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兩軍對壘煙火起

國君坐鎮宣政殿內，立時，有八百裏加急送到，崔江天的軍隊已經撤離南河，打著為民請命的旗號，一路掃蕩直奔皇城而來。

周燎放暗想：果不其然，隻是沒料到動作會如此神速。再看殿下大臣卻隻有寥寥數位，更不見兵部諸臣。

左丘閩報曰：“禮部、兵部尚書及多位大臣連夜偕同家眷逃出城去了，似乎早就知道崔江天謀反。”

國君沉默半晌，一拳捶在九龍騰珠椅翹起的龍頭上。“孤一向以德仁治國，卻不想被人有機可趁！”

左丘閩道：“君上息怒。國策無措，隻是小人卑鄙無恥。君上毋須擔憂，三關將士正在勤王的路上，不期便可抵達皇城。”

正說到此，東去急急奔入大殿，回報說離皇城三裏外有一路兵馬絕塵而來。

眾人喜道：“莫不是三關將士已到？”

東去神色凝重地搖搖頭：“回稟君上，是崔江天領著十萬驍騎正奔皇城而來。”

殿上氣氛一下子緊張起來。

左丘閩皺眉不解道：“崔江天一路北上，定會與三軍相遇，為何一路無阻？”言及到此，不由心驚，“難道三軍有變！？”

立時滿朝嘩然，周燎放親披戰甲，由幾位忠義之臣護擁著到了城樓，一看，崔江天兵馬已到城下，黑壓壓一片，劍拔弩張，寒氣衝天。

崔江天在前頭兜住馬韁，朝城上一看，看見周燎放不由冷笑。

“周燎放，二十年前的帳，如今該有個了解了。”他馬鞭朝上一指，淩厲的目光一掃城上眾人，大聲叫道：“城內之人聽著，如今三關將領盡歸我麾下，爾等若肯棄甲投降，我既往不咎。”

左丘閩怒不可遏，朝下罵道：“崔江天，你這個亂臣賊子，卑鄙無恥之徒！人人得而誅之，我等誓死效忠君上，絕不投降。你休想——”

話由未完，一羽冷箭“咻”一聲刺進口內，身體不由自主往後退，竟被重重地釘在門框上。眾人回神看時，隻見他眼目凸出，手依舊怒指城下，口角鮮血流出，已然沒了呼吸。

眾人大驚失色，護衛隊立刻簇擁著周燎放下了城樓。

東去朝下看去，隻見崔江天身邊有一護衛將士，不著鎧甲。手上搭著弓，背上背著箭筒，正回手取箭，搭箭瞄準。

崔江天在馬上得意地哈哈大笑：“城上之人聽著，若不歸順於我，下場便如此人。”接著牽馬回身對身邊人道：“雪明，傳令下去，命眾將士安營紮寨，殺雞宰羊，酒足飯飽，準備明日一

早一舉攻下皇城。”

“是。”雪明領命而去。

眾部即刻在城下駐馬囤兵，調兵遣將，布置陣營。不一會兒，營前號角吹響，一路兵馬浩浩蕩蕩步入營中，乃是崔城領著三軍主力楊旭回部二十萬將士到了，崔江天喜出望外地上前迎接。崔城和楊旭回急忙下馬行禮相見。

楊旭回乃崔江天舊部，周燎放登位之初忌憚崔江天的萬眾軍隊，怕他聚眾謀反，遂將他手下幾員大將都解散出京駐守邊疆。卻不想這二十年中，他們各自在外斂收兵力，互相暗通音訊，如今崔江天起事，更是一呼百應，倒戈相助。

眾人進入帥帳，一番寒暄過後，崔城道：“如今皇城圍困，猶如孤島，取之易如反掌。隻是兩軍相交必有損傷，若是周燎放死守不降，我等強攻一夜便可拿下皇城，隻不過到時候恐怕會累及城中無辜百姓。”

崔江天此時意氣風發，一心隻想攻取皇城，哪管百姓死活，再說他們冥頑不靈不肯投降集結起來抵抗，真正死有餘辜。聽兒子所言不免有些婆婆媽媽，登時不耐煩地哼了一聲，道：“兩軍對壘，死傷在所難免。想我二十年前因哀帝昏庸，民不聊生，起義反抗，東征北討死傷無數，其中不乏錯殺手無縛雞之力的百姓。若都像你這麽婆婆媽媽，怎能鑄就千秋大業？”

