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三章 分不清的愛恨
老人們總是說：女人生孩子，就是在鬼門關前走一遭。
在沒有生孩子之前，總覺得現在的醫療技術這麽發達，到時候大不了剖腹產好了，所以對其嗤之以鼻。直到真的輪到自己身上，才知道生孩子絕對沒有那麽簡單。
仿若去到地獄裏走了一遭的薑亦如卻已經想不到這些，癱軟在手術台上的身體虛弱的連動一下手指的力氣都沒有，渾身上下都是汗水，黑色的長發淩亂的貼粘在臉上，看上去整個人憔悴不堪的幾乎一碰就會碎掉。
可是還不能睡去，手術室裏回響著一聲又一聲的嬰兒的哭聲，嘹亮而淒惶，聲聲響響的都在牽動著她的心：“孩子……”
眼中隻能看見手術室雪白的牆頂，聽著周圍忙亂有序的腳步聲，紛亂的恭喜聲，都是那麽歡快。
“薑小姐，恭喜你，是個美麗的小公主哦。”
嘴裏幹澀的發苦，卻還要艱難地回應：“是，是嗎。”
“稍等一下哦，我隻需要先清洗一下就可以把孩子抱給你看了。”護士小心的清理好嬰兒，愉悅的的要抱過來給薑亦如看。
孩子……她的孩子……盼了這麽久，愛過、恨過、哭過、笑過，拚了命也要保下來的孩子……
淩爵陰狠的聲音再度回響在耳邊：“我要讓你親眼看著我毀了他。”
不！不要！她已經欠了易風那麽多！欠的還都還不清！
掙紮著用盡最後一絲力氣阻止，焦急的聲音嘶啞難聽：“不要！帶走她，我不看！”話音剛落，薑亦如如同一朵破敗的花，昏厥在了手術台上。
陰影處，英挺著與黑暗幾乎融合在一起的身影，那是淩爵。從頭至尾，他都在看著薑亦如的反應，憤恨的攥緊了手，骨節咯咯作響。
你！果然說到做到！
同一家醫院裏，寧梓急匆匆衝到急救室門前，卻隻看到程熙一個人孤零零地坐在門前，再沒有旁人。急忙跑到他的麵前，掩飾不住的一臉驚慌：“程熙，怎麽回事？易風怎麽會被抓？伯母還在手術室裏嗎？”
“寧梓，你先別急，我會跟你說清楚的。”程熙拍了拍寧梓的肩，兩人坐到走廊的椅子上，他明白易風隻將電話打給他的用意，卻還是違背了，擅自給寧梓打了電話。
這也是沒有辦法的事，他要幫易風，自然便無法分心來照顧易媽媽，思前想後，還是覺得寧梓最合適。
看著程熙沉穩中卻也壓抑不住的一絲焦躁，寧梓知道這回易風是真的有大麻煩了。可是現在再怎樣著急也沒有用，緊緊地攥著手，強迫自己安心的聽他說完。
“事情是這樣的，前幾天我們律所來了一個大人物，爵士集團的老總，他要易風做他們公司在北京子公司成立之前的法律顧問，打理他們的一切日常事務。”說到這裏，程熙就已經後悔的想要去撞牆，“易風不打算接的。都是我！財迷心竅！想到隻要做好的這個事，對律所來說可是有很大的一個促進，所以逼他接了這個活。”
等等！好熟悉的名字！“爵士集團？是淩爵？”寧梓實在忍不住的脫口追問。
“對，就是他，你也認識。”程熙當真是嚇了一跳，這是怎麽回事？寧梓怎麽會與淩爵也有接觸？難道淩爵背後還另有目的？居然連寧梓也不肯放過嗎？剛想開口詢問，寧梓已經全部說了出來。
“嗯，我之前也接了他的單，幫他訂做鑽戒。”寧梓可真沒想到居然會在此時此刻再一次聽到淩爵的大名。直覺上知道了這次的事件絕對與那個陰冷的人脫不開關係，寧梓皺起了眉頭，他們之間？是怎樣產生的聯係？
原來如此。程熙大大地鬆了一口氣：“嗬，至少你比較幸運。”看來自己現在是草木皆兵了。
看著程熙臉上輕鬆了許多的寧梓卻沒有辦法同他一樣，隻得連連催促：“說重點吧，程律師。”莫名其妙的，淩爵做了什麽？
