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聚賢
青琳靠在秦夙的肩頭，心頭惴惴，不知用怎樣的話語來形容。她側著身子，一雙素白的手不知該放在哪裏，在身上比了比，最後還是輕輕地放在秦夙的手上。她歪著頭，側眼看到了秦夙緊縛的眉角，糾結了一個深深的“川”她不曾能想象26歲的秦夙，是經曆如何的風雨，才使歲月在他的眉間留下如此的滄桑。
她輕輕地伸過手去，而後又怯怯的縮回了手，最後還是輕輕的撫上他的眉心，凝望著那道深深的溝壑。
秦夙卻在此時醒了過來，輕聲說：“都這般晚了， 怎麽還不睡？”
青琳被秦夙嚇了一跳，趕緊收回了手，將眼睛緊緊地閉在一起，一言不發。
秦夙轉頭看著她一本正經的樣子，不禁失笑，而後捏住了她的鼻子，得意得說：“小孩子，別裝了。”
幾秒後，青琳終憋不過氣來，將眼睛睜開，打開了秦夙的手，眼神分外幽怨，“你才是小孩子。”
秦夙不禁笑了笑，一雙明眸中蕩滿柔情，連他自己也不曾發覺。
“我隻是……隻是睡不著罷了，我這麽多年都是一個人睡的。“青琳怯怯的開口，又將被子向上拉了拉。
秦夙愛憐的撫了撫她的額角：“你在我眼中，還真是長不大，我總記得第一次見你時的樣子，一身男裝，雖身板不及男子偉岸，但青絲玉麵，很是動人。”
青琳低聲笑了起來，打趣道：“難不成，你那時候便愛上了本姑娘，哦不，本公子，原來聞名大靖的秦夙將軍，你的瑤兒姑娘，知道了要傷心死了吧。”
秦夙無奈的搖搖頭，注視著身邊獨自笑得前仰後合的美人兒，輕吟一句：“雲想衣裳花想容，春風拂檻露華濃。 若非群玉山頭見，會向瑤台月下逢。”
青琳愣住了，而後轉過身子，似夢非夢的問道：“什麽？”卻見身邊的人已經沉沉睡去。
她轉過身，靠在枕上，心中久久的思味著這個晚上。月明星稀，一切都很安靜，她輕輕閉上眼睛，渴望這一切能夠永久。
第二天青琳醒來時，秦夙已經穿好了朝衫，準備進宮了。
她低下頭，不好意思的說：“對不起，我一向很貪睡，竟沒有感覺你已經醒來了，這就要走了麽？”
秦夙扣好最後一顆扣子，而後道：“是啊，快要到時間了，見你睡得香，便不忍心叫你了，你現在正是要休養身體，應當多休息才是，我這就走了，你好好休息，晚上我再來陪你進晚膳。”
青琳的臉突然變紅了，轉眼看到碧兒的眼神，隻得又羞又急，低聲說：“好。”
秦夙笑了笑，走了過來，揉了揉青琳的頭，接著說：“今天城西宋家有聚賢會，是宋元帥閑暇時組織的比武會，會有很多新晉的少年武者前去比試，我想你定會喜歡的。”
青琳的眼神放出光來，激動的道：“真的？我真的能去麽？”
“嗯，帶
著碧兒一起去，不過隻許看，不許比，知道嗎？且不論你身上還有傷，即便是健康的，一個女兒家，萬一傷者碰著也是了不得的，知道嗎？”
青琳低下頭，而後搖了搖秦夙的胳膊，一幅信誓旦旦的表情道：“我知道了。”
秦夙衝他笑了笑，便離開了。
第二日天氣晴好，日光籠罩著一整個秦家，青琳已然在妝台前梳妝了，碧兒擺弄著妝匣裏的花簪，猶豫的問：“今天夫人還是穿短衫麽？今天宋家設比武擂台，夫人穿短衫也好，但您的傷還沒好，不然還是穿寬大些的長裙，穿著也舒服？”
青琳踟躕著抓了抓自己的頭發說：“就穿那件鵝黃色的長裙吧，看著也清爽些。”
碧兒又驚又喜，歡喜地道：“夫人平日裏都愛穿些白色抑或是深藍色素淨的，今天穿這樣嬌柔的顏色，去了定會是讓那些紈絝看破眼睛的。”
青琳羞怯的推了一把碧兒，急忙說：“亂說些什麽，小心被有心人聽去！”
碧兒俏皮的吐了吐舌頭，跟了青琳這般和善的主子，她倒也忘記了許多規矩。
收拾妥當，青琳便帶著碧兒出門去了，臨行前管家還不放心，直喊派一隊親衛跟著去，青琳當即了斷的搖搖頭，若有一隊人跟著，那去遊玩，也太沒有意思了。
穿過三條街，便是城西宋家，因得到秦夙首肯，碧兒在街上便又鬧又跳，看到街邊賣的小物什，也會歡喜不已，青琳自知長期在秦家，秦夙雖優待下人，但她們也不能時常逛逛這熱鬧的京都，到底是十五六的女孩子，青琳便由著她去了。
