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6習藝
“可以告訴我,你習藝的理由嗎?”
“為了,保護我最重要的人。”
“你最重要的人?”
“嗯。”棗花點頭。
“那麽,為了保護這個人,你願意付出怎樣的代價呢?”
“生命。”
“當真?”
“當真!”
說時遲,那時快,但聽“嗖”的一聲,劍光劃過,直抵棗花的喉嚨,棗花卻連眼睛都沒有眨。
“丫頭。”老者收起劍,麵色變得和藹,伸手摸摸棗花的頭,“能讓你如此維護,那個混小子還真有福氣,將來有一天,一定要把他帶到師傅麵前,讓師傅好好瞧瞧。”
腦海裏閃過小郎君的俏模樣,棗花不由抿唇而笑。
“那麽,你覺得,如何才能幫到你的小郎君?”
棗花咬了咬嘴唇:“首先,我要習得精妙的劍術,可以保護自己,也可以攻擊他人,然後,我想習一技之長,養活我和母親,再然後,我也想學觀天文識地理,當然,有再多的本領,我也不嫌棄。”
“丫頭,你野心可是不小,向我學這麽多東西,以何為報?”
棗花略愣了愣,然後站起身來,跪在老者麵前,重重叩下頭去:“一日為師,終身為父,師傅日後若有差遣,棗花絕對不會皺一下眉頭。”
“好。”老者點頭,“且看在你一顆忠誠之心的份兒上,老夫便把這一身本領教你,倘或有不解之處,你或者問,或者自己認真思考,但有一條,跟著老夫習藝,需每日技玉離身,時時勤加練習。”
“棗花記下了。”
“學習的過程會非常地枯燥乏味,你也不會厭倦?”
“不會。”
“需要的時候會很長,也許是十年,二十年,倘若無法功成,你是否會放棄?”
“不會。”
“好。”對於棗花的回答,老者十分滿意,於是開始教她初步的入門心法,棗花記得很快,也十分地用功,不知不覺間,已然是日暮時分。
“好了。”老者站起身來,“老夫遊曆江湖多年,還是第三次收徒弟。”
“第三次?”
“嗯,你有一個師兄,一個師姐,將來有機會,或者會見著他們,至於現在,你就好好地練習本領吧。”
“是,師傅。”
“阿彪,你說咱們家女兒,到底是怎麽回事?”小院裏,棗花娘一麵在灶前忙碌著,一麵忍不住抱怨。
大彪正努力壓水,聽見棗花娘的話,非常淡然地道:“是你想得太多了吧,我瞧棗花那孩子,挺不錯。”
“你知道什麽啊——”棗花娘忍不住抱怨。
“那,”大彪將一桶水倒進瓦缸裏,“你且說說看,棗花哪裏不對了?”
棗花娘仔細想,倒也不覺得哪裏不對,於是納悶道:“就感覺,她不像是咱們這種人家的孩子。”
“你這話啊,卻是說對了,”阿彪直起身來,“前兒個我去大街上問來著,那孟瞎子說,咱們家棗花,是貴人之命呢。”
“貴人?”棗花娘卻不相信,“是多貴的人?”
“那哪是咱們小老百姓能夠揣測的?總之,你別胡思亂想就成,孟瞎子的卦多準哪,他說咱們家棗花是貴人,肯定錯不了。”
棗花娘仍然十分地遲疑,什麽貴人不貴人,她從來沒有想過,在她看來,一個女孩子隻要平平安安地長大,找個愛她疼她的相公就成。
隻是——
“你就別多想了,”大彪把水桶擱到一旁,“安靜過幾天清閑日子吧。”
棗花娘這才不言語了。
傍晚時分,棗花回到院子裏,棗花娘看見她,這才不言語了。
晚間,吃過飯,棗花從懷中掏出一綻銀子,遞給棗花娘,棗花娘驚奇極了,拿起銀子左看右看:“棗花,你這銀子,是打哪裏來的?”
“下棋下來的。”
“下棋?”棗花娘深覺驚訝,“下棋也能下出銀子來?”
“嗯,”棗花埋頭扒著飯,“不單下棋能下出銀子來,但凡燒瓷,鑒別古物,繡花,都能變成出銀子來。”
“這倒是新鮮。”棗花娘捧著那銀子,簡直不知道該說什麽才好。
“娘,”棗花抬起頭,看著她微微一笑,“以後你就放一百二十個心,在家裏好好地享福吧,棗花一定會掙很多的銀子。”
棗花說到這裏,忽然想起前世的太安來,也不知道太安後來怎麽樣,是不是娶了新媳婦,過上自己想要的日子?
要不要,自己也開一個酒樓呢?
棗花眼裏閃過一絲光。
大彪和棗花娘自然不知道她心裏有這麽大的盤算,都覺得這丫頭新奇著呢。
棗花看了他們一眼,知道他們是不懂得這些的,故此便打住了話頭。
等吃過飯,棗花便起身回了屋裏,大彪盯著她的背影看了半晌,道:“這丫頭大了,心思也活絡,將來不知道是誰娶了去,肯定會門丁興旺。”
“我也覺著,這丫頭的心勁兒足,怕不是咱們能決斷的。”
屋子裏,棗花一個人坐在床上,雙手抱著膝蓋,默默地想著心事——小郎君說,要她在這兒等他,可是小郎君什麽時候才會回來呢?等小郎君回來,她又變成了什麽模樣?難道真要這樣一天天等下去嗎?
