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迷案
正在二人沉默時,忽聽見外麵傳來躁動聲。秦夙忙拉起床幃,厲聲問道:“何事?”
外邊傳來管家急切的聲音;“瑤夫人被擄走了!”
聽到後,秦夙驚然坐起,轉瞬間,他已穿好鞋襪,倉促披上黑色寶華紋外袍,向外走去,邊寄盤扣,邊急切地詢問:“怎會如此?”
管家冷哼一聲,卻驀然間丟出一人,此人衣著樸素,渾身早已嚇得瑟瑟發抖,跪在秦夙腳邊。管家說:“便讓他說清楚吧,今日正是他駕著瑤夫人出行的車輦。”
秦夙鷹眼猛然間盯住那仆役,腳邊的人顫抖的更加厲害,似要暈厥過去。隻得結結巴巴的說道:“今日瑤夫人興致好,且又雙目複明,便要拉著奴才等前去東市看看,奴才們拗不過夫人,隻得隨行,而夫人卻又說人多便失了遊玩的樂趣,便帶了奴才和浮英閣的春喜,本也無恙,隻是車輦經過長歌樓附近那一條僻靜的小巷時,突然有五六個蒙麵人打傷了奴才和春喜,擄走了夫人,那時附近並未有路人經過,且賊人武藝高強,奴才等拚死相救也奈何不得,還望將軍千萬速速救出夫人!免夫人身遭不測!”
說罷,那人便又低下了頭,身子卻鎮靜不少,秦夙怒目直視著那奴才,青琳緩步到前,為秦夙重新係上一顆顆扣子,輕聲說:“莫急,扣子都扣得七零八落,平白失了將軍風度,那賊人並未對隱瑤痛下殺手,隻是擄去,想必有目的所在,相信不久便會與我們聯係。”
秦夙沉默許久,突然怒目赤紅,一拳砸穿柳木紋漆的木桌,痛聲喝道:“倘若瑤兒此番遭遇不測,我要你們償命!”
屋中的人都顫了一顫,本溫潤的空氣仿佛也驟然凍若三尺寒冰,青琳見情形不妙,便急忙向管家施以顏色,管家急忙說道:“將軍莫急,奴才已經派了府中所有精兵強將前去搜尋,天色已晚,奴才先將這粗心大意的東西帶下去關著,等到確認瑤夫人無恙時再行處置。”
卻聽秦夙咬牙,從嘴裏吐出冰冷的兩個字:“處死。”
眾人都乍然一愣,沒有想到秦夙如此鐵血,青琳嫁入秦府良久,這卻也是第一次親眼看到秦夙殺人,不覺心中冰冷,雖她出身將門,卻也在無數的殺伐中厭倦雙手沾滿鮮血。處在人上,便能輕易結果人的生命,況且事情尚未查明。於是青琳擔憂道:“他雖犯下大錯,但罪不至死,況且現下最要緊的任務是尋找妹妹,便先容他一些時候吧。”
那人已嚇得呼吸急促,此時聽到青琳為他解圍,不禁投去感激的目光,屋中氣氛暫時緩然,良久的沉默後,卻聽秦夙聲色冰冷,卻還是那兩個字:“處死。”
此時管家再無理由踟躕,隻得拖出那呼天搶地的奴才,青琳也不知該如何開口,愛人生死未卜,此時此刻,任何的求情都顯得多餘,於是青琳驀然覆上秦夙的手,欣然
道:“不要太擔心,隱瑤妹妹福澤深厚,且有女媧仁愛之心,想必吉人自有天相。”
秦夙緩緩轉過頭,看向窗外,天邊恰是一輪圓月,嗬,又是一個十五,隻是團圓難再,青琳注視著麵前的男人眼中或擔憂,或抑鬱,或憤怒的眼神,隻覺得自己多餘,那個讓他朝思暮想,食不知味的人,也許終究隻有一人,娥皇女英隻是傳說而已。
況且自己那麽想求得一心人,此時心上人卻不是一心人,嗚呼奈何。
忽聽見門外**,看來,今夜定是不眠之夜了。秦夙疾步向外走去,青琳也急忙披上一件鬥篷,快到門口時,卻看到管家慌張跑過來,在秦夙耳邊耳語什麽。片刻後,秦夙猛然間瞪住青琳,目光不明,便拂手向外走去,青琳不明所以,隻好跟上。
出了沐芷院,又走過長長的回廊,秦夙的步伐極快,青琳隻得小跑跟上,空氣中充滿沉默壓抑的氣息,靜得仿佛可以聽到二人的呼吸聲,秦夙並未向青琳解釋,青琳也便不再追問,隻是默默地跟在他身後,不好的預感撲麵而來,她低下頭細細回想,會是怎樣的前因後果,卻不經意間猛然撞上秦夙的後背。
這一撞十分厲害,青琳隻得揉揉疼痛的額頭,抱怨道:“你怎麽突然停下了。”
秦夙並未做聲,月光照在他冷毅的側臉,卻也照不進他的心事,隻見他緩緩轉過身,借著月光盯著青琳,黯然道:“琳兒,你老實回答我一個問題,不得隱瞞。”
見他莊嚴的神色,青琳也暗暗思忖,定是有不好的事情發生,便正色道:“你且問吧,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秦夙向前走了兩步,仰起頭,輕聲問道:“那日洞房花燭之夜,我與你提出納妾這樣卑鄙的要求,後又娶得瑤兒進門,你可恨我?”