崔城聞言不由低下頭去默默不語。父親所言也屬實情，他自小跟隨父親左右征戰沙場，死於他刀下之人不計其數，從來也沒思考過無辜這兩字。因為戰場之上從來都是不是你死就是我亡，一念之差就會丟了性命。他還記得自己十三歲那年第一次臨陣殺敵，敵人大敗，潰不成軍四散而逃，隻餘下敵軍首領領著百人被困在一個山坳裏，父親命他領一千騎兵進山剿敵。

敵軍因被困山中，饑寒交迫已無鬥誌，見崔城領著騎兵追到，一陣廝殺。敵軍抵擋不住，百餘人立時隻剩下數十人圍住首領殊死搏鬥。最後數十人也紛紛倒下，隻剩下那首領紅著眼睛像一頭受傷的野獸，握著斷刀依舊做困獸之鬥。

崔城看著滿地屍首，心想這些人也是父母養大，家中自有妻盼歸，卻橫屍荒野，再也回不去了，兒頓時起了憐憫之心，見父親手下副將陸無衣舉刀便朝那窮寇頭頂砍去，他急急飛身下馬擋住了他的刀。可首領卻乘著崔城和陸無衣兵器相接之時，暗算崔城，舉刀從他背後刺將過來，崔城毫無察覺，就在這電光火石之間，陸無衣將他一掌推開，自己卻避之不及，那斷刀便生生地紮進胸口裏去，首領抽刀反身要逃，眾將士如夢初醒，追上

去亂刀砍死。

而陸無衣心口中刀，血流如注，眾人等不及將他抬回就已經命喪途中。崔江天本想那山中一百餘人極容易對付，所以才派手下幹將陸無衣護著崔城不費吹灰之力立下一功，卻不想損了一員大將，當下痛心疾首，追悔莫及。

至此崔城也明白了戰爭的殘酷，切不可在戰場上心慈手軟。然而現在情況又與當年不同，當年是剿除叛亂，殺得心安理得。如今反過來自己成了亂黨，而要攻陷的城中卻又有自己此生所愛之人，不免又英雄氣短，兒女情長起來。

當日凱旋歸朝，在宣德殿上周燎放已經暗示答應了他和善兒的婚事，卻沒料到堂堂一國之君居然出爾反爾，將公主另配他人。若不是走投無路，他也不會答應跟隨父親謀反。而善兒今後會如何看他，他已經顧不得了，一心隻想著快點見到心上人，等她嫁人之前帶她離開。

如今到了城門口，離心上人越來越近之時，這才猛然想到自己往後該如何麵對善兒呢？不禁心中思忖道：“當初周燎放滅了哀帝，娶了公主西照不也恩恩愛愛？以後善兒無論如何怪我恨我，我都不能有半句怨言，定當竭盡全力哄她、愛她，一輩子嗬護她。對了，等天下大定之後，我就帶她離開，遠走高飛一輩子不踏入這權利旋窩裏來。什麽太子什麽江山我都不要了。對，就如此，善兒才會原諒我。”

心下主意打定，才依照父親的旨意，前去接應楊旭回一同往皇城趕來。

皇城外圍已經被圍得水泄不通，蒼蠅都別想飛出城來，攻破皇城指日可待。崔城怕傷及無辜，心有顧忌，卻被父親當麵嗬斥，一點情麵不留。

楊旭回心中所想也跟崔城無差，自己也是貧苦老百姓出生，拚下性命打拚才有今日。雖然崔江天所言也甚是有理，不費一兵一卒入城是不可能的，但若能最大限度地減少傷亡再好不過。

便對崔江天拱手道：“大人，崔將軍所憂甚是。我們若貿然強攻進去，定會血流成河，生靈塗炭。百姓難免心中存怨，即使得了江山也會失了民心。得民心者得天下，一旦令百姓心寒，做多少善事也補救不回來。”

崔江天聞言，心中雖有怨氣，但怎奈何自己需要三軍做後盾，也隻對楊旭回和顏悅色道：“那依你之見該當若何？”

楊旭回從容道：“為今最好的辦法就是一個字——困！我們已將皇城圍得固若金湯，皇城內外不通，不消一月便可拿下。”

一個月未免有些太長了點。崔江天撚著下巴若有所思。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