嗯,倘若在小郎君回來之前,她先自己開一家酒樓,一家棋社,一家茶館,如果可以,再開一個武館,該有多好?
一想到這個龐大的計劃,棗花整個人都興奮起來,立即一咕嚕坐起身來,拉開抽屜,找出一支毛筆和一疊紙,開始寫寫畫畫起來,要怎麽做,才能實現這個龐大的目標呢?
首先,是要準備多多的銀子,然後,便是要先定地方,再然後……她細一琢磨,腦袋裏就冒出很多很多的花樣。
那麽,就從第一步開始吧,明天,就出去大筆大筆地掙銀兩。
次日清晨,棗花一大早起來,吃過飯先去棋社,往那正中主位上一座,棋手們三三兩兩進來,乍然看見一個五六歲的小女孩兒,不由哈哈大笑起來。
棗花自己卻沒笑,從壇中拈起一顆顆棋子,緩緩排在棋枰上,笑聲漸漸地低了下去,從內裏走出一個三十開外的棋手,在棗花對麵坐下,執子與她博奕起來。
兩人棋力相當,至二十五手後方慢慢拉開距離,下到第三十手,男棋手棄子,離座向棗花認輸。
接下來,又有三名棋手與棗花對弈,終以敗北告終。
棋室裏一片安寂,再沒人能夠言語。
這一天,棗花贏了足足兩百銀子,當她走出棋室時,所有人都用祟敬的目光看著她。
那還是隻是一個五歲大的孩子,而且是個小女孩子,真不知道將來長大,會是怎樣一番情形。
回到家裏,棗花卻隻把其中五十兩銀子給了棗花娘,剩下的一百五十兩自己收了起來,因為有了棗
花掙的銀子,家裏的光景好起來,棗花娘臉上也有了笑意。
棗花還是每天出去掙銀子,漸漸地,她的名氣傳揚開來,找她下棋的人越來越多,彩頭也越來越多,最重的一次,達到了一千兩。
棗花還是贏了。
到棗花十歲時,她手裏已經存了很多的銀子,棗花自己私下裏盤算,夠開一間小茶館綽綽有餘。
棗花便和棗花娘商議這事,奈何棗花娘從來沒有見過市麵,縱然商量也是白商量,大彪倒是有些意思,就是擔心棗花一個人,能不能應付這樣的場麵。
棗花卻是鎮定自若,先出麵去仔細考查一番,選定城中一處空閑的兩層小樓,向房東盤了過來,然後掛招牌招人,生意便開張了,因為她之前在棋社圈的聲譽實在太好,所以開張沒兩天,便來了許多的人,客人們借著喝茶的功夫向棗花討教棋藝,倒也十分地相得益彰。
因為南來北往的人多了,棗花便向他們探聽鄭逢奕一家的事,終於,一個從京城來的客商說,鄭家一家被判流刑,押往關外,棗花一聽,整顆心都揪緊了——事情怎麽會變成這樣呢?
關外?
那個地方,會是怎樣一番苦寒模樣?她的小郎君受得了折騰嗎?
人雖然還在茶舍裏,棗花一顆心卻已經飛向關外,她多麽想立即結束這裏的一切,也去關外啊。
但是眼下,還不能。
棗花每天打理著茶館,晚間仍回院子裏,棗花娘已經有了大彪的孩子,肚子鼓鼓的,棗花不想她太操勞,總是變著法子給她好吃的,並且要大彪仔細地照顧她,倘若棗花娘有一點不如意,棗花就會數落大彪,如此一來,倒弄得棗花娘十分地過意不去。
且說這日,棗花又在茶樓裏忙碌,忽然一夥胡商進來,向她要了茶水慢慢喝著,棗花聽他們聊起關外的事,像是十分熟悉,心內不禁一動,遂近前行了個禮:“幾位客官,請問是打關外來嗎?”
“是。”其中一個商人轉頭,略覺驚奇地看了她一眼,“小姑娘你這是——”
“不知道諸位可知道關外的流徙之地?”
“知道。”
“那裏……苦寒嗎?”
“流徙之地,自然比不得中原富庶。”
“那,流徙的犯人,你們能見著嗎?”
“關外的人事倒也鬆,隻要使上些銀子,自然能見著。”
“那,諸位能不能幫我一件事。”
“小姑娘是想?”
“我有一位故人,也在關外,不知道諸位能不能幫我轉達一下關懷之意?”
“你有故人在關外?”胡商深感驚訝——這千裏送鴻毛,可是禮輕情義重啊。
“嗯。”棗花點頭,“這故人對我相當重要,所以想請諸位,能否幫個忙?”
“好說。”
“諸位何時離開此地?”
“明天早上。”
“好。”棗花點頭,“今天晚上,我便寫上一封書信,打理一包衣物,還有些銀兩,還請諸位行個方便,至於酬勞,好說。”
“酬勞之事,倒也罷,隻是你要轉托的人是誰?”
“他姓鄭,叫逢奕,想來如今,也是十一二歲年紀了。”
“一個小孩子?他有家人嗎?”
“有的。”棗花點頭,“他和他家人一起,都在關外。”
“成。”胡商點頭,“小姑娘,你隻管去準備罷,我們一定替你帶到。”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