“嗯。”說起正事，程熙立刻一臉緊繃的嚴肅，“之後易風就固定每天下午去淩爵的莊園處理公務，今天也不例外，卻不想，他剛回到家就被警察帶走了。是爵士集團的秘書長報案，說易風竊取了他們公司的內部招投標文件。”一想到這裏，程熙就忍不住恨得咬牙切齒！卑鄙的人！居然會使這麽下三濫的手段！
寧梓心中其實已經有個數了，但是作為必須要問的，她還是追問了一句：“那易風到底有沒有？”
程熙立刻就急了，聲音都提高了三度：“肯定沒有，易風的為人你還不清楚？”這寧梓是怎麽回事？她就算與易風分手了，也不可能不清楚他的為人啊。
果然啊。寧梓理所當然的一攤手：“既然這樣不就應該沒事嗎？”怎樣想也想不到這件事情究竟會鬧得有多嚴重。在這一點兒上，她是絕對相信易風的。
長長地歎了一口氣，有這麽簡單就好了。程熙直到現在還是想不明白為什麽會這樣：“問題就出在這裏，偏偏警察在他的公文包裏搜到了他們丟失的那一份文件！”當時聽到這個消息，他真是被嚇了好大的一跳。這是怎麽可能的事情？完全想不明白！
“這...”果然連寧梓也都說不出話。
雙手握在胸前，程熙咬著手指，恨不得衝到爵士集團裏將淩爵千刀萬剮！“我相信他，一定是被淩爵陷害了。”除了這一點，再沒有別的任何可能了！
寧梓
自然是全麵的讚同：“嗯，易風是不會做這樣事的人，可是他和淩爵無怨無仇，為什麽要陷害他？”想不通！更是琢磨不明白！怎樣也不知道這兩個人之間是怎樣產生聯係的？為什麽淩爵會找上易風？繼而要去陷害他！這中間究竟有什麽是他們所不知道的嗎？可是……連易風都沒有察覺的話……
“這就是我想不通的地方，你來之前我一直在想，根本毫無頭緒！”程熙現在與寧梓所想的一模一樣。這期間如果有什麽事，易風就絕對不會這樣輕易便中招。但是如果沒有事，這一切又是為什麽而發生的呢？
實在是想不明白，現在也就沒有時間再繼續想下去了。眼前的事情才是最要緊的。“嗯，你先別急，伯母的情況怎麽樣？”寧梓再度抬頭張望著看了看急救室的門。卻隻能看著門上方的急救燈一直在亮著危險的紅色。看著就是一陣心慌！
程熙也轉過頭去看，更加的煩躁了：“還不清楚，一直在搶救。”現在的警察都是怎麽做事的！“看著自己的兒子被帶走，你想這要多傷心。”想到這裏就更加的火大！雖然再往下想，就要被和諧了！可時還是忍不住！
唉！寧梓隻能轉移話題：“易風什麽時候可以出來。”多傷心，有多傷心自己這個已經做了母親的人還會不知道嗎。想到這個為兒子操心了一輩子，卻也掌控了他一輩子的老人。寧梓的心情就變得很複雜！
“要拘留48小時。”這已經是最長的時限了。關於這點，程熙其實是不操心的。
兩天，居然要這麽久。寧梓仔細考慮了片刻，還是開口了：“不能保釋出來嗎？伯母這樣的情況，我覺得易風在場最好。”畢竟是易風這輩子最為敬愛的人，而且是在易風麵前發病。都不用去想便知道現在在警局裏麵的易風已經焦急成了什麽模樣。
程熙的情緒向來很易波動，雖然身為律師之後早就練出了喜怒不顯型的必要條件。但是在親近的人麵前，他是不會做掩飾的。“說到這個就生氣，我剛打電話給局裏的熟人，說上頭交代，易風不準保釋！”淩爵那個王.八.蛋！做的真絕啊！
“什麽？”顯然這一點寧梓是一點兒都沒有想到，脫口而出的驚呼險些將護士招來。
“嗯，不用問，肯定是淩爵的意思！”這種事情，身為律師的程熙是再明白不過了。就這些手段，早就見識的無動於衷了。但是輪到自己兄弟遇上，怎樣也無法冷靜以對。
寧梓就是想不明白了！“到底他們中間有什麽深仇大恨呢？”
“不知道。”寧梓想不明白，程熙則是更加的摸不清頭腦。
