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寂寞生花無人知（二）
水麵恢複平靜，連河裏的錦鯉都跳出來玩耍，繞著黑蓮遊來遊去，似乎還將它當做一株普普通通的蓮花，絲毫沒介意剛才使得河道洶湧，激流湍急的肇事者就是這株看似平常的黑蓮。
“神尊，這蓮花養在神殿內化形的如此快，怕是與此處靈氣過於充沛有關，何況瑤華每日去收集天地純淨之氣澆灌它，更加助長了它化形，長此以往，怕也壓不住它了。”嵐止謹慎的盯著黑蓮看，總覺得這黑蓮生的甚是蹊蹺，自古以來並蒂雙生怎麽會生出兩株截然不同的蓮花來？雖然蓮花以白居多，旁色甚是罕見，其中以火紅最為貴。
從前隻從一些老神仙的嘴裏得知，凡間是沒有紅蓮的，隻有九重天上才能孕育出來，此花自出生便是蓮花中的王者，天生的好命格，不受花期的束縛，花瓣永不凋零，若是修有所成，不僅能化形還能問鼎天道，換句話說意思就是，隻要這株紅蓮潛心修行擯棄雜念，莫說是仙籍便是神籍也是修得成的。
比起某些命定與神籍無緣的仙人來說，這樣的命數未免太受上天垂愛。是以，這世間若說還有什麽寶貝是稀世，那這紅蓮算是絕世了，為什麽，因為還沒有哪個神仙真正見過紅蓮，更莫要說化形，所以傳說也隻是傳說，這也表明了若是蓮花裏出個異類，且還是株紅蓮，怕是要把老神仙們的眼珠子都驚的蹦出來，可這黑蓮就……
兮離手負於身後，看著黑蓮語氣淡淡道，“本尊的封印，若無人替他破解，恐怕他自己是怎麽也衝不開的。”
明明麵前的黑蓮一動不動，但兮離卻在離去的時候對著黑蓮說了句話似是認為它聽得到般，“隻做株黑蓮有什麽不好。”
嵐止跟在兮離身後有些不放心的進言，“神尊，若這黑蓮確為不祥之物，為何要將它留在司法神殿？”
“它已修了兩萬年，若散去它的靈力，有違倫常，劫數雖應運而生卻非它之錯，本尊隻是不希望它化形，如此而已。”
劫數？嵐止在心裏敲算著，什麽劫數還與自家神尊有關？若說是曆劫，神尊早已修得圓滿，又哪裏來的劫源之說。彼時，嵐止隻惦記著自家神尊，全然是忘了，與這黑蓮息息相關的另有人在呀。
兮離在案前批閱著公務，要說天界這些年來甚是安寧，連天帝都閑散的發慌，卻不知他這神尊怎麽天天還有奏折批閱。旁人是不知曉這其中內容，若是知曉怕是要笑掉大牙。
都是些芝麻大小的瑣事，東家長，西家短，大抵都是誰家喜得貴子，誰家的坐騎丟了，誰家的仙丹被偷，事無巨細倒弄得兮離同凡間的小縣官有的比較。天帝貴為天界之主又怎麽
會在這樣的事情上花費時間，是以，這批閱奏折的重任便落到了他這個深受天帝器重的司法上神身上，天天得在這麽些個雞毛蒜皮的事裏挑一兩個還算正經的呈上去給天帝解解悶。
何況兮離一向做事一絲不苟，旁人怕是沒什麽耐心看這些連八卦都算不得的內容，便是看了也是一目十行，三下五除二的敷衍了去，偏偏到他這卻是有模有樣，一件一件的細細看去再圈點批閱，也要耗費不少時間。
茶已換下五六盞，兮離偶爾抬頭，發現殿內似乎比以往更靜，其實他這神殿一向就他一人，嵐止知他不喜打擾，便也隻在殿外候著，要說靜早已是習慣。隻是今日頓筆之間他忽覺缺了些什麽，有些不大自在。
沉寂的聲音自殿內響起，“阿嵐，瑤華何在？”
“嵐止不知，原本是叫她去月老上神那裏尋神尊的，可是去了半日也不見回來，想來她不大認得路，說不定走錯了地方，不如我去告知其他仙友，若是見著她了，勞煩將她送回來。”
兮離點點頭，想著以瑤華迷糊勁，怕是也走不到月老處，說不定這會正在某處急的發愁跺腳，這樣一想原本淡漠的臉上又添了幾許連自己都未發覺的笑意。
