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重逢

第二日,青琳稍作歇息,便來到了監獄,這裏是大靖最深,最隱蔽的一處監獄,用於關押死囚,和十惡不赦之人,秦夙便被關押在這裏。

青琳皺著眉頭,由獄卒帶著走了進去,因她帶了禦賜金牌,獄卒對她也是格外的客氣。

穿過長長的回廊,才進入了關押犯人的區域。這裏陰暗潮濕,兩邊監牢的死囚皆麵目可怖,而大多數,卻早已瘋了。

獄卒向青琳解釋:“進了這裏基本就是必死無疑,這裏一年四季都不見陽光,就是個正常人,不過半載也會被逼瘋的。”

青琳的心慢慢的揪了起來,她最後一眼見他的時候,他還那樣意氣風發,帶著五千精兵,穿著新製的盔甲,跨著長槍奔赴戰場,然而白雲蒼狗,他們再次相見,卻是如此的場合與境地,真是令人感歎。

又穿過長長的廊,在最裏邊的牢房,青琳才見到秦夙,獄卒叮囑:“他現在雖未定罪,但仍不能讓夫人進去,夫人隻在外邊與將軍談談,時間不能太長,切記。

青琳點點頭,又向獄卒手中放上一錠金,獄卒這便離開了。

她慢慢走到牢房門口,他還未察覺她的到來,她看到他的側影,心中不禁一緊,十分難受。

一月不見的秦夙,雖身穿白色簡陋的囚服,可身姿依舊偉岸,頭發被梳成整齊的髻,以一隻木簪綰著,臉色卻消瘦了不少,嘴邊已布滿細密的青髯。

她依稀可以看到他正坐在簡陋的木床上,閱讀著一本《楚辭》。

她低聲喊:“秦夙。”

裏麵的男子聞聲,回過頭來,看到是她,不動聲色得放下書,走了過來:“你怎麽來了?”

她麵對他時,永遠是卑微的:“我來看看你。”

“嗬。”他自嘲似的笑:“我如今這樣,還有什麽好看,不過是將死之人罷了。”

頓了頓,他又說:“不過希望若有一日我不在,你能護得瑤兒。”

“那是你的夫人……又不是我的。”

秦夙從木頭的縫隙中伸出手,刮了刮她的鼻子:“還是像第一次見麵時那樣調皮。”,

青琳的眼淚霎時流了下來,她回想起初見時,他走到她的身邊,手執一柄楚國扇麵的折扇,對她說:“來日若有機會相見,必定邀你一起把酒論詩。”隻是等了這麽久,也未嚐夙願罷了。

她紅著眼眶問:“那封信,真是你寫的?”

秦夙苦笑著看著她,說:“連你也不相信我?”

青琳連忙使勁搖搖頭:“我怎麽會不信你!”解釋道:“

那信來得蹊蹺,陛下給了我三天時間,命我徹查此事。”

他望著她堅定的眸子,卻說:“琳兒,聽我說,用這兩天時間,馬上帶著瑤兒離開,走得越遠越好,到沒有人認識你們的地方落腳,好麽?”

青琳聽他說出這番話,便知他心中所想,無非是不想她被牽連,然而倘若他不被救出,她又豈能真正的心安呢?”

青琳撇開頭:“你隻需告訴我,那日的情形罷了,講的越詳細越好。”

他望了眼她執拗的臉,歎了口氣,轉身向裏麵走去:“出事的那天,正是我平定流寇,準備歸朝的前三日,出事的那日前夜,我正和副將徹夜商討邊界劃分一事,第二日早晨便和淩副將去查看了整理的糧餉軍備,一會兒便被拿下,說在我的枕底發現了與黎國通信的情報。”

青琳皺皺眉頭:“僅憑一封信,便能認定你通敵賣國?”

