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41章 心已疲倦
天氣變得極快，前些日子還豔陽高照，這幾日突然下起大雨來，天空黑壓壓的一片。見雲衣坊裏已沒有客人，我便上前去將門關上，卻見月曉站在門外渾身都被雨打濕了。
隔著雨簾，她沉默的看著我，我歎了一口氣，伸手準備將門關上，月曉突然衝上前來，用手隔著門縫，執拗的看著我。
“雨下得這麽大，你快回去吧！”我看著她淡淡道。
“錦娘，我能進去嗎？”月曉看著我終於開口道。
我略一猶豫，終於側身讓到一旁，見她進去，這才將門掩上。月曉低頭站在一旁，她的衣服全都濕透了，在地上留下一大灘水跡。
我伸手將帕子遞到她麵前，道，“拿著。”
“錦娘……”月曉抬起頭來，貝齒緊咬著下唇，臉上分不清是淚水還是雨水，隻是她的看我的眼神特別內疚。
“我去給你拿件衣服去。”我淡淡的開口道。
“錦娘，對不起……”月曉伸手拉著我的衣角，然後在我麵前跪了下去，“對不起，錦娘，我知道自己沒有資格要求你的原諒，可是，如果你不幫我的話就再也沒有人可以幫我了！”
我看著眼前瑟瑟發抖的人，嘴角緩緩浮起一抹苦笑。
“錦娘，錦娘……”月曉拉著我的手，近乎懇請的望著我。
“我能幫你什麽？”我平靜的看著她道。
“是我爹，他，他把我賣到人販子了，我，我好不容易逃了出來，錦娘，你一定要救我，除了你，我不知道還能夠去找誰。”月曉拉著我的手，哽咽道。
看著那雙清澈的雙眸，我輕輕的歎了一口氣，將手從她的手裏抽了出來，“這次要多少錢？”
“五……五百兩。”月曉垂下頭去，聲音極低。
我看著她，久久沒有哼聲。
“錦娘，求求你，我以後一定會還你的！你一定要救我啊……”月曉用力的拉著我的手哭喊道。
我將她的手緩緩的移開，“不是我不幫你，而是，我幫
不了你。”
“錦娘……”
“我沒有那麽多銀子。”我看著月曉一字一句道。
“你，你不是還有雲衣坊嗎？”月曉焦急的看著我道。
“你是要我因為你賣掉雲衣坊嗎？”我冷冷的看著月曉道。
月曉垂下眸去，過了半晌，她的聲音才幽幽響起，“你不是說把我當自己的親妹妹嗎？既然這樣，為什麽不可以了？難道，你真的忍心看我被賣給人販子你才開心嗎？”
我看著眼前的月曉，突然覺得很陌生。
門外突然劃過一道閃電，緊接著便是轟的一聲雷鳴，屋外傾盆大雨敲打著地麵，發出破碎的聲音。
“對不起，我幫不了你。”我看著月曉一字一句道。
我不是救苦救難的菩薩，所以，我幫不了她。
“你，你真的不幫我！”月曉死死的盯著我，她的雙手用力的握成拳頭，尖銳的指甲刺破肌膚，鮮紅的血液一滴一滴的落到地上，然後融進了地上的那灘雨水中。
“我說過了，我不是不幫，隻是，我幫不了。”我看著月曉淡淡道。
如果沒有那日發生的事，或許，我會為了她放棄雲衣坊，隻是，我終究不是聖人。再說，我答應過歐陽逸在這裏等他回來，所以，我不會放棄衣坊的。
“哈哈哈……”月曉突然起身仰頭大笑了起來，笑聲蒼涼而又絕望。
我靜靜的看著她，始終沒有開口。
終於，月曉停了笑，轉過臉來看著我，眼睛裏充滿的怨恨，“你不要以為你騙了姓李的就能騙得過天下人，總有一日，我會揭穿你的真麵目的！”
門突然被人撞開了，一群人披著鬥笠拿著劍衝了進來，見月曉在屋內，忙上前將她按住。月曉並沒有反抗，隻是死死的瞪著我。
“賤人，你要是再想跑我就打死你！”那人抬手就打了月曉一個耳光，然後拉著月曉就要往外麵跑。
我看著月曉嘴角的血跡，想要開口，但腦海中突然閃過歐陽逸對我說
過的話，隻那麽一猶豫，月曉便被那些人拉了出去。
看著地上的那灘雨水，不知為何，我的心竟然覺得有些愧疚。
不管如何，終究，我和她也相處了兩年，她被這些人帶走了，會麵臨怎樣的命運了？她心裏一定會很恨我吧！可是……
那天以後，我再也沒有在杭城裏見到過月曉，去她的家裏，卻發現空無一人，她的母親已奄奄一息，見我來了，直拉著我的手，可是，卻半句話也說不出來。屋子裏空空蕩蕩的，什以也沒有。旁的鄰居見我來了，忙跟著走了進來對我道，“月曉這丫頭的命真苦，攤上這麽一個爹，聽說是為了娶一個天香樓的妓女，竟然把自己的女兒賣給了人販子，哎，都說兒是父母的心頭肉，你說她爹怎麽這麽不是東西啊！”
那人的話一落音，月曉的娘眼淚就拚命的往下落，我見了，心裏微微有些酸澀。
原來，她發生了這麽多事，可是，為何她卻沒有跟我提過一點。
“月曉她娘，月曉她娘，你怎麽了，你想說什麽？”那人突然湊到月曉她母親麵前，焦急的看著她道。
月曉她娘呆滯的目光望向我，幹枯的手緩緩伸向我，嘴唇微微動著，突然，她的手墜了下頭，那人忙喊了好幾聲，卻沒有任何反應。她伸手探向月曉她娘的鼻孔，然後尖叫了一聲，便哭了起來。
我心緩緩的沉了下去，有一種沉甸甸的氣息壓得我喘不過氣來。
“這個，你們拿著，好好的把她葬了吧！”我掏出一錠銀子放到那人手中，然後轉身便走了出來。
從月曉家出來，我心一直很沉重，如果那天我幫了月曉，這一切是不是就不會發生了？可是，一切沒有如果，月曉的母親死了，而她現在不知被人販子賣到了什麽地方？上天真是殘忍，為什麽，我們一定要承受這些了？
歐陽逸，你什麽時候會回來？
我累了，真的累了，命運太無常了，我不知道等在我前麵的命運到底是什麽？會不會，和月曉的一樣，殘忍……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