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定情
嫁衣被沈赫剪得一片一片，像片片火紅的楓葉，散落在旁邊。他看著那觸目的紅豔，如撕碎一個枷鎖般，心情舒暢了不少。就是這可惡的紅衣，將他的岫螢一套給捆出府去，往後便是別人的人。
別人的人？別人的人！他已經把馬兒巷的扇坊給輸掉了，就連岫螢也要成為別人的人嗎？這個陪伴了他五年的傻丫頭！想起她傻兮兮的樣子他就想笑。
他哼哼地笑了兩聲，有些惡狠狠的樣子，回頭衝岫螢一招手：“過來！”
“少爺……”岫螢哪裏敢上前，又往裏縮了縮，哀求地看著他。
這不情不願的樣子！岫螢何時有過這個樣子！沈赫又氣起來，捉住她腳腕，硬把她給拖了出來，岫螢啊地尖叫著，拍打他的手。
這算什麽？霸王硬上弓嗎？他幹脆一欺身壓到她身上去。
沈赫忍不住一個深呼吸。他起先不過是跟她開玩笑，像往常一樣逗逗她而已。可是……可是……他的目光順著她光潔的腿看上去，她因掙紮而更顯起伏的胸——怪不得要出嫁，原來他的岫螢長大了啊。
他的兩隻手按著她的肩頭，驚訝地望著這張看了五年的臉，也許看的太多了，總是初見她時的稚嫩模樣。然而不知不覺那個站在春雨綿綿的天井裏偷偷望他的小姑娘，已經悄悄長大了！
此刻這個長大的小姑娘滿臉梨花帶雨，驚恐地望著他：“少爺，你要幹什麽？”他身體往上挪了挪，正欲抬手去擦她眼角的淚，岫螢一把抓住他的手，直搖頭：“赫少爺！你別這麽對我，我不是煙花巷裏那些女人！”
提起煙花巷，沈赫忽然變得惡狠狠的。“煙花巷的女人，煙花巷的女人又怎麽了？”他猙獰地裂開嘴笑。
岫螢倒抽一口氣，是呀，煙花巷的女人怎麽了？赫少爺的母親不也是煙花巷的嗎？她放開手不再掙紮了，沈赫俯下身來，伏在她耳邊，呼呼地嗬著氣，他吻她的耳垂，在她耳邊輕聲道：“你不是煙花巷裏的女人，可是你一樣要嫁給別的男人!你來的第一天，我就說了，你這丫頭我要了，你是我的。”
他把‘你是我的’這幾
個字說的格外用力。他一揮手輕而易舉地扯掉了岫螢那單薄的衣衫。
冷！岫螢下意識抱住雙臂，可是他的手覆下來，蓋住她的臉，拂過她的肌膚，是溫熱的，像寒冬臘月裏抱住的小火苗。
“岫螢。”沈赫叫她。她閉著眼睛，臉麵一片潮紅，在光影裏楚楚動人。他的岫螢真美。他慢慢俯下身輕吻她額頭，吻她的唇，岫螢咬著牙關躲避。
“張嘴。”他笑道。
岫螢果真乖乖地聽他的話，他兩隻手按住她兩隻細手腕子，舌頭輕滑入她口中，尋找、糾纏、吮吸。岫螢竟一點掙紮的意念都沒有了，她隻是覺得她喜歡沈赫吻她，撫摸她。喜歡沈赫壓在她身上給與她的重量。可是不知道為什麽，她的眼淚還是不停地流，濡濕了頭發。她想起小時候她從東北到南方的一路，兵匪槍彈，火光廢墟，逃難的小孩婦女，各種雜亂的聲音，一段一段的影像在她腦中顯現。
溫熱的吻不斷地落在她臉上、耳上、脖頸、胸口，每一吻都給她冰冷的身體帶來一絲溫暖，她渾身也漸漸熱起來。沈赫已經放開她雙手，她攀住他的脖子，緊緊抱住他，好似抓住了救命稻草。
沈赫忽然就停止了所有動作，得意洋洋、不懷好意地看著她笑：“看！你並不是沒有反應，你是喜歡我的。”
青澀的她自是不知道他所言的反應是什麽，可是他的這一句你是喜歡我的，一箭刺中她的心髒。
“少爺……”是的，我是喜歡你的！她在心裏默默回答。從站在細雨綿綿的天井裏，見到他的第一眼就喜歡上了。
可是，他是少爺，她是丫鬟。
他玩世不恭遊手好閑。她天涯孤女出生卑微，勤勤懇懇。
他們之間有可能嗎？有可能嗎？有可能嗎？岫螢不斷地不斷地問自己，一問就是五年，可是答案總是像垂死的老人，氣若遊絲，像活著又像是死了，像死了卻還未死透。
岫螢嗚嗚地哭著，委屈、羞恥、憤怒和潛意識裏對命運的不甘都隨著成串的淚珠子流出她卑微而年輕的身體。
“岫螢，別哭。”沈赫忽然轉了溫柔，一
點一點地吻掉她的淚水，動作輕盈，與方才判若兩人。
她條件反射地一仰頭，一口咬住了沈赫的肩膀。
沈赫一動不動，就讓她這麽咬著來緩解突如其來的劇痛。直到咬出血來，一股甜腥揚在口中，她才鬆口。沈赫的肩膀被咬破了，鮮血汨汨而出匯成一滴血珠子，慢慢地從後背滑到腰際，最後滴在被單上，與身下的落紅一起染成一朵妖豔的花。他不去管它，用嘴唇慢慢婆娑她的，添幹了她唇上的血跡，然後眯著眼嗬嗬地笑：“你看，你吃了我的血，我們死也得死在一塊兒了。”
岫螢看著他的笑，恍恍惚惚好似幻覺，聽他說死在一塊兒，仿佛真的痛的快要死去，她眼角還掛著淚，卻笑著點點頭說：“好，我們死在一塊兒。”又忽然搖搖頭，“不……我不要死……我也不要你死……”她仰身抱住他。我要跟你在一起，她在心裏大叫，沈赫，我要跟你在一起，活著在一起！
她抱著他的脖子嗚嗚哭了起來。盡管到了如此昏亂的地步，她還是不敢說出來，隻是哽咽著喃喃叫了一聲：“赫少爺，你不要死。”
“嗯。我不會死。”沈赫應了一聲，他的氣息在她耳邊，忽近忽遠，忽冷忽熱，他說：“不要叫我少爺，叫我沈赫。”連聲音也是虛無縹緲的。
“沈赫……”這個名字在心裏百轉千回了多少次，從來不敢叫出口。如今是夢嗎？是幻嗎？可就算在夢裏，她也會因此而驚醒。她怎麽能？怎麽敢呢？可是他的氣息，他的吻，他的身體，他的擁抱，他帶給她的疼痛，帶給她的愉悅，真真切切。
“沈赫……”岫螢又低喃了一聲。
沈赫抬起頭來嘻嘻笑道：“叫得好，現在就這樣叫我。”
岫螢隻是個女人，一個心裏藏著愛情的女人。她的卑微差點掩埋了她的愛情，僅僅這麽一刻，在高高在上的愛人的命令裏，她的愛情才可以跳出卑微放縱片刻。
“沈赫……沈赫……”她開心地笑起來。不管是夢也好是幻也好，就算馬上會醒，她也要緊緊抓住這一刻難能可貴的機會，把她時時刻刻愛著的人名字大聲地叫出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