秦夙歎了口氣:“那信上的字跡,與我的字跡分毫不差。”

青琳驚訝的長大了嘴巴,不過片刻又冷靜了下來說:“那必是有內鬼,”

“那幾日在我帳營把守的兵士,全都神秘的失蹤了。”秦夙低下頭說。

這次想要陷害秦夙的人,還真不是普通的來頭,青琳揉了揉額頭,低聲對秦夙說:“我知道了,在你這裏,看來也不能知道什麽,你太大意了。”

秦夙轉過身,望著他:“我自認為行得端,走的正。我一生隻為大靖出生如死,卻不想這樣也會惹來殺身之禍。”

青琳注視著他落魄,卻堅毅的眸子:“站在高處的人,往往就是那個悲哀的眾矢之的。”她又整了整短衫:“放心,我一定救你出去。”

秦夙看見她倔強的眼神,隻能歎氣道:“差不多便可,別為了我,讓自己騎虎難下。

青琳深深得望了秦夙一眼,而後走開,再也沒有回頭。

出了監牢,管家連忙迎上來問:“夫人,如何了?”

她隻是匆匆得上了馬車,吩咐一句:“去刑慎司。”便徑自坐在車內,再也沒有說一句話。

管家歎了口氣,揮了揮手,駕著馬車向遠方駛去。

青琳坐在馬車上,手指緊緊地握在一起,老實說,事情發展到現在,她也沒有幾分把握能查到真相,她的眉頭越鎖越緊,如同一道深深的溝壑。

待青琳亮出金牌,刑慎司長也隻能不情不願得說:“夫人要看什麽,屬下照做便是。”

青琳沉思了一會兒:“將壓在將軍枕下的那封信,拿來讓本夫人看看吧。”

刑慎司

長低著頭答:“這……不太妥吧。”

青琳卻微微一笑:“怕我掉包”無妨,你拿在手中,我隻要看一眼便可,絕不碰它。”

刑慎司長這才將信將疑得看了看青琳,向裏走去。

不一會兒,他捧著一封信出來,打開後,青琳湊上前去。

泛黃的紙張上有龍飛鳳舞的文字,還真的同秦夙的字跡一字不差。

青琳皺皺眉頭,看來敵人要置秦夙於死地啊。

青琳心中一緊,難道這次秦夙必死無疑麽?她的眼睛久久得凝視著那封信,仿若在窺探一個巨大的秘密。

晚上回到秦府,青琳一句話也沒有說,隻是隻身回到沐芷院,然後坐在院中的石凳上,抬頭看著滿天的星鬥。

月涼如水,她抬起頭,看到圓圓的月,才想起,又是一個十五的月,可是這個家的主人,卻還在飽受牢獄之苦,少了秦夙的秦家,安靜得如同一座墳墓,是啊,她本就不得秦夙疼愛,而隱瑤沒有秦夙,大概就如同連另一雙眼睛也不存在了吧,這樣的她們,和守著這樣一座墳墓,又有什麽區別。

身後傳來躁動的聲音,青琳回過頭,看見跌跌撞撞跑來的隱瑤,一日未見,她的臉色卻更加蒼白了。

隱瑤未開口,青琳便知道她想說什麽,便主動向隱瑤說:“我盡力了,可敵人太強大,未露出絲毫破綻,看來將軍這次,凶多吉少了。”

隱瑤聽罷後,情緒激動,差一點便又背過一口氣去,當她稍作平靜後,這才緩緩開口:“將軍不光是隱瑤的夫君,也是姐姐要倚靠的一生之人,還望姐姐再盡一把力,若將軍能無事,瑤兒結草銜環,也要報答姐姐之恩。”

青琳轉過身,低聲開口:“妹妹言重了,你我都是秦家之人。”

本妄圖圖一時清淨,可如今,秦夙又生生的將她推到風口浪尖了。

第二日早早的,青琳便收拾好行囊,管家疑惑的問:“夫人今日不去查案,收拾行囊是要去做什麽?”

青琳寄好包裹的結後,答道:“這裏離黎靖邊界不遠,我去將軍當日紮營之地看看,快馬加鞭,明日就回。”

管家擔憂的望著青琳:“那奴才陪夫人一同去。”

青琳係好披風,向門外邊走邊答:“不用了,兩個人反而是累贅,我一個人去。”

管家這兩天也算摸到了自家夫人的脾氣,於是沒有再反對,將青琳送到門口:“夫人一路小心,快去快回,將軍事大,可夫人也要萬萬保全自己。”

青琳向管家施了一禮,策馬離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