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抉擇
次日，等到青琳醒來時，已是午時時分，日光照進屋中，地麵被鋪成一片金黃的燦影，十分好看，青琳坐起身，隻覺得全身十分疲乏，便急忙呼喊碧兒，碧兒聞聲進來，揶揄青琳道：“夫人最近真是愈發懶散了，睡到這時才起來。”
青琳麵紅耳赤地說道：“也不知最近是怎的，總覺得十分疲累，許是身子還未恢複，哎，總比不得是十幾歲的時候，受點小傷，第二天便又可以蹦蹦跳跳的了。
碧兒急忙寬慰她道：“夫人萬萬不可以這樣想，我娘說過，女人小產就如同坐小月子，身體虛弱著呢，奴婢明日就讓阿生去山中給夫人打幾隻野味回來，給夫人好好補補，非要補得白白胖胖的，奴婢們才好安心呢。”
青琳笑了笑道：“你這孩子，愈發靈精了，改日得了空我一定要好好同將軍說說，給你指一戶人家，看看嫁了人之後，這嘴巴還是不是這樣能說！”
碧兒麵紅耳赤的轉過身道：“夫人就會取笑我！虧我每次還護著夫人呢。”
嬉鬧了一會兒後，青琳正色道：“將軍呢？今日府中似乎十分安靜，不似尋常。”
碧兒解釋道：“今天早晨一大早將軍便被宮中的公公傳走了，說是君上有急事召見，瑤夫人今日心情好，也早早帶著婢子出門逛集市去了，瑤夫人眼睛好了啊，她房中侍候的丫鬟都輕鬆不少呢。”
青琳點了點頭，而後問道：“可這都午時了，平日裏將軍下了朝，不都是這時回來嗎？”
碧兒說：“奴婢也不知，隻是今日那傳喚的公公似乎特別急切，未待將軍禮數周全便帶走了將軍，府中的人都不清楚發生了什麽，就連總管也不知道呢。”
青琳皺了皺眉，看來太子這事還真的不是一般的棘手，隻是她心中卻一直有不好的預感。隻得叫來婢子們梳洗。
碧兒笑著說：“今日天氣晴朗，夫人便穿件喜氣點的衣裳吧，總是穿那素色的，倒是將夫人的美都遮蔽起來了。”
青琳想了想，點了點頭說：“也好，今日便換那件赤紅色的長裙來吧。
梳妝過後，青琳注視著巨大的銅鏡中的美人兒，媚眼如絲，眉如遠山。似一幅江南水墨畫。婉兒驚訝地稱讚：“夫人當真是大靖第一女子。”青琳緩緩撫過眉梢，年華流逝，增長的不過是眉間那一點滄桑罷了。神色比從前更加蒼白，鏡中的女子極其瘦削，經曆了這麽多，自己得到的究竟是什麽呢？
碧兒興奮地說：“今日夫人心情好，不如我們去花園走走，聽說小池塘那邊，瑤夫人新種了幾株桃花，美極了。不如我們過去看看
吧！”
聽到隱瑤的名字，青琳心中不禁怔了一下，不禁想起前幾日隱瑤同她說的話，那個曾經柔弱無骨，以一個救他的男人為一生寄托的女子，卻有勇氣織下如此彌天大謊，以博得秦夙的同情。隻是這中毒一事，又可以欺騙秦夙多久呢？看來，她真的應該同隱瑤好好談談了。
於是青琳穿起藕色披風，喚起碧兒：“那我們便去看看。”
春日的秦府景色秀致，因秦夙極愛楚地風貌，因此秦府假山林立，怪石嶙峋，植入了各國花卉草木，令人目不暇接。一刻鍾後，青琳遠遠瞥見池塘邊的桃花蔓爍，卻不見隱瑤蹤影。
碧兒也一臉詫異，疾步走過去，遇到正在桃花林修剪枝椏的仆從。便問道：“今日瑤夫人沒來這裏麽？往日裏這個時辰，她不都要來這裏看看桃花麽？”
仆從見是青琳，便施了一禮道：“奴才也覺得詫異，今日瑤夫人本喚了奴才前來修剪桃枝，然而直到現在也未見其人，想必是身體抱恙不便吧，夫人不妨去瑤夫人的閨房看看？”
青琳搖搖頭，又笑了一笑道：“若是如此，那我便明日再來，正好我也十分好桃花，也正好同妹妹一同觀賞。”說罷便離開了桃林。
