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星影墜
顧沛卓聞聲抬頭望去，對麵女子黑發如絲被風吹揚，遮掩了部分麵容，然而，既使是這樣，他仍不禁心下一動。
冰肌玉骨，如黛遠山卻凝結幾分愁霧。分明的出塵之姿可無奈與哀愁卻又那麽清晰。女子雖著豔粉，但月色下顯得柔和不少，額外添了風韻。
顧沛卓自小便見慣各色美人，然而眼前的女子讓他驚歎風骨出塵的同時眉眼間又有莫名熟悉之感，一晃神，他想到了幼年邂逅的那位古靈精怪的女孩。腳步不覺向前挪動。發出的聲響驚動了亦堇。
怎會有人？亦堇心中暗叫不好。從母親的一生際遇中她很早就明白有時候容貌太過出眾並非善事，加之已多年以易容麵具示人，因此下意識想逃避來人。
剛好手中拿捏著適才買的絲帕，靈機一動，心下立刻有了計較，轉身用絲帕遮於麵容之上。覓雪還在賞月，看向亦堇卻發現亦堇異常舉動，正疑惑，一抬頭，月光下隱約看到橋對麵兩位不速之客。
略帶驚慌望向亦堇：“小姐，對麵……”
“噓，我知道。未想這般僻靜之處還有他人過來。以不變應萬變吧。”說完，轉身過來，嫣然一笑對向來人：“二位也是同樣好雅興麽？”
不似小家碧玉忸怩，此女受驚下仍大方鎮定，氣度倒真不簡單。顧沛卓心下暗歎。“俗人月夜漫步罷了，不像姑娘有此等高潔情懷，對月悟人生。”
朗朗清聲隔橋傳來。“倒不像浪蕩之徒。”亦堇低聲向覓雪耳語。
接著向顧沛卓說道：“公子謬讚了。不過隨口戲語，不必計較。時辰不早，小女先告辭了。”
雖對這位白衣男子亦堇心中也有些好奇，不過心思縝密的她明白現在處境並不適合久留。便留下一句話後攜覓雪匆匆離去。
眼看佳人走遠，顧沛卓心中雖然惋惜但也不願唐突。
何況今晚他的舉止以與往常已是天差地別。
沈致遠目睹這一幕後也忍不住感歎，想不到平常睿智冷靜的皇上也有如此的柔情一麵。
見顧沛卓此刻興味索然，沈致遠便主動提議道：“公子，既然此處過於僻靜，我們不妨去乞巧會的熱鬧處看看吧。”“嗯。”
乞巧會上，若櫻在眾人望穿秋水的目光中終於登上高樓。但畢竟是未出閣的姑娘，麵對這麽多人，尤其很多是慕芳名而來的青年男子，未免尷尬，若櫻戴上了早前思慮周全的父親為她定製的絲帕。
盡管豔冠全城的顏家大小姐用絲帕遮臉，但一雙溫柔眉目仍傾倒萬千。盈盈身軀在粉色的落櫻蝶舞裙中更顯嬌媚。
底下讚歎欽羨之聲不絕於耳。然而，若櫻卻頗為無奈。
默想道：“父親啊，這般高調眾人全將我奉若可望不可即的傾城美人，我如何能邂逅良人嗬。”
熱鬧一陣後，乞巧會終是告了一段落。人群漸漸散去，但不少人仍然對於一睹揚州城第一美人的芳容興奮不已。
“誒，你說這顏家小姐真不愧是咱們揚州城的第一美人啊，雖然臉用絲帕遮著，但還是風姿萬千啊。”“可不是嘛，聽說本來就是桃花容顏，今晚穿著粉色衣裙就更像活脫脫地櫻花仙子了。”兩個青年男子感歎道。
“絲帕，粉裳。”從旁經過的顧沛卓聽到這段對話突然愣了下。“會是她嗎？”心裏猜度著。“致遠，去問問他們在討論什麽。”
“是。”
一番交談後，致遠回來：“回公子，他們在談論的是今晚參加乞巧會的一位小姐。據說是揚州城第一美人，長相絕美，今晚用絲帕遮臉，一襲粉裙豔壓群芳。”
“哦？”
“公子，你說這位小姐會不會就是我們先前遇到的那位姑娘啊？也是脫俗容貌，還用絲帕遮臉，穿粉衣。”
“這樣也不是沒可能。”顧沛卓讚同道。
“我覺得八九不離十。”
“嗯。那這位揚州城第一美人芳名是何？”
“這個，我沒問清楚。不過聽剛剛那兩人說好像是什麽首富顏家小姐。”
“顏家小姐。”顧沛卓玩
味一笑。
“公子，這半個月您一直操勞，今晚我們又在外逗留許久，我們還是盡早回去，讓您好好歇息吧。龍體安康為重。接下來，還得趕路回京啊。”沈致遠望著有些消瘦的主子勸道。
“嗯。也罷。回府吧。”
公子回府，佳人卻未眠。雖說驚鴻一瞥，但那白衣男子的樣貌卻深深刻入了亦堇心底。“怎麽可以想著其他的男子呢。顏亦堇，你不是心中早已有了楊哥哥嗎。”
亦堇搖搖腦袋，暗自有些懊惱。難道是因為那個男子也是穿的和楊哥哥一樣的白衣這才……思緒蔓延，亦堇終於混沌中入眠。夢裏她又回到了那個花園。
她的楊哥哥一身白衣，寵溺地捏著她的小臉說：“下次不準這樣調皮了。不然，我以後就不娶你了。”她頓時急哭了，嘟嘴不滿道：“明明是你自己笨被我捉弄，還怪人家。我，我以後才不嫁你！”夢魘零碎，亦堇又被驚醒。看著睡的安穩的覓雪，亦堇心下黯然，楊哥哥，不知道你現在在哪裏。堇兒在花燈裏許的願就是希望能再遇見你。能實現嗎……
十日後，顧沛卓一行抵達京城。
“參加母後。”一回皇宮，顧沛卓便先前往鳳梧宮拜見他的生母，陵朝太後林氏。
“皇兒此次南下處理政務辛苦了。皇兒即位不久，朝綱不穩，確實需要多多用心。”
“母後教導的是。”
“不過，皇兒，你的開枝散葉，綿延子嗣也同樣是皇帝的責任。你既已親政，也該充實後宮了。”
“母後，兒臣暫時還不想分散精力。這選秀還是緩一緩吧。”顧沛卓推辭道。
“這是什麽話，這本是天經地義的事，有什麽分不分散精力的。再者說，也恐怕不是你想不想的問題。有多少朝臣盼著將自己的女兒送入後宮好穩固他們的權勢。而對於皇帝你來說，後宮這步棋可並不全是溫柔鄉，也是權謀場。行了，就這麽定吧。下月便開始選秀吧。哀家乏了，你先跪安吧。”
“那兒臣告退。”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