“醫生出來了。”一直在關注著急救室的寧梓連忙拍拍程熙的肩膀，“我們先去問問情況。”現在老太太才是最重要的，早點兒知道，也好早點兒通知警局裏麵的易風，讓他早些安心。
程熙幾乎是跳起來衝到醫生麵前，連聲的追問：“醫生，易老太太怎麽樣了？”千萬不要有任何問題啊！不然他可怎麽麵對他最好的兄弟！
醫生將口罩摘下，立刻便是一頓批頭大罵：“我上次就交代過你們，一定要注意老太太的身體，不能再受刺激了，結果還沒過幾天就出事了。”現在這些做兒女的究竟是怎麽回事！難道做事從來都不為自己的父母而考慮嗎！
寧梓見程熙一臉訕訕的苦笑，隻好自己硬著頭皮問：“那...她很嚴重？”不要啊，這要易風怎麽能安心在警局裏麵。而他們則更是要焦頭爛額，無處下手了。
似乎所有的醫生都喜歡說話大喘氣，不賣個關子就顯示不了他們的醫術高超：“目前已經沒有生命危險了，隻是還一直在昏迷。”隻是情況依舊不容樂觀就是了。
寧梓鬆了一口氣，趕忙著繼續問：“什麽時候可以醒來？”沒事就好！沒事就好！這樣他們也可以全力去營救易風。
“這就要看病人的意誌了。”好消息的後麵總跟隨著壞消息！把話分成階段說，這是所有醫生的天職。
“什麽意思？”程熙要崩潰了！這個醫生就不能一次把話說完嗎！這樣忽上忽下的，你以為是在玩三級跳啊！心髒負荷不了的好不好！
“現在易老太太人其實已經很虛弱了，你們最好要她最在乎的人過來或者多和她說說她喜歡的事，刺激她的神經，或許有幫助吧。”將這些公式般的話說完，醫生搖著頭的走遠。現在的子女，唉，真是應了那句老話：樹欲靜而風不止，子欲孝而親不待。隻希望這次他們能更加注意老人，別再發生自己都已經看的麻木的後悔戲了。
“謝謝醫生。”寧梓和程熙連忙道謝。
知道老太太現在的情況其實並不容樂觀，而她最重視的易風卻無法及時出現在老太太的床頭。程熙真的是有種想殺人的衝動！再仔細想想這件事情的罪魁禍首！“他媽的，我現在就去找淩爵，問問他為什麽要這麽做？”那個陰冷的變態！誣陷一個陌生人！毀掉一個家庭！這能滿足他什麽嗎！
“程律師，你別忘了你是個懂法的人，千萬別衝動。”看出程熙現在的情緒很不對勁，寧梓連忙勸解。
程熙看著寧梓依舊沉靜著不動聲色的麵孔，從心底裏佩服！“寧梓，現在都這種情況了，你怎麽還冷靜得了？”好像從認識她，不對，是從易風的口中開始聽說到她，就隻記得她無論在何時何地都是這樣冷靜沉著的令人欽佩。
寧梓現在何嚐又不著急，又不想立刻將淩爵拽出來好好問個清楚。可是……“易風如果知道我們因為他這樣的話，心裏也不會好受的，我們現在要做的就是找出事情的原因，這樣才能真正的幫到他。”永遠隻想眼下最重要的，這才是寧梓！
“不虧是易風看上的女人，處理問題都是這麽有條不紊，淡定從容。”現在程熙是真的從心底裏佩服這個女人了。真不愧是自己的兄弟！當真是好眼光！
寧梓無奈的搖頭笑：“現在不是開玩笑的時候。”這種時候還隻再說這種話，這個叫程熙的也不知道是不是在真著急。
程熙立刻舉雙手發誓：“這是我的肺腑之言。”
“那我先謝謝你。”寧梓說的幾分敷衍，心裏隻想著接下來該如何做。
其實隻要冷靜下來，程熙就比任何人的心思敏捷，一早就已經盤算好了：“你在這裏守著易阿姨，我現在回律所找資料，看看能不能理出頭緒來。”
“好的。”現在也隻能這樣了。
薑亦如覺得自己好像做了一個冗長的夢，夢境裏麵有她，有淩爵還有他們的孩子，一個美麗的小公主，他們一家人本來開開心心的在一起，突然淩爵變了，變得麵目猙獰，凶神惡煞，他拋棄她，還要搶奪她的孩子，更是害得易風坐牢，易阿姨受不了這個打擊，發病搶救無效過世了！
