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起死回生離皇宮

一夜的暴雨衝刷了滿城的血腥,一輪紅日冉冉升起,又是新的一天。雷雨已經過去了,紅河依舊是紅河,雖然因為戰火生意慘淡,卻在戰火中仿佛與世隔絕,倒也相安無事。

紅河水漲了不少,岸邊泊著的兩排舟楫隨著水波輕輕敲擊著堤岸。

“拉過來,小心點。”天橋下傳來女子低低的一喝。水麵“碰”地一聲,女子壓低著喉嚨有些慍怒地罵道:“輕點!笨手笨腳。”

一個風韻猶存的少婦站在河階上,抬頭望向案上站著的美豔女子,輕輕喚了一聲:“蒼蒼姑娘。”

岸上女子一身紅衣在晨風中微微搖曳著裙擺,飽滿的鵝蛋臉上,一雙妖嬈的眉眼,正望著河下朱唇輕啟:“抬上來吧。”

河裏上來了兩個小廝,河水猛烈地晃起幾圈波紋,“嗨”地一聲輕喝,兩個小廝嘩啦啦從水裏站了起來,居然抬上來一副棺材。

“輕點,小聲點。”少婦在前麵叮囑指揮著。下意識地抬頭朝岸上看去,蒼蒼鮮紅的背影跨進大樓裏去了。樓門雕梁畫棟,極盡奢華,門庭上懸著一副大匾額,龍飛鳳舞地寫著“離愁居”三個大字。

棺材由側門被抬進後院中去,停放在院子裏。小廝用工具撬開棺蓋,少婦緊張地看著。不一會兒,眼前便映出一張少女的臉,雙眸緊閉,雙手交握與胸前,安詳的姿態,若不是躺在棺材裏,一定會以為她是睡著了。

“蒼蒼,她——”少婦上前探過鼻息,眉頭微蹙,轉頭去看叫做蒼蒼的紅衣女子。

蒼蒼不疾不徐地走了過來,拿手搭在少女喉間,忽然手指緊緊一扣,少婦見棺中的少女胸口慢慢起伏,不禁鬆了口氣。

蒼蒼輕輕扒開少女衣襟,見到雪白的胸口一粒朱砂大小的劍瘡,不由嘴角噙著淡淡的一抹笑。

公主醒過來的時候,渾身酸痛,這才發現自己躺在一張冰冷的木板床上,硬邦邦的木頭硌得後背酸疼。

“這是哪裏?我不是死了麽?”

一間極其簡陋的小屋子,除了自己躺著的木板床,還有一張小方桌,桌上有一盞燭台,插著半截白蠟燭,一套茶壺和茶杯,兩張小矮凳相對放著。

“姑娘,你醒了。”

突如其來的聲音嚇了她一跳,循聲看去,原來床頭一張條凳上坐著一個美麗明豔的紅衣女子,黛眉紅唇,難掩風流的眉眼,似笑非笑,正淡淡地看

著自己。她身後站著一個少婦,麵目清朗卻打扮得花枝招展,也是相當有姿色的。聽聲音,剛才說話的應該是她了。

“你們是誰?”公主起身,隻覺得渾身無力,胸口明明被刺了一劍,卻感覺不到疼痛。

那少婦笑著走到她身邊,在床沿坐下。

“姑娘。說來也稀奇。我們是從河裏把你撈上來的——哦,不!應該是撈起了一副棺材,一打開,你躺在裏麵,氣還沒斷呢。想來是你的家人以為你死了,打算把你進棺埋了,沒料到昨夜一場大雨,泥石垮塌,把棺材衝到了河裏來。幸虧叫我們發現了。姑娘,你也是命不該絕,遇見我們蒼蒼姑娘,要不是她醫術高明,吊住你最後一口氣,你恐怕真的沒命了。”少婦嘴巴一張一合,喋喋不休地說著。公主見她說起蒼蒼眼神便往那紅衣女子瞧去,想必那就是蒼蒼姑娘了,正要道謝,蒼蒼起身,緩緩開口道:“姑娘累了,我們出去吧。”

