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6.治病(3)

這一天周計安都躺在衾枕裏昏昏欲睡,除了喝湯藥外,他沒有吃任何食物。

雖然曹大夫有交待要吃點白米粥麵條之類易消化的食物,但他就是沒有一絲氣力,更沒有胃口,小鬆子都端著碗到他嘴邊了,他都懶得張嘴吃一口。

秦絲絲來到他房裏時,他正躺在被子裏發愣呢,睡了一天,也睡醒了,隻是眼睛脹痛,腦袋昏沉,難受得他不想起床。

“好點了沒?”秦絲絲在床沿邊上坐下。

“還是難受。”周計安一臉愁容,麵色蒼白憔悴。

“我看看。”秦絲絲摸了摸他的額頭,“還好,已經沒發燒了,不過你氣色很不好。餓不餓,今天吃東西了麽?”

“沒有。”周計安可憐巴巴的回答,一臉委屈,“你今天去哪裏了,我生病了你都不管我。你不在,我什麽都不想吃。”

“你啊,怎麽跟個小孩子似的。不過你不吃是你餓,又不是我餓。”秦絲絲笑著調侃。

“你欺負我。聽說你給爹治病,怎麽樣了?”周計安一臉好奇。

“就那樣啊,沒什麽啊。”秦絲絲淡淡回答,起身走到差桌邊倒了杯茶水喝。

周計安找她討水喝之後,美美的說道:“真好喝,甘泉啊,我簡直快幹得碎掉了,你要還不來,恐怕就隻看能看見我的幹屍了。”

“誰叫你懶,自己不起來喝,你還真是大少爺脾氣。還有,以後我不許你說這種胡話,妾聽了難受。你這烏鴉嘴,躺在床上說這種不吉利的話,老這樣,遲早會好話不靈壞話靈的。”

“真的?”周計安惶恐,連忙又說,“呸呸呸,我剛才說的都是廢話,我以前說的烏鴉嘴的話都不作數。以後我再也不瞎說了。不過我都是開玩笑的,我才不想變幹屍呢。”

“以後別再開這樣的玩笑了。”秦絲絲見他滑稽的樣子,忍俊不禁。

“餓了,我要去吃晚飯了。你呢?”秦絲絲聽見自己的胃咕咕鳴叫。

“我?”周計安眼裏滿是清愁和猶疑,微微歎息,“我不想看見我爹和我娘,就不去吃了,我已經叫小鬆子出去給我弄吃的了。突然好想吃童子雞,那麻辣香脆的味道,太饞人了。不如你等著小鬆子回來,陪我一同吃,可好?”

“好,也行,不過你不病著嗎,有胃口吃童子雞?恐怕不好消化吧。”秦絲絲狐疑,她想莫非周計安已經病好了?但是看他臉色不佳,暗忖應該沒有徹底好才對。

“我生病了,想吃的隻有童子雞,別的東西不想吃。想吃就是身體需要,管它呢。要什麽都不能吃不想吃,那才糟糕呢。”周計安說著側著身子,拖著腮幫子,癡癡望著秦絲絲。

秦絲絲被他的脈脈眼神看得羞紅了臉,別過臉去,說:“你還不起來?不起來走一走,動一動?這在床上睡一天了,骨頭恐怕都軟了。”

“被子裏好舒服,隻有躺床上才最舒服,我這樣躺十天半月都成,隻要別叫我去學什麽生意。不是我不願意學,是根本沒有什麽好學的,那些東西我都會,從小看到大,早就爛熟於心了。”

“是嗎?你爹確實對你很嚴厲,他看不到你的優點,不過沒有關係,是金子總會發光,他總有一天會認可你。”秦絲

絲一點不覺得周計安這麽說是沒有出息,是誇誇其談,她覺得他說得還挺有道理的。

在她的潛意識裏,他說的都是對的,有道理的,她也不會去想他為什麽這麽說。

“娘子,你說的對極了,還是娘子最懂我。以後我一定要賺比我爹還多的錢,那樣他就會對我刮目相看了。算命的都說我是大富大貴之人,說我將來一定飛黃騰達,享不盡的榮華……”周計安又信口開河起來。

秦絲絲隻當是他玩笑哄自己開心罷了,也不較真,隻聽著笑而不語。

莊氏吃過晚飯來看望周計安,還問秦絲絲和周計安為何沒有去飯廳用晚膳。

周計安見莊氏來了,連忙裝出一副痛苦難受的樣子,嗄聲說道:“二姨娘,我娘呢,她怎麽都不來看我,不管我的死活了嗎?”

“你啊,瞎說什麽呢,你娘當然有她自己的事情要忙。你一個男子漢病了還好意思說,身子何時變得這麽弱了,看你下次還敢這樣?你今天感覺好點了沒?”