“喝！”她猛地睜開眼睛，被自己的夢給嚇醒，感覺這一切都太真實了。抬手覆上額頭，輕輕的歎息一聲，突然覺得有東西鉻到自己的額頭，放下手一看，無名指上居然套著一枚鑽戒，這？！
就在薑亦如疑惑的時候，病房的門被人打開了，一個俏麗的女護士走了進來，看到床上的人已經清醒了，很熱情的打招呼：“薑小姐，你醒了！怎麽樣？覺得哪裏不舒服嗎？”
薑亦如沉默了片刻才開口回答：“噢，沒有，就是覺得腰酸背痛，嗓子很疼。”
“嗬嗬，這都是正常現象，你多休息休息就好了。”護士也沒有多想，手中繼續自己的工作。
“嗯，謝謝你。”微咬了咬唇，薑亦如心中亂成了一團，隻知道先道一聲謝。
護士笑了，這位薑小姐人真是溫柔，這些不過是她份內的工作，有什麽可道謝的呢。“不客氣，淩先生請我來做你的私人看護，有任何問題，你都可以找我的。”不過見這位薑小姐這麽好說話，看來自己今後的工作會很輕鬆呢。
掙紮了片刻，薑亦如還是忍不住問了出來：“他人呢？”嗬嗬，自己究竟在想什麽。現在的他，肯定早就帶著孩子離開了！他這樣的人，說到做到，冷心狠絕！自己還能期盼著會有奇跡的發生嗎！不要太傻啊！
搖了搖頭，護士也隻是與他的貼身秘書見麵最多，而關於淩爵本人嗎：“不知道，昨晚就離開了，到現在我都沒看見。”像這種大財團的首腦，果然是忙得很啊。隻親眼看著孩子出生，得知母子平安之後便匆匆離開。
唉！要是這麽說，嫁給這種幾乎見不到麵的老公，真是說不準是福是禍啊。搖搖頭，護士現在看著依舊很是憔悴的薑亦如，心中突然便開始可憐她了。
果然……早就應該知道是不能做夢的！
薑亦如閉上了眼睛，依舊是幹澀的苦痛。不想問……不能問……可是……可是……
“孩子……”
粲然一笑，這個做媽媽的，怎麽現在才想到問孩子。護士很是輕快地回答：“孩子在嬰兒房呢，你都不知道她有多可愛，等下我抱過來給你看看。”忍不住的笑，這個薑小姐，實在是個有意思的人。
“他沒有帶走？”薑亦如立刻瞪大了眼睛，幾乎要翻身從床上站起來，卻又立刻疼的躺了回去。唔，下麵，怎麽會這麽疼！
護士連忙走過去扶她躺好：“你不要亂動啊，生完孩子更要好好保養。現在好好休息才是要緊的！”然後才更加奇怪的問道，“帶走是什麽意思？”不會是？“沒有啊，淩先生一個人離開的，他在病房裏陪了你一會，然後就走了。”他們醫院的醫療設施是很先進的，不然淩爵也不會一個人那麽迅速便離開了。這位薑小姐想的好多哦。
走了？他沒有帶走孩子，一個人走了？！薑亦如愣在床上，不太能理解淩爵的目的。但是也沒有時間多想了，隻要一想到易家昨晚發生的事，根本就躺不安穩的薑亦如掀開被子便要下床，卻又疼的立刻彎下了腰。
自己，決不能隻傻傻的躺在這裏，什麽事情都不去做。
易風現在不知道怎麽樣了，易媽媽呢？昨天隻見她暈倒，肯定是舊病又犯了。也不知道現在究竟是個什麽情形！若是當真犯了舊病，那……那！
強硬著站直身，薑亦如一步一步往門口挪去，決不能，決不能讓淩爵再去傷害他們！
在一旁不明其意的護士小姐這才反應過來，連忙上前扶住：“薑小姐，你這是在做什麽！現在你不能下床的！你剛剛生產完，身體狀況一直不好，現在亂動，是會留下病根的啊！”真是不明白這個病人是在想什麽！“薑小姐，你必須回去躺著休息！”
薑亦如才管不了這麽多，拚了命的將護士推開，盡量加大步伐的衝出門去，不想卻撞到一具柔軟的身軀，“薑亦如？！”
“寧梓？正好，快，救救易風吧，他，他被關了起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