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擦身而過

楚琳坐在公交車上，看著窗外淅淅瀝瀝的雨水打落到車窗上，模糊了玻璃外的整個世界。

她把全身的重量都轉移到椅子上，左手箍著手袋，右手熨帖在肚子的右下方，神情淡然。

胃部從今早起床開始就帶著輕微的疼痛感，偶爾會愈加發作，那種感覺就像胃部被人用力握在手心上。

但她已經習慣了，況且，她並不怕痛。

車上的人越來越少，下車的乘客匆匆打開雨傘，步履踏在地上的小水灘裏，濺起了點點水花。

她把左手伸進手袋，食指和中指輕輕觸碰今天的戰利品，嘴角浮動出一個鄙夷的微笑。

旁邊的男乘客下車時偷偷轉頭望向她，仿佛要抓住最後的機會，一睹身邊女子的風采。

但她並不維意，任由思緒隨著雨滴飄落到城市的每一個角落。

晚間八點鍾左右，楚琳已經坐在華日化妝間的鏡子前。

她用紙巾輕輕把嘴角多餘的口紅抹去，對著鏡子，眨了眨眼睛。濃妝脂粉使得她五官的優勢更加凸顯，卻奪去了它們渾然天成的自然氣質。眼瞼上的煙熏妝，巧妙地掩蓋了她略帶疲憊的眸子，裝飾了她空洞的神情。

現在的她，嫵媚妖嬈，恍如另外一個素昧謀麵的女人。

室內還有幾位陪酒女郎正調整服飾，塗補妝容。她們小聲聊天卻又放聲大笑，交流著各種工作上的趣事，客人間的糗事。

楚琳沒有搭上她們的話，獨自走出門口，徒步上了二樓。

華日夜總會的過道很寬，裝修幹淨簡單。牆壁嵌著黑色鋼琴麵質地的玻璃壁板，天花頂上打著黃色昏暗的燈光，人能從牆壁中隱約看到自己路過的鏡影。

楚琳往211包間方向走去，過道的轉角處出現了一位男客人和女伴的身影。那男人用手摟著女伴的腰間，低頭在她耳邊說了個笑話，逗得女伴嬌嗔含笑。

這種場景對於華日來說，是再平常不過的事情，楚琳往往裝作沒看見。

但當三人擦肩而過時，楚琳卻留在原地一動不動。過了約莫幾秒，她慢慢地轉了頭，注視著這對遠去的“情人”。

或許，她會記錯他的模樣，他的身影，但那男人別在領帶上的夾子是不可能認錯的。

那是一隻銀色的夾子，窄窄的夾身，上麵鑲嵌著兩道扭動的金色線條，在光線中閃著點點亮光，猶如天上流動的星輝，簡單而別致。

楚琳見過無數隻別在男客人領帶上的夾子，看上去雖然價格昂貴，卻總比這隻要遜色幾分。所以，她對於這隻夾子印象特別深，也讓她記住了佩戴夾子的主人。

她知道，剛才與自己擦肩而過，環抱著女伴的男人，是楊子河。

許久，她才回過神，繼續著自己的步伐。

心中小小的失落感，她用略帶嘲弄的微笑一筆帶過。

她一直明白，自己的某些幻想是多麽可笑。但是，當現實還沒到過分窘迫的地步，她還是會容許自己擁有幻想的權利。

或許她還不肯相信，原來，幻想的弊端不在於幻想本身，而在於殘酷的現實。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