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7.母子疏離

翌日早膳飯桌上。

周老爺對秦絲絲讚不絕口,直誇其醫術高明,說自己昨晚睡得果然香甜。

又說往日晨起時覺得渾身僵硬脹痛,今日晨起竟覺得渾身輕鬆舒服,身子好似年輕時一般輕盈靈活,更覺頭腦清晰,精神矍鑠。

秦絲絲受到謬讚心裏自是暗喜,嘴上卻說著謙遜客套之詞。

周老爺還問及秦絲絲是否會治別的頑疾,她惶恐得連連搖頭,表示什麽都不會。

周老爺對她的話深信不疑,並表示可惜,說她是學醫的好料子,隻可惜是女兒身而求不得,不然必然送她去學醫。

秦絲絲淡然笑之,對周老爺的厚愛言表謝意,同時表示自己並無學醫之心,隻想做個安分平凡女子。

她昨日就在心裏決定,這次因為周老爺算是例外,從今往後再不幫人看病治病,甚至一心想要把知曉的醫學藥理通通忘掉,做一個相夫教子的婦人即可。

周老爺對秦絲絲的話亦表示讚可,說女子無才便是德,呆在家再好不過。

王氏看周老爺不停的和秦絲絲說話,甚是氣惱,於是借題發揮,拐彎抹角的把秦絲絲說了一番,飯也沒有吃完就起身離桌了。

眾人駭然,秦絲絲更是心驚不已,暗想自己什麽都沒有做,怎麽又得罪了王氏呢?

她不懂王氏為何處處爭對自己,而且是當著眾人的麵,不過她覺得這樣也好,總比被王氏暗算的好。

要是真的被人暗算,她知道自己是無力招架。

故她還挺喜歡王氏這種性格,有啥說啥,不喜歡就不喜歡,想發脾氣就發脾氣,總比陽奉陰違的對自己好。

雖然她對王氏還不太了解,但是想想王氏也隻是嘴巴上逞一時之快而已,不必較真,要說王氏真的有多壞,她還不讚同。

因為王氏若真是蛇蠍心腸,自己豈能坐在這裏吃飯呢,早就灰溜溜的走人了。

盡管她看得很開了,但是被王氏訓斥嘲諷,還是令她心情不好,她想以後還是盡量避著王氏好了。

大家誰也不見誰,各自求個心裏安靜,反倒是好事。

王氏起身離桌,大家也不勸攔,周老爺隻是搖頭一聲輕歎,並無多話。

大家好像都習慣了王氏的脾氣,她那火爆的性格,又似癡非癡,似傻非傻,反倒挺耿直挺靈光的,就是情緒化的很,心情說不好就不好了,心情變化比翻書還快。

和王氏態度截然不同的莊氏對秦絲絲那是一個關懷備至,疼愛有加,就連高聲對秦絲絲說話都不曾有。

莊氏說話細聲細氣,溫柔如水,有事兒急了提高音量說話,也讓人聽不出她心裏有多著急。

秦絲絲也甚是喜歡莊氏,把她當親姨娘一般看待,於是不經意中和莊氏走得近了,和王氏因為磁場不和,一直都是疏離狀態。

王氏見了自然不舒服了,自己怎麽說也是周家大夫人,而且是自己兒子的媳婦,怎麽偏生和做姨娘的關係的好,和她這個親公母親不起來

呢。

最近王氏情緒一直不穩,周老爺和莊氏也不以為然,認為她是對秦絲絲不滿才如此的,想著日後大家相處久了,自然就習慣了。

所以周老爺反倒處處護著秦絲絲,目的就是為了讓王氏也如此,可王氏卻偏反著來。

王氏起身離桌後,大家又聊了聊周計安和秦絲絲的婚事。

莊氏說這兩天會把喜帖都送出去,新婚用品也正在著手準備。

幾人相談甚歡,儼然一家人。

整個早飯過程中,周計安都一副無精打采的樣子。

周老爺問他病如何了,他就痛苦無比的說還沒有好。

周老爺也信了,還說眼近大喜日子要到了,趕緊把身子養好,這幾日就不必去胭脂坊學習了,在家一邊養身子一邊學著看賬本,生意上的事情就等到婚後再說吧。

周計安聽了大喜,沒想到爹竟如此開恩,他仿佛死囚得到特赦令一般,心花怒放。

早飯後,周老爺又交待了家人一番,於是出門忙活去了。

周計安念及生氣的娘,於是想著去看看她。

他獨自來到王氏房外,悄悄推門而入,房內的陶管家和王氏正麵對麵站著悄悄說著什麽,見到他的到來,倆人麵色漸白,但他並無覺察。

他如往常一樣,笑著喚道:“娘,孩兒來了。唷,陶管家也在。”

“是,大少爺來了,那小的先下去了。”陶管家說著就匆匆而去。

周計安看著陶管家的背影,低吟:“怎麽每次陶管家見到我就灰不溜秋的急著要走呢,我又不是老虎,我又不吃人。”

王氏見他如此說詞,心虛與焦慮全在眼底,說道:“你瞎說什麽,什麽見到你就走,是娘吩咐交代的事情說完了,他自然要退下了。你怎麽來了?”

