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一相逢

萬家燈火,天上明月,揚州城的街道上處處張燈結彩,好不熱鬧。此時,兩位少女一粉一藍正怡然前行。正是那“貌不驚人”的顏家二小姐顏亦堇和貼身丫鬟覓雪。

“小姐,你說這方粉色絲帕好不好看啊?上麵的繡的櫻花好漂亮啊。”覓雪興奮地拉著亦堇走進一家布料店挑選。

“這位姑娘真是好眼光,這方絲帕可是城中首富顏府特地在小店訂做的。本來隻做一條,說是為了在今晚的乞巧會給顏家大小姐出場遮麵而用。是我看到這步料實在精美才偷偷留下又多做了一條。姑娘你要是看中了,二十兩銀子便宜給你,也算是有緣嘛。”老板一臉得意。

“質地倒是不錯。不過,我不喜歡這花樣。”亦堇看著那一簇櫻花微微皺眉。放下粉帕,一路看過去。發現竟然有條煙朦紫的絲帕上繡著木槿花,心下一喜,對老板說:“我要這條。”

老板見大生意沒做成,笑容頓時消退,悶聲說:“這條就五兩銀子。”

買下帕子,覓雪嚷嚷要去看乞巧會:“小姐,我們再不快點過去隻怕就湊不上熱鬧啦。”

“不急。姐姐都還沒出門,那乞巧會缺了主角又怎會開始。不如……”說著,目光望向前方橋下小河中的漂浮的花燈,俏皮一笑:“多年不玩這個心裏倒有些癢癢了。”

“好呀好呀,我這就去買兩盞花燈來。”覓雪說完就一溜煙地跑了。

而在揚州城的另一處,天上月輪同樣皎潔,月下卻多了位翩翩公子。白衣光華如綢,身影似有盛世風骨,麵容豐神俊采,然而瀟灑風流中卻又隱然有淩冽之氣,似乎身上的白衣染上的不是似水月華而是濃厚霜意,甚至會讓人疑惑也許他本就不適合這月下白衣。

“咳咳,公子,揚州知府的案子已經差不多了結了,我們何時啟程回京?老夫人又傳書過來催您早日歸家。”試探又略帶木訥的聲音劃破了這般美好畫麵,一個玄衣男子出聲。也許是白衣太過耀眼,月色中的玄衣男子竟輕易被藏匿。

“明早回京。”聲音並不如一身白色那般溫潤。看來回京的話題讓他有些不悅。“揚州……此次過來忙於正事倒也沒有好好遊曆,這地方說來還算有緣。”忽然白衣男子似是想起了什麽話鋒柔和了不少。“致遠,為何今晚這麽熱鬧?”

“噢,公子,我聽當地人說是因為今晚揚州城會有個乞巧會。善男信女會聚在一起邂逅月老緣分。”

“果然是江南勝地,民生安泰。那我們也就入鄉隨俗湊個熱鬧罷。”嘴角勾起一抹笑容,往前行去。

“小姐,你看這兩盞蓮花燈可好?我們在裏麵附上心願吧。”

“好。”

片刻過後,亦堇和覓雪都已放好心願。

“小姐,你說我們的心願會不會實現呀?你寫的是什麽呢?”

“鬼丫頭,心誠則靈,至於我的,天機不可泄露。”亦堇莞爾一笑,似乎存心想逗逗這個小丫頭。覓雪名義上雖說是她的貼身丫鬟,可亦堇心中早已視其為親生妹妹一般。所以即便人前亦堇冷淡不多言,但一到覓雪麵前便不自覺卸下心防,展露靈俏本性。

“哼,不告訴就不告訴。”覓雪嘴一嘟:“不過,我猜呀,肯定是寫的想早日找到如意郎君,好把自己嫁出去吧。”不甘心的覓雪逞口舌之快玩笑道。

“好啊,肯定是我平時太寵你,你都無法無天了。”亦堇哭笑不得,順手掬起一掌水向覓雪身上撒去。

“小姐,你你你……!!”

興之所至,不多時,兩個豆蔻少女就臉上發際都濺滿水珠。正當兩人都用絲帕擦拭水珠時,亦堇驚覺臉上的喬裝材料因被打濕竟有些鬆動了。

覓雪看到亦堇動作停滯不對勁也注意了過來,發現異樣後不禁輕呼:“小姐,這怎麽辦啊?今天出來隻圖輕便,所以易容的材料並沒有按你往常那樣帶有備份。這材料現在沾水又沒辦法複原。”

“罷了,隻怪剛才太忘形了,不過無妨,反正這裏隻你我二人,我這就卸下這些

材料,趁著今晚涼風,應該很快就會風幹了。隻是今晚那份熱鬧我們怕是趕不及了。”既然已經去不了乞巧會,主仆二人索性坐在橋邊吹拂涼風,觀賞上弦新月。好不悠然。

同樣悠然的還有兩人。白衣男子雖說想去湊熱鬧,但仿佛也隻是那麽一說。與其說是趕往乞巧會,倒不如是閑庭信步地品味揚州月夜風情,因為他根本不是往人身鼎沸處行進,隨意行走間更像是追尋燈火闌珊。

致遠心裏也納悶,公子明明才說要去乞巧會,怎麽現在倒專挑人煙稀少的街道漫步。當然,這疑問他自是沒有問出口。不過,他並沒有疑問太久,因為,一聲輕歎打斷了他的思緒。

那聲音並不像平常人們形容的出穀黃鶯般的清脆,而是不經意的慵懶中和著幾分看盡世俗的通透,讓人想深究是怎樣的女子又是有怎樣的感歎會發出如此費解的歎息。

雖然費解,卻不讓人覺得神秘難捉摸,反而是更添一種空靈的不真切感,仿佛如謫仙傳出。

衣男子顯然也停下了腳步,似乎不曾料到這麽僻靜的橋邊會有人,而且聽起來還是位女子。於是他決定駐足靜待下文。

而亦堇似乎是因為太久沒有這麽無拘無束,也沒有察覺橋的另一端多了兩個人。

“月明星稀,似是亙古不變之理。世人皆豔羨明月之輝而嗟歎繁星之微。殊不知有時居中明耀的那個往往是眾矢之的,芒之太盛就難免擔憂會有暗箭折其光亮,同時孤身一人,再鼎盛也透著無奈淒寂。”

亦堇望著彎月,忽然想起早逝的母親,感傷了起來。

此刻,橋端原本隻抱好奇心理的白衣男子聽聞詞語竟如驚電般觸動,雖說言的是月,但恰恰就是他此刻心境啊。原來他便是陵朝的第六任新帝顧沛卓。畢竟鎮靜沉著異於常人。晃神刹那便表情恢複,但心底的漣漪卻仍在翻騰。是怎樣的女子會有這樣的心意相通。

抬眼向對麵望去,卻不知,這命定的一眼,牽扯出多少日後的愛恨糾纏。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