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囹圄

五月的馬場一片蔥綠,廣袤的草原上,雒丹與青琳走到門口,雒丹打量著身旁的青琳,讚美道:“姑娘今天這身馬裝,真是英俊極了。”

青琳得意:“那是自然,本姑娘當年打仗時穿著鎧甲,那時候才是英俊至極。”

雒丹不禁笑出了聲:“你還真是自信。”

青琳甩了甩長長的馬尾:“和你這種人呆在一起,自然要臉厚一點,因為某人的臉啊,可比京都的城牆都要厚上幾分。”

“看來姑娘對我的誤解還是很深啊。”雒丹打開折扇。

青琳轉頭看到了他的扇麵,是一幅《碧波煙雨圖》,不禁問:“太子殿下也喜歡楚國文化?“

“是啊,南地的文化總是別有一方風情,南國的女子也很溫柔的。”

青琳暗罵一聲:“登徒子。”

雒丹厚臉皮的繼續調侃青琳:“沐姑娘錯了,在下可並非姓登名徒子,沐姑娘叫我雒丹便可,怎麽,沐姑娘也喜歡楚國的這小橋明月?”

青琳踢了踢腳邊的小石子,小聲說:“我相公也喜歡。”

“是啊,秦將軍獨衷於楚地文化,這是舉朝上下皆知的。”雒丹目不轉睛的盯著青琳,接著說:“聽聞秦將軍新娶的姬妾,便是從靖楚戰場上救下的楚國流民,還是個失明女子,我認識秦將軍多年,卻還沒見過秦將軍能對某個女子如此重視呢。”

青琳沒有說話,長長的沉默之後,青琳聲音低低的,卻還能聽出一絲哽咽:“快去騎馬吧。”說罷便徑自向馬場裏走去。

雒丹注視著前方小小的人兒,嘴角勾起了一個不明所以的弧度,看來,渾身長滿刺的小人兒,也是有一塊最柔軟的地方的啊。

待到馬場中心,雒丹吹了一聲口哨,片刻後,從遠處狂奔過來一匹黑色的大馬,仰頭嘶鳴,地麵被激起陣陣輕煙,馬兒跑到他們身邊後,便乖巧地低伏在雒丹身邊。

青琳由衷得讚美:“真是匹良駒。”

雒丹也不謙虛:“是啊,墨麒跟隨我數載,去過戰場,見識過各國的風土地貌,日行千裏,算是難得一見的良駒了。”

青琳輕輕地撫摸著馬兒的鬃毛,墨麒隻是更加溫馴得伏在青琳身邊,仿佛已經認可這位陌生的女子。

雒丹驚訝得說:“墨麒竟然肯讓你接近,平時除了我,誰都是近不了它的身的。”

青琳用臉頰輕柔得蹭了蹭墨麒的身體:“我不覺得啊,它真的很溫馴。”

雒丹笑笑:“既然墨麒肯與你親近,那麽今日墨麒便讓給你來騎吧。”

青琳立馬興奮地回答:“好啊。”然後飛快地跨馬跑開,仿佛下一秒雒丹就會後悔似的,雒丹注視著遠方意氣風發的青琳,仿佛能看到她昔日馳騁疆場的模樣,這樣的青琳,哪裏還有一絲哀怨深閨,不受丈夫寵愛的模樣,雒丹不禁牽起一抹笑意,這樣的她,還真是讓人心動呢。

青琳沐在風中,隻覺得世間萬物,煩惱都隨風而逝,她

不禁閉起眼睛,突然感覺腰下一緊,從後邊摟住了她。

她又氣又急,右手本抓著韁繩的手揮起鞭子,向後揮去,右胳膊卻突然被一隻大手抓住,動彈不得,她羞紅了臉:“雒丹,你幹什麽,快放開我!”

雒丹將她的手束在腰間,頭輕輕地靠在了她的脖頸,青琳隻聽見耳後傳來一絲魅惑的聲音:“別動。”

此時的青琳,隻想拿起一把短刀狠狠地紮進雒丹的心髒中,她穩住自己的情緒,盡量平靜地說:“太子殿下,姑且不論我是將軍夫人,就算我是平常人家的女子,你這樣子,是否也太隨便了一些?”

雒丹的手穩穩地抓住韁繩,墨麒絲毫沒有因為身上多一個人而停下腳步,反而仿佛感應到自己的主人在,更加歡脫的跑了起來。

青琳不能奈何。隻能別過頭,小臉氣鼓鼓的注視著前方,不論雒丹跟他說什麽,她都不理。

約莫過了良久,雒丹才將馬停住,剛停,青琳便使力打開雒丹的手,跳下馬,頭也不回得向馬場外走去,雒丹沒有追,隻是盯著青琳,露出一分意味不明的神色來。

青琳回到家,並未向沐易行與碧兒提及太子今日的舉動,隻說頭痛,便回房歇息了。

第二日,青琳被叫至前廳,沐易行叮囑青琳:“琳兒,早些回秦府去吧,你是秦府的正夫人,老是在這裏,終究會引人口舌。”

青琳撇過頭:“女兒舍不得爹爹,舍不得沐府的上上下下。”

沐易行摸摸青琳的頭:“琳兒,女子出嫁從夫,你以後應當以秦將軍為重,不應太戀母家,不然被人抓住了把柄,又給你自己增添許多困擾。

青琳默默回答:“知道了。女兒一會兒收拾妥帖便回去。”

沐易行點點頭,注視著走出房門的女兒,無奈的搖搖頭。

午時之後,青琳便帶著碧兒回到了秦府,剛走到門口,便看到隱瑤站在秦府門口,眼睛雖看不到,但神情卻格外的焦急,一旁圍了一圈家丁奴才。

青琳馬上走了上去,走到隱瑤麵前問:“妹妹怎麽站在門口?”