少婦點頭,跟在她身後走出門去,回身對她微微一笑,便關好門離開了。屋裏隻剩下公主一個人,死寂侵襲而來,仿若地獄。

她倒回床上,閉上眼,腦中一片混亂的記憶。明明是父王要將她賜婚給崔城了,可是突如其來的變故讓她瞬間家破人亡。

“父王,母後……”眼淚滑入鬢腳裏去,頭皮一陣冰冷。她側過身蜷縮起身子,昏昏沉沉地又睡了過去,也不知過了多久,突然張開雙眼醒了過來。

天已經黑了,屋裏沒有點燈,稀微的月光透進屋子裏來。公主爬起身打開門,月光一下子如水般傾瀉進小屋,籠罩住她全身。雖接近夏季,夜晚的風還是有些微涼,她抱緊雙臂走出小屋。

印入眼簾的是個小院子,角落裏堆著高高的柴禾,牆外兩顆大柳樹森森地像個鬼影子,垂著的綠絲絛鋪在柴禾堆上,絲絛下黑睽睽的一條頎長的影子,似乎有個人立在那裏。她試探著走近身細看,牆外卻傳來一聲吵嚷的笑聲。原來柴禾邊上有個角門,她走到角門處,門上的鎖已經生鏽了。透過縫隙可以看到那邊的三間正房裏燈火通明。不時傳來絲竹管弦之樂和嚶嚶如泣如訴的歌聲。其間夾雜著放浪形骸的大笑。男人粗俗的呼喝和女人嬌媚的嬉笑湊在一起,傳到這邊院子裏來。公主善心裏納悶:“那是什麽地方?”

心裏好奇,忍不住爬到柴禾堆上,攀著圍牆往隔壁的院落張望。一間正對她的屋子的大門被

從裏麵拉開,走出來兩個喝得醉醺醺,東倒西歪的士兵,公主急忙將頭一低。再抬頭看時,那兩個士兵正背對著她扶著牆撒尿。公主急忙掉轉頭,聽見其中一個說:“皇城的姑娘果然與眾不同。我們兄弟常年待在風沙之地,都快連女人的味都想不起來了。”話音還帶著酒氣。

“是呀。”另一個便隨聲附和,語氣意猶未盡,似乎還停留在方才的聲色犬馬之中,話音之中更透露出貪婪,“我看那個蒼蒼!嘖嘖——真是嫩得都能掐出水來了,就像,就像——”不知是酒喝多了還是肚中草包一時找不到合適的詞來形容。另一個哈哈笑著接下去道:“就像個鮮嫩多汁的水蜜桃,一口咬下去,啊!那味道!”說著陶醉地搖頭晃腦。

“對對對。”同伴拍了他肩膀一下,指著他嘲笑道,“想不到你小子也——哈哈哈!夏總兵被她迷得神魂顛倒,你小心夏總兵聽見你的話,讓你死無全屍。”

另一個訕訕地笑道:“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風流。”

“哼~你也就說說,哪有那個膽子?”

“你不也一樣。唉!像蒼蒼這樣的尤物哪是為我們這種小兵而生的?”

“你明白就好,我們快點進去吧。外麵真有些冷,我的小桂仙還在等著我呢。”

公主聽了他們的話粗鄙不堪,不敢再聽下去,正要爬下牆頭,索性兩人都進屋裏去了。她立在牆下暗想那邊是什麽去處,蒼蒼又是什麽人?

那個夏總兵應該就是鎮守北燕關的夏國海了。北燕關乃皇城首要關卡,地勢險要,易守難攻,是皇城的天然屏障,若不是夏國海背棄父親,投靠崔江天,叛軍便不會勢如破竹直取皇城。

想起父王和母後,公主便忍不住心痛如絞。她扶著圍牆站立片刻,風漸漸地冷了,吹在麵上涼涼的,原來不知何時已經淚流滿麵。她擦幹淚跡,抬頭望了望沉寂的天,星月齊出,照耀四方,不由想起自己今後的路該怎麽走下去。孤單和無助像風無處不在,肆意侵襲而來。

她忍不住苦笑:“既然死了為什麽還要活過來,留我一個人孤孤清清該何去何從?東去,你的劍為什麽不能再刺得深一點呢?”她輕拍一下胸口,歎了一口氣,默默離開牆根,往小屋走去。

忽然背後“碰”地一聲響,公主嚇了一跳,猛回頭看見一個黑影立在角門處,門被一腳踹破了,直直地掉在地上發出一聲巨響。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