這一問,不禁將二人帶回那漫長的往事裏,那一日紅燭快要燃盡了頭,照的房中的海棠花似在流淚,紅色錦服華裳的男子,不關心麵前瘦削嬌小,遮著喜帕的結發之妻是何模樣,隻是厲聲提出那樣不可理喻的要求:“我要納妾。”
卻不知那一日朝華午後,穿著男衫的女孩子看著他白衣出塵卻又傲然於眾生的模樣,早已芳心暗許,心都已經給他了,怎麽還會恨。”
於是青琳仰起頭,淒然一笑道:“不恨。”
秦夙盯住她的眼睛,深深歎息,伸手緩緩摩挲她的下巴說:“但願你從來不曾恨我,不曾恨她。”
說罷,秦夙繼續向前走去,青琳不明所以,目光迷離,隻得疾步跟上,卻見秦夙朝秦府大門走去,遠遠地便見一片火光,看來定是有大事發生。
待到秦沐二人走到門口時,已有數十家丁舉著火把,天邊一片透亮,隱隱被照成紅色,等到秦夙走到人群中央時,眾人齊聲喊道:“參見將軍!參見夫人!”
秦夙
微微點頭,管家疾步跟了過來,指向大門,對秦夙說:“利箭便射在那扇門上,書信也在,奴才們不敢動,隻得等候將軍前來處置。”
青琳疑惑的問道:“什麽信?”秦夙卻並未回答,隻得向大門走去,待到眾人走去,不禁都深呼了一口氣,隻見秦府的左扇大門中,正有一支帶著扇翎的利箭,將一封信箋插在大門中,箭身已沒入大門三分有二,可見力道之大。秦夙走上去,定神握住那箭身,沉氣一喝,便將箭身拔出,那信箋也隨之落入秦夙手中。
秦夙將利箭交予管家手中,打開信箋,青琳也湊上前去,隻見那信中隻有八個大字:“狐媚之流,不應久存。”
青琳驀然睜大眼睛,十分驚訝,驚訝的不是這八字,而是這字跡,堪堪正是父親的手筆!”
秦夙也似乎是看破了青琳的疑問,沉聲道:“不錯,這字跡的確是嶽父大人手筆,且這箭翎。”秦夙轉頭,管家便將那利箭遞上,秦夙拿至青琳眼前,不禁令青琳大吃一驚,那正是父親所掌管左翼禦林軍五百精衛的箭翎式樣!白色鍍金箭翎!”
秦夙歎了口氣道:“過往種種,我都可不究,青琳,我欠你良多,隻是隱瑤,她亦是我心中摯愛,若你還念及我們結發之情,便趕快放了瑤兒吧,若你覺得做我的夫人心中不快,待到瑤兒回來時,我便還你自由。”
青琳不可置信的看著秦夙,不敢相信這話語是從他口中說出,她苦笑道:“在你眼中,我便是這樣的人?為了爭寵不擇手段?就算是爭寵,秦夙,也煩請你好好想一想,我會傻到已縛住隱瑤,來逼你愛我麽?”
秦夙低下頭,良久後,抬起頭,看了看那天間圓月,沉聲道:“我自然知道你不會做如此荒唐之事,隻是嶽父大人……”
“住口!”青琳厲聲打斷秦夙的話語:“不許你誣蔑父親!僅憑你一紙書信與一支箭矢便認定是家父所為?我父親一生征戰,砍的是敵人的頭顱,擄的,也必定是敵人的俘虜,又怎麽會與你的區區侍妾過不去,就算父親自幼寵溺我,也斷斷不會自毀清節做出如此荒唐之事!”
看著情緒激動的青琳,秦夙也不知如何是好,隻得安慰青琳道:“你且先靜一靜,明日我們去找嶽父大人問個明白,一切豈不是清明,現在事實未定,我隻是猜測而已,你莫要如此激動,可好?”
青琳定定盯住秦夙,他一生征戰,戰功赫赫,可不要在這小事中被謊言蒙了眼睛,於是歎了口氣,看看漆黑的夜空,淡然道:‘天色不早,大家且都早早散去,秦將軍,一切事情等明日再查也不遲,妾身身子疲乏,便先行告退了。”
說罷,青琳便轉過身,頭也不回得向沐芷院走去。
秦夙注視著遠方執拗的身影,輕聲歎息,若她不是如此倔強,一切便不會如此棘手難行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