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舊地

回到沐府時，青琳這才發覺自己的身子在發抖，她惴惴得問碧兒：“我與太子殿下剛剛相識，便對他那樣大不敬，你說……”

碧兒的臉色也沒有好到哪裏去，不過還是拍拍青琳的手：“太子殿下一看便不是小心眼的人，夫人多慮了。”青琳的麵色這才好了一些，帶著碧兒走進沐府。

沐易行早早的就在正堂等著了，這會兒正緊張得踱來踱去，見青琳走了進來，馬上迎了上去，正想喊聲：“我的好女兒……”話卻生生地咽了下去，沐易行走到青琳麵前，規規矩矩得行了一個大禮，高呼：“微臣參見將軍夫人。”

青琳目睹爹爹的舉動，趕忙將沐易行扶了起來，當看到父親愈發蒼老的麵頰時，她的眼淚再也止不住，順著秀致的臉頰落了下來。

沐易行雖征戰數年，卻從未見過心愛的女兒落淚，慌忙的問：“青琳，這是怎麽了，你如今嫁進了秦家，爹再也不能事事護你周全了，禮節不能廢啊。”

青琳擦擦臉頰，按了按父親的肩膀：“爹，我沒事的。”

沐易行的臉色突然變得嚴肅起來，他盯著青琳，聲音低沉：

“青琳，老實告訴爹爹，是不是去秦府受欺負了？”

青琳的眼眶一下子變得更紅，還是倔強的說：“沒有。”

沐易行“啪”的一聲，一拳將身旁的木桌震碎，一屋的奴才丫鬟全部跪了下來，沐老將軍雖征戰勇猛，在家中卻從不無端的發脾氣的。

沐易行青筋爆起，聲音顫抖：“胡說！那姓秦的小子不識好歹，娶了我沐易行的掌上明珠還不夠，居然在一月間又納一妾！青琳，你以為能瞞過爹嗎？京都都傳遍了，他將那從戰場上帶回來的南蠻女子視若珍寶，對你卻不理不睬。他還將我沐家放在眼中嗎？”

青琳止住了哭聲，緩緩地在父親腳下跪了下來說：“爹，我知道這瞞不過您，青琳雖自幼跟您戎馬四方，是喝著草原的馬奶酒，看著樓蘭的落日長大的，但女兒自知來到京都後代表的就不是女兒自己了，我嫁給秦夙，是帶著沐家的聲望與名望嫁到秦家的，就算沒有夫君疼愛，青琳也

知曉家族大義，不會覺得難過的。”

沐易行望著腳下乖巧的女兒，歎了口氣，將青琳扶了起來，自己的女兒，自己怎麽會不知道呢，自幼跟隨著自己，便沒享受過普通孩子幸福的童年了，那幾年，哪一天不是麵對著打打殺殺，青琳卻連一聲抱怨也沒有，記得4年前前去平定西北流寇時，青琳在衝鋒時被流箭射中，而她隻是咬著牙，將腿中的利箭拔下，反手刺進了正要撲過來的流寇首領的眉心，這孩子從小到大受過的傷不計其數，可偏偏她的母親早逝，沒有人能在她中了刀劍上藥時說聲：“琳兒不哭，娘在。”青琳隻是在有一次受了重傷，發了高燒時意識模糊聲喊了聲娘，其他時候都是咬著牙自己挺了過來，沐易行想到這裏，心不知怎麽仿佛被揪的生疼。他拍了拍青琳的手，愧疚的說：“若你你娘在……”

“爹，琳兒很好，琳兒的夫君也很好。”青琳打斷父親的話，勉強扯出了一個笑容。

此時碧兒乖巧的走上前，向沐易行行了一禮道：“碧兒參見沐將軍。”

沐易行這才關注到青琳身邊的小丫鬟，青琳笑著解釋：“這是我的貼身丫鬟碧兒。”

“哎，我也聽說雁兒嫁人了，不然她一直陪著你這麽多年，倒也能在秦府陪你說說話。“

碧兒連忙說：“將軍，您放心，我會照顧好夫人的！”

沐易行冷峻的臉也欣慰的點點頭：“琳兒就拜托你了。”

之後，沐易行又拉著青琳說了好些話，傍晚時分，青琳借口路途勞累，便早早的回房了。

青琳的閨房在沐府的西北角，一院的桃花蔓爍，在早春的四月，就早已開了一院飄香，碧兒好奇的地左看看右看看，問青琳：“夫人喜歡桃花嗎？夫人這裏的桃花是我見過的最好看的！”

“是啊。”青琳折下一枝桃花，“我十三歲的時候親自種下這一院桃樹，如今四年已過，這桃樹終於也長成，可我卻不能天天看到他們了。”

“夫人可以讓將軍在咱們院子種桃樹啊。”

青琳搖搖頭：“剛剛成婚，還是不要太麻煩將軍了。”

閨

房還是原來的樣子，而重回來的人兒眉間卻平添了幾分愁緒。

青琳回秦府的第二日，卻意外的迎來一位不速之客，之所以說不速之客，是因為青琳前兩日才與他有所交集，青琳萬萬也想不到，這才兩日，這位太子殿下便來找她治這不敬之罪了。

青琳惴惴地走進正堂，隻見雒丹正大大方方坐在正中的太師椅上，而自己的爹爹卻彎著腰，站在一邊，正低聲同太子商討著什麽。

而那雒丹卻一臉無害的笑容，看得青琳怒從中來，全然忘記了禮節規矩，大步走上前，指著雒丹的鼻子說：“太子殿下，若是那日青琳得罪了你，你大可衝著我來，我受著便是，來折磨我爹算什麽本事！”

雒丹玩味得看著青琳，沒有應答，沐易行卻是轉過身來低聲嗬斥青琳：“琳兒，不可對太子殿下無禮，太子殿下聽說你馬術不錯，今兒特來邀你共去梨山馬場切磋技藝的。”

青琳愣了一愣，雒丹竟不是來找麻煩的，是她自己度君子之腹了。

但回過神來，青琳還是將頭撇到一邊：“不去。”

一旁傳來男子低沉的笑聲：“沐姑娘巾幗不輸須眉，早在靖國傳為美談，怎麽，卻不敢和在下較量一番麽？”

青琳毫不客氣地瞪了一眼雒丹：“我還記得兩日之前太子殿下如何戲弄青琳，跟市井登徒有何區別？今日太子殿下未有前兆得邀青琳出去，青琳實在不敢如您所願。”

一旁的沐易行急忙說：“琳兒！怎麽能這樣跟太子殿下說話！”又趕忙向雒丹道歉：“殿下，小女少年無知，還望殿下海涵。”

雒丹卻笑得更大聲，擺擺手：“姑娘乃是真性情之人，在下十分欣賞。隻是……”

青琳定睛一看，原來是雒丹在袖口摩挲著那柄青瓷白玉劍，心道不妙，若是雒丹將那日自己與他在賭場對峙之事告知父親，自己免不得被父親訓斥好些日子了。

青琳憋紅了臉，大聲向雒丹喊道：“去就去！”說罷氣氛的拂袖離去。

雒丹看了看第二次離去的背影，這個女孩子，還真是渾身長滿了細細的利刺呢。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