著君後。
“周燎放,你氣數已盡,主上說了,你若投降,便饒你性命。”陸雪明舉劍道。
周燎放卻不屑地一笑,手在榻沿邊不露痕跡地一扣,一枝黑羽箭朝兩人噴射出來。東去舉劍去擋,“砰”一下,劍刃與箭頭一撞,羽箭整枝燃燒起來,掉在地上,火勢嘩啦一下子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之事蔓延開來。
原來黑羽箭頭上塗了火藥,與劍刃摩擦點燃,地上也都撒了火粉了,一點火星子就可以引燃。
皇宮殿宇本已曆經百年,木質幹燥,火勢一下子竄至整個內殿,黑煙從屋頂門窗衝出來,甚是嚇人。
立時,整個皇宮都陷入了恐慌之中,大家
都以為叛軍攻進來了,呼天搶命,亂成一團,都席卷包袱逃命,宮道花園裏被踏得一片狼藉。
公主和期期兩人逆著人流往後宮中跑,忽見鳳熙宮方向騰騰嫋嫋地竄起了一股黑煙,蒙蒙地散在半空中,驚得那處的鳥雀都呼啦啦地從煙裏竄上來,撲騰著翅膀驚飛四處。
“父王!”
公主和期期跌跌撞撞地跑向煙起的方向。高遷迎麵趕來,公主仿佛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一把拽住他臂膀:“阿翁,我父王呢?父王在哪裏?”
高遷轉頭看,見鳳熙宮火光衝天,一片煙氣沉沉,經不住老淚縱橫。公主心裏咯噔一下,跌跌撞撞往煙火場那邊跑去。
這日風大,火勢一下子蔓延起來,瓦楞窗戶口火蛇噴出來。還未近身就已經感到一股灼熱,熱浪被風鼓吹著,像個無形的魔鬼四處飄蕩。鳳熙宮內,一片慌亂,宮人驚慌地四處亂逃,都呼號哭喊著叛軍打進來了,沒命地亂闖,整個宮殿如傾覆的鳥巢。
“父王!”公主大叫一聲,欲往火海裏闖,卻被高遷和期期奮力拉住。
“公主,火太大了!”期期大叫著已經哭了起來。
火海裏有幾個黑衣人竄出來,都提著大刀,中間圍著兩人,想是在火場中保護他們。
慌亂中,期期認出一個是陸雪明,另一個卻是東去。她一猶疑,公主已經掙開身子撿起地上一柄大刀,朝兩人撲過去。
“是你放的火燒我父王!你這個混蛋!”公主朝陸雪明大叫著。他身邊的護衛急忙提刀來護主。
“公主!”高遷和期期失聲大叫。一霎那的功夫,高遷已經奔到公主身後,護衛的刀刺進他腹部,鮮血流了出來。期期奔在陸雪明前麵,握住了他的手,一雙眼懇求他放過公主,陸雪明猶豫的一瞬間,身邊的東去卻已經一劍刺進了公主的胸口。公主善雙手舉著刀,睜大著淚眼,不可置信地看著東去。東去抽出劍來,公主手裏的刀哐當一聲落在地下。
期期回頭看不由大叫:“公主!”急忙去抱住她倒下的身體。
高遷趴在地上,一雙眼睛拚命看著公主,嘴裏喏喏道:“公主……老奴是兩朝老奴才了,眼見著你母親西照公主……一生命運都係在國家存亡上,老奴實在不忍心公主再走了君後的老路……可是老奴……老奴最後也隻能眼睜睜地看著……也罷,就讓老奴陪著公主一起……一起去見君上和君後吧——”說罷一閉眼,溘然長逝。
公主躺在期期懷裏,血不斷滲出來,像一團燃燒的火焰,張牙舞爪地吞噬著生命。
“公主——”期期拿手去捂住她的傷口,眼淚吧嗒吧嗒掉在她衣服上,很快被熱流烤幹了。熱風中血的腥味更加濃鬱。“公主,對不起——”
“期期……”陸雪明將手搭在她肩膀上,轉臉去看東去,眼神裏帶著些許責怪,仿佛在說沒有主上的命令,你怎麽可以動手?
東去道:“陸兄,不好意思。我不動手,如今躺著的就是你了。司馬大人要是怪罪下來我一人擔當。”說著麵無表情地將劍入鞘。
陸雪明心想他說的也是,再說公主就算現在不死,依照主上的性格也照樣活不下去。
東去走到公主麵前,她的一雙眼睛愣愣地望著天空,隻是眼珠子一動不動了。期期把她死死摟在懷裏哭泣。他抬手覆上公主的臉,合上她的眼,眼神中卻流露出讓人不易察覺的異樣。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