“夫人你看！這對玉佩好漂亮！”一旁響起碧兒的聲音。
青琳探過頭去，隻見碧兒手中托著一對精巧的玉佩，成色是天然的藍田玉，圓潤的玉石被雕刻成兩塊鷓鴣的形狀，青琳想起秦夙那日向她吟誦的詩句：“遊子乍聞征袖濕，佳人才唱翠眉低。”這樣美好的愛情，她如今算是擁有了麽？算是擁有了吧。
店家十分伶俐，急忙走上前來，對青琳說：“小姐一定有思慕的男子吧，這雙玉佩送給戀人最適合不過了，小姐是有緣人，這玉佩不多要您，就五銖錢，您看如何？”
碧兒機靈，看青琳的神情，便馬上買了下來，輕聲笑道：“夫人晚上將這玉佩其中的一塊送給將軍，另外一塊留給自己，真是令人豔羨呢？”
青琳聽罷，害羞的低下了頭，而後捶了碧兒一下道：“沒個正形，還是趕緊去宋家吧，我們好歹也是代表秦家去，去晚了多不好。”
兩人便急匆匆地向宋家走去，不一會兒，便見一座氣勢恢宏的府邸，高牆環繞著裏邊未知的天空，朱漆的大門外有森嚴的守衛。巨大的石獅子，也象征著裏邊主人的威嚴，碧兒感歎：“這位宋大人是如何的來頭，竟這般氣派，都快趕上咱們將軍府了，上次我隨夫人回沐府，沐府也沒有這般鋪張啊。”
青琳搖搖頭回
答道：“這你就有所不知，在京都，府邸的華麗程度便象征著主人的身份與德高望重，這位宋元帥雖已退居家中多年，但他為大靖立下赫赫戰功，這是不可泯滅的，就連君上都曾有意封他為王，隻是這宋元帥低調，怎麽都不肯接受，君上便封他了一個爵位，重要的是，這爵位是世襲的，這在大靖可是無上的榮耀，所以這樣的府邸，宋元帥如何，都是當得起的。快去稟報吧。”
碧兒點了點頭，剛走到門口，便看著一個身著淺綠色短衫，年紀大約十五六歲的小姑娘向她們走了過來，這小姑娘眉清目秀，一頭如瀑的長發居然也未曾挽成當下大靖女孩子時興的樣式，隻是高高紮一個馬尾，整個人看起來精神又活潑。
那女子走到青琳麵前，抬了抬下巴，傲慢的說：“喂，你們是幹什麽的，今日宋家舉行聚賢大會，沒事別在府門前亂轉悠！”
青琳還未開口，碧兒卻先一步迎了上去，小臉兒氣鼓鼓的說：“這是平南將軍夫人，還不叫你家主人速速出來迎接！”
那女子撐著下巴，似乎是思索了一會兒平南將軍是何許人也，過了一會兒，還是歎了口氣，搖了搖頭：“雖然我不知道平南將軍是誰，但聽起來也是了不得的人物，姑娘，哦不，夫人，不好意思，剛剛多有冒犯，失禮了，快進去吧。”
這綠衣女子還有模有樣的向青琳施了一個抱拳禮，看得青琳哭笑不得，眼前的生動的女孩子，仿若是當年的她一般，於是她便也回施一禮，而後帶著碧兒向宋府走去。
宋府雖同樣是武將世家，但禮數規矩卻是一點都沒少，一路都有專人帶著他們向內閣走去，與秦府不同的是，這裏的樓閣亭廊，都是濃鬱的北地氣息，讓人若不清楚，恍若踏入了練兵場的感覺，各個院口都有兵卒把守，丫鬟卻是很少見的，青琳邊走邊想，這位宋元帥，究竟應該是怎樣的人呢。
說著，便進入了宋府內閣，在碩大的空地中，已然搭好了四方的比武台與橫亙兩邊的看台，正中是主位，一旁的隨侍客氣的說：“夫人，您是貴客，我們元帥早就交代了，讓您上坐主位。”
青琳聽完，趕忙擺了擺手道：“且不論宋元帥是朝廷重臣，他德高望重，是我的長輩，我隻是一介少生，怎樣都不該讓元帥以此厚禮待我的。”
隨侍還是堅持，青琳隻好跟著他走到那恢弘的主位，遠遠地便看到正中坐著一個年過半百，但神情依舊肅穆巍峨的人，雖已年逾50，但仍身著盔甲，想必就是宋元帥了。
青琳疾步走上，而後低下身子，行了一個大禮道：“臣婦沐青琳參見宋元帥，今日代我家將軍來觀看元帥舉辦的大會，真是三生有幸。”
麵前的男子爽朗的一笑，拍了拍青琳的肩膀道：“你就是沐將軍的女兒吧，果真是將門虎門，傳承了你爹的氣質，不用客氣，都是戰場上跌摸滾打過的武人，今日舉辦的又是武會，就不用這般客氣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