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若夢
正值四月春好,沐芷院一院的奴才丫鬟的臉色也如春日般晴暖,一是青琳的身體正在漸漸複原,二是將軍每日都會來沐芷院關照兩句,這和之前的日子簡直就是天壤之別,她們是真正為青琳歡喜。
房中的人兒卻一直愁眉不展,碧兒熬了湯藥,走到青琳床前,看到她緊蹙的明眸,便知她心中擔心什麽:“放心吧夫人,這次雖然是夫人救了將軍在先,但將軍這幾日的表現,奴婢們都是看在眼中的,將軍是對夫人真好,就像……”
青琳嚐了嚐碗中黑乎乎的湯藥,雖加入了足量的蔗糖,她仍覺得難以下咽,隻好抬起頭:“就像什麽?”
碧兒害羞得絞著衣角,像二八年華就要出閣的少女:“像奴婢曾經在家鄉戲台聽得一個叫《天仙配》的段子中,那董永和天上下凡的七仙女一般恩愛呢。”
青琳的臉頰迅速得飛起了兩朵紅霞,她摸了摸臉,隻覺得燙得驚人,隻好抬起頭來瞪了碧兒一眼:“那是你家將軍和瑤夫人,我哪有那樣的好福氣?”
門外傳來了爽朗的笑聲:“怎麽沒有好福氣了?”
青琳將喝完的湯碗遞給碧兒,隨後起身蓋好被子,才看到是秦夙扶著隱瑤走了進來。
隱瑤大約也是聽到青琳女兒家般的嗔怪,微笑著說:“姐姐怎麽沒有好福氣了,要我說啊,姐姐可是最有福氣的人呢,你看將軍,在我那兒沒坐了一會兒,就念叨著要來看姐姐呢。”
秦夙也不避諱,走到床前握著青琳的手:“是啊,瑤兒是我的妻子,可你也是我的妻子,碧兒那樣的形容自然是十分貼切的,你是這秦府的正夫人,是最有福氣的人啊。”
青琳的臉紅的更加厲害,隻好躲開秦夙灼熱的目光,轉頭看向隱瑤,她今日穿了件鵝黃色的長衫,不知是天氣緣故,還是為何,臉色也比以前好了很多。青琳問:“妹妹今天感覺身體可好些?這麽早就來看我。”說罷又低下了頭。
隱瑤雖看不到青琳,卻也還是麵帶淡淡的笑意:“是啊,天氣好,便想和將軍一道出來走走,不然悶在屋子裏,遲早得悶壞了,姐姐呢,這麽多日調養,身體可還好些?瑤兒一直都沒機會來向姐姐說聲謝謝,今日可算是有機會了,謝謝姐姐那日不顧一己之身救下將軍,隱瑤真真是感激不盡。”說完,隱瑤作勢便要跪了下來。
青琳趕緊伸手扶住她,搖搖頭:“妹妹不用道謝,這樣的小事,不算什麽的。”
隱瑤看了看外邊,同秦夙道:“將軍,您在這裏在陪姐姐坐坐吧,小花園新進了幾種蘭,我去聞聞。”說完便站了起來。
秦夙寵溺得看了看隱瑤 又向她身邊的嬤嬤示了意:“去吧,小心點,別走水池那邊的石子路,上一次你還滑了腳。”
隱瑤向秦夙施了一禮,又向青琳施了一禮,便笑吟吟的走開了。
青琳望著隱瑤的背影發呆,這是怎麽樣的女孩子呢,經曆了那般的苦難,而她每次見她時,她卻一直帶著微笑,仿若一切從未發生過。
秦夙仿佛看透了青琳的心思說:“瑤兒她自幼便父母雙亡,四年前我在青城與楚國交鋒時,在行軍路上看到她被強人所辱,那時她已因病目不能視
物,但是被強人所虜時卻一絲驚慌也沒有,隻是咬著唇,都咬出了血來,後來我將她救下,談起這些,她也從不哭天搶地,隻是安然一笑。”
青琳望著秦夙的眼神,怯怯得說:“你便是那時候愛上她的?”
秦夙思慮了一會兒,點了點頭:“瑤兒她溫柔可人,在楚地幫我良多,而她喜好又與我相似,我們都喜歡南國的溫柔軟鄉,北地雖好,但總是覺得粗魯了些。”
青琳微微一笑:“你們兩,真是別人羨慕都羨慕不來的。”
秦夙卻在此時望住她.目光裏是她不懂的溫柔神色。開口道:“我希望我們也能讓別人羨慕,你說可好?這幾日我總想起第一次見你時的樣子,青衫墨鬢,很動人。”
青琳轉過頭,她發覺自己似乎從未懂過秦夙,這個男人。曾經她在書上讀過:“在天願做比翼鳥,在地願為連理枝。”即是比翼,那麽三個人之間,又何談真情?然後秦夙此時的眼神卻那般真切,這便令她不懂了。
秦夙的輕笑聲打斷了她的思緒:“想什麽亂七八糟的呢?傻瓜,對了,有一件事,你知道了一定開心,近來靖楚邊境時常有強盜作亂,而強盜勢力崛起,竟已威脅到了大靖邊界幾十個村的村名的人身安全,近來四方平靜,君上便命我前去平複此事。?
青琳聽完後,皺了皺眉:“可你不是剛剛從黎國回來,這又要去打仗?”
