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發難
苦想下去也是沒什麽答案，馮姨娘壓住自己的好奇心，慢慢又轉到了廊下的位置。
前方傳來小孩子的嬉鬧聲，原來是蕭書墨和蕭書雅兩兄妹在院子裏玩耍。孩子們不懂大人的那些心思，瞧見今日府中處處熱鬧忙碌，還放了鞭炮，也跟著雀躍起來，蕭書墨那一身好看的緞藍錦襖因為打過雪仗而濕了好幾塊，小臉蛋興奮而緋紅，小他一歲的蕭書雅始終嬉笑著跟在哥哥身後，學著他的模樣彎腰尋找雪地中散落的小鞭小炮，然後認真的收藏在口袋裏，可惜大紅的鞭炮卷和落在雪地裏的紅梅她總是分不清楚，有時候傻乎乎的拾起梅花瓣也往口袋裏塞，點梅隨在馮姨娘身邊，瞧見這有趣的一幕不僅掩嘴輕笑了笑，卻被馮姨娘淩厲的一瞥，將笑容給怔在了臉上。
馮姨娘大步走過去，二話不說伸手就打掉了蕭書墨手中捏住的鞭炮，正在興頭上的蕭書墨起先是一驚，抬頭看見母親隱怒發作的臉，隨即不高興的大聲抗議說：“娘親！你幹什麽呢！”蕭書雅就沒有哥哥的膽子大，躲在蕭書墨的背後，怯怯不敢吱聲。
“你看看你！都玩了些什麽亂七八糟的！”馮姨娘的氣不打一處來，這鞭炮渣出自那小丫頭的滿月之禮，凡是和那女人扯上關係的，她都覺得低賤和可惡，而自己視如明珠珍寶太陽的兒子竟然玩著這樣的東西，叫她怎麽不氣？
“你是怎麽回事嘛！娘！”蕭書墨覺得莫名其妙，“這鞭炮怎麽不能玩！奇怪了，娘親你今天不開心嗎？”蕭書墨隻是個5歲的孩童，在他眼中，今日府上這樣熱鬧，每個人都應該像他一樣高興。
“有什麽好開心的！”馮姨娘恨鐵不成鋼的戳了戳蕭書墨的額角，“難道你很喜歡那個賤丫頭不成？記住了，為娘的絕不準許你和她親近！”她就是要她的子女們，從小就懂得何謂楚河漢界。
蕭書墨摸著被戳痛的腦袋，和蕭書雅麵麵相覷了一下，不曉得母親說的是些什麽。點梅見馮姨娘越來越克製不住激動，便湊過來暗扯了扯她的袖子，“賤丫頭”這樣的話，還是不要在今天這樣的場
合出現為好。
馮姨娘整頓了一下表情，麵色漸漸柔緩下來，他畢竟是她愛到心坎裏去的兒子，一頓脾氣過去了也就過去了，馮姨娘伸手來愛憐的撫了撫蕭書墨的衣襟，又見他一身衣物被雪水弄得半濕，心疼得要命，趕緊喚人來將他們兄妹倆領下去，更換衣服。
張媽媽牽著蕭世宇的手朝另一條廊子穿了過去，看樣子是準備好了去正廳參宴，馮姨娘好不容易好轉的臉色又陰沉了下來，其實她很明白，“賤丫頭”隻是讓她厭惡氣惱，毫不構成威脅，她真正要堤防的，正是這蕭家的長孫，雖然老太君待這孩子不怎麽熱乎，可她……也不能不防，將來的事情，誰能說的清楚。
這就到了正午，壓軸的鞭炮劈裏啪啦的響過一通後，正堂那邊陸續坐滿了人，空氣中彌漫著酒香和菜香，還夾雜了幾縷從窗外飄進的鞭炮硝煙，更顯喜慶。丫頭們扶著明玉鸞也入了座，奶娘抱著孩子立在她身側，幾個女眷已經湊近來逗著孩子，都誇讚說這孩子生的趣致可愛，不管是真話還是恭維，明玉鸞聽了還是覺得心裏絲絲的暖，她不禁抬頭去看身邊座位上的夫君蕭淩，蕭淩的麵上一直掛著近似快要消失的淡笑，她總是錯覺那強顏的淡笑下一刻消失後就是黯然，可那樣的淡笑始終都在，冷冷的，淡淡的，不多言語。