周計安連忙堆笑扶著王氏坐下,又給她沏了一杯茶,諂笑道:“娘最近心情都不太好啊,想必是因為孩兒的事操心了。孩兒不孝,還請娘寬恕,別和孩兒計較。孩兒若是做錯了什麽,娘隻要指正,孩兒一定改。”

“改?”王氏語氣嚴峻,又問,“你還把我這娘放眼裏嗎,一個秦絲絲就把你魂兒都勾走了,娘這些年是白養你了。罷了,現在說這些都沒有意義了,娘給你挑的女子你偏不要,那你就自己好自為之吧,以後娘不插手管你的事了。罷了,不要再說這事了,說起來就煩人。”

“是,娘所言極是。孩兒想說的是,不管孩兒將來怎樣,您都是我的親娘。孩兒以後一定什麽事都先和娘商議。這次還請娘網開一麵,不要計較,孩兒真是無心之過。”

“罷了,娘也不怪你。你自己的人生自己選擇,何錯之有?娘以後也不管你了,咱們各過各的好了。”王氏麵無表情,聲色中竟似陌生人般的隔閡。

“各過各的?娘,您這是什麽意思?難道您不要孩兒了嗎?”周計安聽王氏這樣說,措手不及。

“意思就是以後你不要找我要錢了,你算是成家之人,該自己立業了。娘

不指望你養老送終,隻求你上進努力,過好自己的人生。”王氏麵容淡定認真。

“娘,從小就您最疼孩兒,怎麽今日竟變得如此生分了?娘真的這麽不喜歡絲絲嗎,因為絲絲,娘才要疏遠孩兒嗎,是嗎?這讓孩兒很為難。但事已至此,孩兒已別無選擇,懇請娘原諒孩兒的不是,理解孩兒的心情。”周計安急得快哭了。

“我並沒有怪你,也沒有要拆散你們,你為何一副哭相呢?現在不都按你們的意思來辦的嗎?你爹和你二姨娘不都偏著你們嗎,我反對又有何用呢。為了這件小事我唱反調,豈不攪壞了安靜舒服的日子,那是愚蠢的。”

周計安納悶不已,聽不懂王氏的話,也不明白王氏是怎麽想的。

他覺得娘突然變得好陌生,怔怔望著她,不知如何作答。

“好了,沒事就下去吧,我有些乏了,想睡會兒。”王氏輕柔太陽穴,

周計安還想說什麽,卻沒有來得及說出口,就走出了王氏的房間。

他本想找娘要銀子花的,可天不遂人願,一分銀子沒要到不說,還碰了一鼻子的灰,弄得母子二人尷尬生分。

他心情低沉壓抑,獨自來到魚塘邊上的涼亭裏坐著,複又想著娘剛才說的話,就陣陣心寒、無奈。

最憐愛他的娘變得如此冷漠,讓人難以捉摸,好似變了個人一般,想到這他悵然不已。

好似被娘拋棄了一般,心隱隱絞痛。

他想自己還真的夠倒黴,嬌娘變心不說,現在連娘都對自己要變心了。

這感覺就像被雷劈了兩次般,簡直要人命。

他有想哭的衝動,卻又欲哭無淚。

可琢磨了那些話後,他想自己終究是王氏親身的,她不可能不管自己,或許她隻是一時之氣,等自己和秦絲絲結婚後,應該就會和從前一樣了。

畢竟母子一場,這一輩子要生活在一起的,怎麽能說各過各的就各過各的的呢,這實在是荒謬,不足談。

他這樣想著,心情又開朗了不少,隻是沒有錢花,心裏還是不安,卻又不好意思去找莊氏要。

心想隻能在家先呆兩天,打不準在家呆得好,爹高興了,就賞銀子花了。

這身上沒有個五百兩的銀票,他不敢出門,哪都不敢去。

秦絲絲見周計安去王氏那裏這麽久還沒有回來,甚是焦急,生怕王氏教唆周計安休了自己。

她心裏異常畏懼王氏,真不知道以後的日子該怎麽相處才好,但是想要改變現在的處境,她又無能為力。

有時她真覺得自己在做夢,一切都是一個夢。

她從沒想過自己的人生是這樣的,心想隻有夢裏才會這樣罷。

她正倚在門口發愣時,周計安興匆匆的來了。

“娘子,想我沒?”周計安一個熊抱,將秦絲絲抱起來轉了一圈兒。

“你怎麽去了這麽久啊?”秦絲絲早就望眼欲穿了,恨不能時時和他在一起,否則她就忐忑不安。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