隱瑤聽到是青琳的聲音,這才放下焦慮的表情,扯起一抹微笑:“我聽管家說姐姐今天回來,便想著在門口迎接姐姐,姐姐是秦家的正夫人,隱瑤作為妾,應當來候著姐姐的。”

青琳搖搖頭:“妹妹以後不必如此,你我年歲相當,又何必如此見外,徒生了許多隔閡。”而後吩咐旁邊的侍從:“快扶瑤夫人進去吧。”

身旁的侍從趕忙應了下來,將隱瑤扶進了府,青琳目睹隱瑤進去,這才低聲問身邊的碧兒:“上次聖旨送到沐家,說將軍不日便會回來,那今日,離將軍回來的日子,還有多久?”

碧兒低頭沉思一會兒,抬頭回答青琳:“就在這兩日了。”

青琳望著遠處的隱瑤,眸色更加深邃,她對將軍還真是真心呢。

回到秦府的日子沒有什麽不同,青琳又挽著高高的髻,穿著拖曳

的長裙,在自己的小院子裏侍弄剛剛種下一樹桃樹枝,門口卻傳來窸窸窣窣的腳步聲,青琳抬起頭,隻見管家跌跌撞撞的跑了進來,她心道不好,這兩日總有不好的預感,看來今日便要成了真。

管家跑進來,撲通一聲跪在青琳麵前,平時一絲不苟的中年男人,此時卻痛哭流涕,毫無大丈夫形象,管家拽住青琳的衣袖道:“夫人,不好了,將軍出事了!”

青琳極力地穩著自己的心緒,問道:“將軍怎麽了?”

管家一五一十地說了出來:“原來秦夙奉命查明西南邊黎國擾亂邊境一事,本來已經抓捕到那幾支生事的部隊,不料第二日,秦夙的副將竟在靖國大營,秦夙的枕頭下發現一封與黎國大將軍通信的密函,至此,秦夙被指證為通敵賣國的奸細,而靖帝相信,正將秦夙押解回京都,等候處置。

管家又流下了眼淚:“夫人,您救救將軍吧。”

青琳苦笑:“我一個女兒家,怎麽救他,拿什麽救他?”

管家說:“夫人,您去求求沐老將軍,讓他求求君上徹查此事,想必是有轉機的。”

青琳思索了一會兒,回答:“如今連我都知曉了此事,想必我爹也已經知道了,青琳相信,倘若爹爹知道,此時已經去求過君上了。”

果然,一會兒婉兒跑進來,急匆匆地對青琳說:“小姐,剛剛沐將軍稍話來說,他已經求過君上了,可君上說這關係到國家社稷,不禁沒有答應沐老將軍,還將將軍罵得狗血淋頭。”

青琳的眉頭鎖的更緊,袖中的玉手也不禁握成了拳頭,又過了一會兒,隻見隱瑤由人扶著走了進來,還未走到青琳麵前,便著急的說:“姐姐,這可怎麽辦,夫君定是被奸人陷害的!”

青琳凝眉,問管家:“通敵賣國,要判何罪?”

管家緩緩吐出四個字:“五馬分屍。”

隱瑤聽到後,暈了過去,旁邊的侍女連忙掐人中,過了一會隱瑤才幽幽地轉醒,她淚流滿麵,眼睛本就無神,此刻更是空曠:“若夫君有事,隱瑤 也不要獨活這世間!”

隱瑤的貼身侍女連忙安慰她:“夫人!不可說傻話啊,”

隱瑤的淚水卻如不實的堤壩,嘩嘩的流了下來:“當年我受奸人辱掠,本一心求死,若不是遇到了秦夙……,他救了我,帶我看這天下間的大好河山,我又怎能燃起重生的希望!今日夫君遭人陷害,若隱瑤不能護得夫君周全,也萬萬要與夫君做一對陰間地府的鴛鴦!不然黃泉之路寂寞,若我不陪他,他一人該如何快樂?”

青琳拍了拍隱瑤的手。向她承諾:“我會盡力救他。”

隱瑤聽罷,就要低身叩謝,青琳攔住了隱瑤的動作,而後走到屋內。又讓碧兒將管家叫進了房內。

“我要見君上。”

管家沉思了一會兒,向青琳道:“我去安排,夫人隻需靜候我的消息。”

青琳點點頭,這次,怕是又要上一次疆場了吧。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