司法殿外，一個小腦袋畏畏縮縮的往大門裏瞅。
瑤華自知在外混的時間太久，倒也有些心虛，隻得弓著身子低著頭，做賊似的跨過大門往院內探腳。卻不妨看到一雙會走路的鞋剛好走到自己麵前停下，再抬頭便是熟悉的水藍色修道跑，再往上便是嵐止那張擰著眉毛生怒的臉恨不得與她鼻尖對鼻尖的貼著。
瑤華大叫一聲往後退，正好讓門檻絆了一下跌在地上，“嵐……嵐止大人，人嚇人嚇死人哎。”
“你還曉得回來？”
瑤華揉著發痛的屁股，心裏把早已準備的謊話又背了個遍，才敢抬頭正視嵐止，“我……我迷路了，好不容易問著月老神殿怎麽走，到了才知神尊已經回來了，回來的時候，我又——迷路了。”
嵐止卻是冷笑，“哼，這可怪了，你去時已問明白路，回來照著原來的走不就成了。”
“我一時半會也記不住怎麽走，回來的時候也沒遇見個指路的仙子，許是大家都不常去月老神殿走動，還真沒幾個人知道月老神殿怎麽走。”
“你莫不是路上貪玩去別處逛了一圈，玩累了才舍得回來吧。我還不知道你？你又是個饞嘴的丫頭，保不準上哪偷吃了去，又或者是叫人用幾隻桃兒便牽走了呢，吃完了才偷偷溜回來，明日可別叫人家上門來要人便是。”
瑤華嘟著嘴，“嵐止大人，我又不是
狗，誰好端端的來牽我。”
嵐止斜睨著瑤華，“二郎神君家的哮天犬莫說是沒人有這膽子敢去牽，便是沒神君的這一層關係，旁人莫說是牽，便是拖，怕也是難拖走的。”
瑤華點頭附和著，卻把嵐止在心裏問候了一遍，要說他平日裏跟神尊一樣板著臉不說話，便是十足的呆頭鵝，可若是讓他開口說話，那嘴真真是鑲了刀尖的。
幸好，她早有先見之明，那太子殿下半醉半醒的把她送到南天門，還嚷嚷著要將她送到神殿門口，也不知君朔到底是酒量好還是不好，明明腳步虛浮的厲害，走路已是東倒西歪卻就是能撐著一路拉著她往神殿的方向奔，唬的她死乞活賴的與他扛在南天門。
“太子殿下快回吧，你已醉的不清。”
這邊瑤華還扶著他，那邊君朔已毫不猶豫的將自身重量全部壓在她身上，搞的原本是一個人站立不穩，現在卻變成兩個人晃晃悠悠東顛西倒。
君朔卻不依不饒，“不是還沒到司法神殿麽，我且再送送。”
“不用了，你這一去，怕又要與我家神尊鬧的不歡。”
“原來是怕我惹得你家神尊不高興呀，方才還說本殿下對你最好呢。”
眼見著那太子殿下一副委屈的樣子，瑤華汗毛都豎起來了，“是是，我怕殿下醉了若萬一與神尊吵起來不是挺吃虧麽。”
君朔袖子一揮，反手把瑤華樓在懷裏，吐著酒氣道，“小瑤兒既有這個心，本殿下又豈能辜負了去，隻是我若再是去找你，你可不能避而不見，你答應不答應？你若不答應，我便把你送到神殿去，反正見一次少一次。”說著便把瑤華拉著往前走。
瑤華慌忙的拖著君朔的衣袖，“別別別，我答應，成不？”
君朔眼眸裏精明的閃過一絲光亮，嘴角掛著的微笑也似是別有用心，放開瑤華，“本殿下可記住了，這可是你答應，再不願意見我，可由不得你。”
伸手招來祥雲，迎風而立，隻聞風中傳來君朔清朗的聲音，“小瑤兒，後會有期，哈哈……”哪裏還有半分醉酒的樣子。
唉，若是叫嵐止看見她與君朔這般，不知道要被他刻薄成什麽樣子。
“神尊剛剛問過你，既然回來了，先去問安吧。”
嵐止的一句話打斷了正在發呆的瑤華，瑤華急著回來卻不是因為神尊的緣故，而是因為她在凡間感受到了黑蓮的波動，所以才將君朔潑醒，吵著鬧著要回天界，這會是有些心急的惦記著黑蓮怎樣了，又哪裏是想見神尊。
遂拒絕道，“嵐止大人，我想先去看看黑蓮。”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