碧兒歎了口氣說：“還以為今日天氣晴好，能邀得瑤夫人同遊，沒想到卻不見美人蹤影。”
青琳笑著調侃道：“美人自然不能輕易露出芳蹤，不然如何讓這一樹桃花來映襯美人無雙呢？”
聽罷後，碧兒板著臉，十分正經道：“在奴婢心中，最美的隻有夫人一人，管他什麽瑤夫人李夫人，哪裏有我家夫人傾國傾城？”
青琳哈哈大笑道：“我已是婦人，且年老色衰，哪裏當得起傾國傾城呦，倒是碧兒你，今日這嘴巴如同泡了蜜罐，莫非是真想嫁人了？”
主仆二人笑鬧成一片，春日秀麗，卻不能同此時歡喜無憂的人兒相比，命運多舛，片刻的安寧，也足以在今後的日子中懷戀良久。
暮色深沉時，青琳已經窩在被衾中，模糊之中，聽到外邊的**聲，便知是秦夙歸來了。於是她隨意披上一件外套，坐在床頭，揉揉眼睛，卻還感覺不是十分清醒。
遠處傳來沉健的腳步聲，越來越近，碧兒和婉兒已被遣至外閣，青琳屏住呼吸，每每秦夙靠近時，她總是沒來由的覺得緊張，如此長的時間更替，他傷害她良多，她卻覺得仿佛還是那個初見的他一般，遠遠靠近不是徹骨寒冷，而是帶來一片盎然春意，使人心境不由開朗起來。
床幃被揭開，她仰起頭，看著眼前的男人，衝他投去一個傾國傾城的
微笑。然而令人詫異的是，秦夙的麵色卻十分冰冷，眉頭緊皺，似在思索什麽事情，他的眼梢沒有一絲笑意，隻是盯著青琳，似要看透她的骨髓。
青琳的麵色也慢慢僵住，不好的預感慢慢襲來，她皺起眉頭，輕聲問道：“這是怎麽了？”
秦夙還是未說話，隻是良久之後，歎了口氣，脫了靴子，躺在青琳身邊。
青琳將頭慢慢靠在秦夙肩上，聲音低喃地問道：“今日似乎不太高興，是又同哪位大臣爭吵起來了？還是大皇子頑劣，治理不好這泱泱中原？”
秦夙說：“今日未商討別的事情，太子叛國一事迫在眉睫，倘若太子攻入京都，便又是江山易主，九州動蕩的局麵。”
青琳沉聲問道：“那商議如何了？大皇子要如何對待他的親弟弟？”
“派去太子前鋒談判的欽差已經歸來，也帶回了和談條件。”
青琳挑眉問道：“什麽條件？太子是要這江山？還是要一生榮華？”
秦夙深深地歎了口氣道：“他要你。”
內心似被亂石震蕩，青琳的心扉久久不能平靜，隻因這三個字，於是她歎了口氣，轉過頭，盯著秦夙的眼睛，沉聲問道：“什麽意思？他要我？”
秦夙點點頭：“對，太子不日將進攻京都，如今朝中未有精銳之兵可以抗衡，隻能講和，太子殿下說，若要他不踏平京都，唯一的條件就是送你過去做人質。”
青琳急忙解釋：“可我與他未有瓜葛。”
秦夙歎了口氣道：“如今你與他如何，我尚且不想曉得，隻是青琳，如今是國家之變，倘若大靖起了內訌，正是給了其餘各國侵略的機會，大皇子要你考慮考慮，並不強迫你。半月之後再給他答複。你可要仔細想清楚。”
青琳不可置信地看著秦夙，她的丈夫，正要親手將她送去一個不見深淺的未明之路嗎？於是她靜靜地看著秦夙，緩緩問道：“那你希望我去嗎？”
秦夙說：“雖然我是你的夫君，左右我不是你，也不想左右你的意誌，你若願意去，便是我大靖之功臣，若不願，我也不願逼迫你，你是我秦夙的妻子，我不想你去那深淵冒險。”
這一時間刹那定格，人間有許多情話，可沒有一句如秦夙這番話動聽，時光荏苒，數年之後青琳也記得秦夙的這番話，國家與愛人，他最終選擇的是她，不願用她來換一座江山。
正在二人沉默時，忽聽見外麵傳來躁動聲。秦夙忙拉起床幃，厲聲問道：“何事？”
外邊傳來管家急切的聲音；“瑤夫人被擄走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