不少的賓客舉杯過來，恭賀老太君又添新孫，正座上的老太君一直表現出一家主母之風度，說著那些動聽的場麵話，一番熱鬧後，明玉鸞漸漸明白原來今日這宴席的主角不是她女兒也不是她，她不由伸手從奶娘那裏接過的女兒，抱在懷中，丈夫就在身邊，這個家裏，誰冷落這孩子都可以，可不能是他，因為他是孩子的父親，她希望孩子離他這樣近，至少他能轉頭來看看，轉過頭就行了，一個簡單的動作，她一直期盼著。可是蕭淩卻沒有，他選擇將左側的位置，統統忽視，蕭淩拿起筷子，夾了一塊肉餅遞到右側的馮筱蝶碗中，囑咐她，多吃些葷菜，注意身子，馮筱蝶驚喜又甜蜜的綻放出笑容，一抬眼，一絲挑釁的目光，直向她而來。
明
玉鸞拚命忍住眼中的淚，她暗暗吸了好幾口氣，她那股倔強的脾性這時又不合時宜的冒了上來，她的女兒到現在連個名字都沒有，生下她的那天老太君說好好想一想，這麽一想就是一個月，事情給擱置下了，她真是恨透了這種被忽視的感覺，她又想起了馮筱蝶的一對兒女，他們在出生前老太君就找了道光寺的僧祖擬好了名字，都是蕭淩親自挑選的，就連蕭世宇……明玉鸞咬了咬唇，負氣的喝下麵前的半杯酒，突突的抱著孩子站起身來，一時間全場的賓客都好奇的看向她，就連老太君和蕭淩，他們的目光也終於停留在了她的臉上。她順著方向暗暗看了立在座下的淺紅一眼，想得到鼓勵，不料淺紅暗暗搖頭，示意要阻止她。
“今日當著在座各位的麵，想求老太君為妾身之嫡女賜個名字。”
明玉鸞不理會淺紅的無聲勸阻，就這麽開了口，滿堂賓客霎時都顯出了驚愕，麵上神色漸漸各異，心思暗自潮湧竊竊，蕭淩一語不發，隻端起眼前的酒，不疾不徐的一杯下肚，看不出情緒，馮筱蝶心裏暗笑不止，但這刻也不敢表現在臉上，老太君楞了片刻後就轉回了神，眯了眯眼逢，恨不得幾巴掌打死這個不知好歹的蠢女人。
“姐姐，這等事情哪還用得找你提醒。”馮姨娘虛笑著起身，緩步走到明玉鸞麵前，扶著她的肩頭讓她重新坐下，心裏盤算著，這個時候就該她表現出當家妻子的一麵，偏房又怎麽樣，偏房照樣可以得體大方，將那不識大體的正室，給堪堪比下去。
“老太君和夫君早就安排妥當了，”馮姨娘笑著，“道光寺的僧祖早就將名牌子擬好，差人送來府上，隻不過近日忙著辦四姑娘的滿月，那老管家給忙得糊塗，就將這事給忘了，婢妾已經替姐姐嚴懲了他。回頭，老太君和夫君一定為四姑娘挑個吉祥稱意的好名兒。”能留在這府上的老管家個個都是人精，再忙也忘不了這等事，這樣一說，既圓了場麵，又能讓那些想猜測的人順著話去猜測。
原本這事情就這麽打馬虎的告一段落，可明玉鸞硬是不肯就此作罷。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