“好多了,不過還是難受,隻怕明天還得在家躺一天呢。”周計安一臉無奈,“我躺床上可難受了,可是又頭昏腦漲,不想起身。曹大夫叫我臥床休息,他開的藥好像沒有什麽效果,我喝了幾大碗了,怎麽還是不見好呢。”

“那叫絲絲給你看看?絲絲你給大少爺給瞧瞧,看看有什麽好辦法可以快點好起來?”莊氏一片好心。

秦絲絲哭笑不得,心想周計安隻怕是好得差不多了,此時是故意裝病,這要如何給他治呢,難道是自己也裝著給他治病?不成。

她嫣然一笑,回道:“大少爺的病已經吃了曹大夫開的藥,隻需按時按量服用,自會好轉。我雖懂治鼻疾,但是傷風不會治。”

事到眼下,她隻好扯幌子說自己不會治了,也不管莊氏信不信,她想以後再不給任何人治病了。

莊氏自然不信:“這傷風是很普通易治的才對啊,怎麽不會呢?不過不會也不打緊,我隻是想大少爺好得快點,免受這病痛折磨。”

“除了治鼻疾,孫婆沒有教我別的,孩兒技藝不精,才疏學淺,甚是粗鄙。大少爺的病已經略有好轉,二姨娘您費心了。”秦絲絲麵容淡定。

“那還真巧了,看來你和周家是真的有緣,老爺就正好有鼻疾。”莊氏頗具意味的一笑。

“二姨娘別擔心,孩兒自會好起來的。”周計安看看天色,越來越暗了,估摸小鬆子也快回來了,於是催促道,“二姨娘,您也累了一天了,早點休息吧。”

莊氏是懂風情之人,明白周計安話裏的意思,想著自己在這裏礙事了,於是叮囑一番後,笑著離開了。

小鬆子提著一個藍布包袱回來了,他將門從內鎖上,然後把包袱打開,裏麵竟是好吃的。

有童子雞,香酥骨,鳳爪,豬手,烤魚,五加皮酒……

七七八八的有十幾品。

“好香。”秦絲絲忍不住流口水了。

“來,吃,一起吃。”周計安招呼秦絲絲和小鬆子一起吃。

“還是自己花錢買的東西好吃。”周計安一邊吃一邊搖頭晃腦,端著小酒杯喝了幾杯。

秦絲絲看他吃食喝酒的樣子和平常無

異,知道他病基本痊愈,因為他身體體質本來好,這病來得快自然去的快,但她也沒有拆穿他。

反而勸慰道:“你病還沒有好呢,還是別喝了。”

周計安卻不聽,說就想喝酒,唯有酒可以消解心中的煩憂。

他還是沒能從嬌娘的陰影中走出來,情緒依然很低落,隻是在秦絲絲麵前強顏歡笑罷了。

“煩憂?煩什麽?”秦絲絲不解。

在她看來,他錦衣玉食,生活輕鬆,家庭溫馨,有什麽好煩憂的呢?

“男人的心事唄。”小鬆子調皮大笑。

“滑頭。好了,你們慢慢吃,我去秦大娘那裏聊天,一會兒回來。”秦絲絲心裏一直都掛念著要給秦氏大娘治尾椎的事情。

雖然肚子還沒有填飽,但是想著對秦氏大娘的承諾,她沒有了吃的興致。

秦氏大娘正在油燈下做針線活兒,見秦絲絲來了有些意外,問道:“大少奶奶,您怎麽來了?”

“大娘,您怎麽忘了,不是說了要給您治尾椎嗎?”

秦大娘這才恍然大悟,嘴上說著:“你瞧,我這記性,老婆子年紀大了,就是愛忘事。”心裏卻以為秦絲絲白天說的不過是玩笑話,當不得真。

就算不是玩笑話,也不一定靠得住,對人許諾容易,要兌現難。

她根本沒有想到秦絲絲會真的來,這讓她感動不已。

她有些哽咽的說道:“我還是不治了,這多麻煩啊,其實我挺好的,腿腳好著呢。”

“不成,你的尾椎骨都變形了,再拖下去,後果不堪設想。”秦絲絲甚是堪憂。

“這人老了都是這樣,哪裏能不有個小毛病,沒事沒事。我看得開,也不害怕。”秦氏大娘覺得還是不接受秦絲絲的好才對。

她認為自己是個下人,承受不起這樣的待遇。

所以不管秦絲絲怎麽哀求和哄逗,固執的秦氏大娘就是不答應。

秦絲絲主動,秦大娘一味婉拒,於是倆人為這事幾乎爭執起來。

“大娘,你怎麽這樣,說話不算話,白天不說好了嗎?”秦絲絲失望不滿,眉尖緊蹙。

秦大娘是想著不麻煩秦絲絲才好,見她生氣了,連忙賠笑:“大少奶奶的好意,老身心領了,就當老身已經接受治療了。時候不早了,大少奶奶還是早些回去歇息吧。大少爺好點了麽?”她故意將話題繞開。

最後秦絲絲還是沒能說服固執的秦氏大娘,她覺得秦大娘太見外了,但她亦懂得秦大娘的好意,所以最後也就沒有勉強了。

隻好悻悻而歸,回到周計安臥房。

周計安和小鬆子已經喝上了興致,拖著秦絲絲一起喝,她心裏正好苦悶著,也就陪著喝了幾杯。

三人喝酒聊天,甚是快活。

這一天下來,雖然沒有做什麽事,但秦絲絲卻覺得困乏不已,喝著喝著竟伏在桌子上睡著了。

周計安和小鬆子更是爛醉如泥,所幸小鬆子還知道要回自己房去休息,獨自邁著蛇步離去。

周計安起先伏在桌子上睡了一會兒,後突然醒來,半醉半醒中,叫醒秦絲絲上床睡覺。

於是大醉的倆人相擁而眠,一宿無話。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