秦夙微微一笑,摸了摸青琳的頭:‘聽說這貨強盜勢力甚是強大,竟研製出什麽火槍炮,駐紮在那裏的官兵死傷不計其數,君上這才命我前去,不過是烏合之眾,你不必擔心。”
青琳低下頭喃喃道:“這種事我知道了,怎麽會開心。”
“雖說是烏合之眾,但如此囂張跋扈,,勢力我想,是不可小覷的,所以,我這不要來求一位軍師同我一起去?”
青琳抬起頭,望著秦夙的笑臉良久,這才會意:“你這是要帶我一起去?”語氣中已是掩蓋不住的歡欣雀躍,已經數載不曾上戰場了,這時秦夙的決定,無疑是給青琳最好的謝禮。
秦夙點點頭:“對啊,我聽聞你曾經隨沐將軍出戰時,曾經與擁有過與火槍炮類似兵器的隊伍對峙過,所以特去求了君上,讓你和我同去,也為了帶你去外邊看看,不要總是悶在這將軍府中。”
青琳聽完後,心裏高興地似乎是要飛起來,於是向秦夙投去一個大大的笑臉,然後道:“嗯 。本姑娘必不負將軍所托,將敵寇什麽的一網打盡。”
秦夙看著她這樣活潑的樣子,心中自然也歡喜不已。他伸手握了握青琳的手:“不過在此之前,你一定要趕緊將傷養好,尤其不能再將藥偷偷倒掉了,良藥苦口,若是碧兒再來我麵前告狀,說你不乖乖吃藥,你可就要一直呆在府中養病了。”
青琳聽說要按時吃藥,不禁扁了扁嘴,但還是堅定得承諾:“我一定會好好吃藥的!讓傷口趕緊長好,一定要帶我去啊。”
秦夙寵溺得摸了摸她的頭,然後笑道:“肯定。”
兩人又說了許多,青琳因從未和秦夙好好交談過,卻原不知他是這般健談之人,九州八荒,四海五湖,似乎沒有他不知曉的
事情,隻逗得青琳咯咯直笑。兩人又攀談了一陣子,秦夙便離開了。
秦夙剛離開,婉兒便溜了進來,站在青琳的床前,向青琳投去一個曖昧的笑容。
青琳以為婉兒又尋得什麽好玩的物件,隻也露出一個好奇的笑容:“怎麽了?”
婉兒卻更加笑的隱晦,直到青琳問了半天才開口:“奴婢可都聽到了。”
青琳差些背過氣去,這個秦夙,要麽不對她好,一對她好卻這般張揚,直叫她院中的下人,都有了嘲笑她的機會。”
婉兒繼續感歎:“這下讓瑤壁院的人再神氣,奴才們去給夫人傳話,也不必再受人冷落了。”還沒說完,婉兒的眼圈便紅了。
青琳自知自己丫鬟們的處境,從前她不得秦夙寵愛,雖府中的大小尊她為正夫人,不敢在她麵前造次,可手下的這群人便沒這麽好的福氣了,她雖然不說,卻也知道,碧兒和婉兒受了多少白眼,隻得安慰婉兒:“以後他們再也不敢給你眼色看了,以後再有欺負你的,你便告訴我,我青琳的人,哪是他們想欺負便欺負的了的。”
婉兒笑著點點頭,便出去了,青琳卻陷入了長長的思緒中,秦夙這兩天的表現,同從前簡直判若兩人,她能夠感受這兩日,他眼中的熾熱和愛戀,卻偏偏不懂,若是喜歡,為何之前要對她那般,若是不喜歡,那這兩日他的眼神,又是誰可以解釋得了呢,難道一個人的眼神也是可以騙人的嗎?
得知自己可以去重赴戰場,青琳身體的恢複速度是驚人的,她不僅捏著鼻子喝完了每時每頓的苦藥,而且還時常去做做運動,現在除了腹下那一道深深的刀傷沒有愈合外,其他處都已經無虞了。
隻是碧兒每次上藥時,看到她身上交錯的新舊疤痕,總是會流眼淚,說:“這哪裏是女兒家的身體,不知道夫人這麽多年,都是如何度過的,這傷口就沒有一天不見的,”
青琳總是不在意的擺擺手,然後安慰碧兒,其實她內心也十分忐忑,有哪個女孩子不愛美呢。
日子過得十分平靜,然而再平靜的日子,也會徒生些波瀾,就在青琳無聊的在池邊喂魚時,碧兒卻來稟報,府中有人來看望她。
她皺了皺眉,自己常年在戰場上,回到京都不過幾年,又是哪來的熟人拜訪。
回到正堂,穿好得體的衣裳時,她才見到這位所謂的拜訪者,青琳歎息著搖了搖頭,真是位不速之客呢。
青琳皺了皺眉頭,望著在椅上坐得安然自若,喝著茶的人,慨然道:“不知太子殿下今日來找青琳所謂何事?我隻記得與太子殿下僅有一麵之緣,不是多麽熟絡的人。”
雒丹搖了搖頭:“兩麵。”
“啊?”青琳一時沒有反應過來。
“我是說,我們已經見了兩麵了,若是見一麵不算熟絡,那麽加上今日的見麵,我們可是已經見了三麵了,也算很熟很熟的人了吧。”
青琳不禁嗤笑,這太子,簡直和靖帝如出一轍,雖已是青年翹楚,性子裏卻又如同小孩子一般,故而青琳隻得開口:“你說怎麽樣就怎麽樣吧,不過說實話,你今日來找我,不是黃鼠狼給雞拜年,又有什麽要緊的事呢?”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