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白粥和栗子糕

夜似乎長得沒了盡頭,天色烏沉沉地見不著一絲亮光。

子弗和趕到鬆林的宮人們早就得精光。

我伸出手指在眼前晃了晃,卻什麽都看不見,此刻這鬆林還真是名副其實的伸手不見五指。黑漆漆的也好,即便哭得毀了容也不會被人瞧見。想及此便蹲在鬆樹下吧嗒吧嗒地落淚。

起先隻是靠著樹嗚咽了幾聲,後來覺得甚是不痛快,便抱了顆鬆樹,痛痛快快地扯開嗓子大哭。再後來便覺得心中怒氣難平,便伸腿一邊踹樹一邊哭。

我也不知自己到底哭了多久,等停下來時東邊的天已經朦朦地泛起白。兩隻眼睛幹澀無比,風一吹都能逼出眼淚。

我按著大唱空城計的肚子,決意趁著天色微亮的空檔,先去禦膳房找點熱乎的填飽肚子。

我低著頭,慢騰騰地走著,兩隻腳僵得不斷縮攏,看著傷痕累累的腳丫子覺著自己現下過得分外的淒涼,處境就像包二曾經給我講的《賣柴火的小姑娘》一般悲慘可憐。

走在結了白霜的地上就像是走在無數刀尖上一般,刺骨的冷毫不留情地伴著疼痛侵肌裂骨。

我撫著腦袋,仰起頭勉力睜開腫的隻有一條縫隙的雙眼,望著一臉驚愕的餅二。

還沒等他那一臉驚愕變成一臉狂笑,我便狠狠地在他肚子上揍了一記老拳。趁他疼得彎腰的空隙,飛也似地朝著林子外飛奔。

餅二很快便追了上來,眼疾手快地一把將我拽住。趕巧那會兒我正餓得頭暈眼花,加上在樹林裏猛踹了一夜的樹,一時間沒了力氣,被他輕而易舉地抓住。我掙了幾下,卻反被他一把箍在懷中,力氣大得險些將我勒得透不了氣。

餅二一臉好心情地說笑:“這一大清早,在遠處瞧見你這身打扮,還以為宮裏出了個要飯的,覺著稀奇便上來瞧瞧,沒曾想卻是你這個野丫頭。”

我咬著牙道:“放開我!”

他一臉得意地道:“不放!”

我恨恨道:“你有種!”

他挑眉曖昧一笑:“我是男子,當然有種

,現下隻缺一塊能育苗的地。這個肥缺若是讓你來頂,不久的將來我定然是要大豐收的。”

我微微曲起凍僵的膝蓋,陰森一笑道:“你若是再不將放開,我就讓你……”未等我說完,他便兩手一攤將我打橫抱在自己胸前

“你幹什麽,放我下來,你腦子當真是有病!連人話都聽不懂麽,我讓你放我下來!男女授受不親,別趁機占便宜!”

“狗咬呂洞賓,不識好人心。”

“你說哪個是狗!”

“哪個搭腔就是哪個!”

吵著吵著突然覺得分外地無味,甚至連爭執的興趣都瞬間消失,我懶懶地靠在餅二的懷裏,連根手指都不想再動,語氣低迷地說:“嗯!哪個搭腔就是哪個……”

他動手將我使勁掂了掂:“怎的一下就蔫吧了?我讓你捶幾拳出出氣。”

我仰著頭望著他的下巴,輕聲問:“喂!你說我是不是很不討人喜歡……”

他輕輕地笑了笑道:“的確不討喜,脾氣暴躁、人又邋遢且好吃懶做,還將我打成獨眼龍。隨便數數都有這麽一堆罪狀……”

我狠狠往他胸口一捶:“住嘴!我餓了!我要吃東西。”

他低下頭,衝著我展顏一笑道:“凶巴巴的果真要比蔫吧了的有趣兒,以後別再愁眉苦臉的。”

我別過臉不再與他言語。

我跟著餅二回了麒麟殿,見我一身狼狽。喚來宮人伺候梳洗。

待我收拾妥當再出來時,他正坐在廊下一個人守著一鍋熬得濃稠的白粥。一臉認真的模樣看著格外溫柔,全然不見平日裏的輕佻模樣。

隔著氤氳的水汽,看見他左邊眼睛上那隻滑稽的烏眼青,忍不住撲哧一笑。

他隻抬頭瞄了我一眼,便又繼續照看那一鍋白粥:“現下你隻能吃一些清淡的粥,等晌午十分我做些菜咱們敘敘舊,看你這狼狽模樣想來是被我王兄欺負了,我就勉為其難收留你幾日。”

我喝著他遞來的粥一言不發,等填飽了肚子,便讓宮人帶我去包二那間屋子歇

一覺。

再醒來時已近午時,包二正趴在房梁上一瞬不瞬地盯著我,我睜開眼睛毫無防備地被她嚇了一跳。

我瞪了她一眼道:“幹什麽直勾勾地瞧著我,早間我來時你去哪瞎逛了?”

包二衝著我賊兮兮地笑道:“大當家的最近紅鸞星動啊!”

我指著仍未消腫的眼睛道:“哪個人紅鸞星會動成我這模樣……”

包二小心翼翼地問:“太子對大當家的沒那意思?”

我默然地點了點頭,一臉沮喪地低下腦袋。

包二嘿嘿地笑著下了房梁,湊到我跟前一臉曖昧地說:“舊的不去新的不來,現如今大當家的形式大好,不愁找不到好人家!方才親自來送栗子糕的月餅二皇子和衛笙京都不比太子差。”

我一臉茫然地問:“栗子糕?方才你說誰來送栗子糕?”

包二一字一句咬得分外清晰地道:“方、才、我、說、二、皇、子、親、自、來、給、你、送、栗、子、糕。”說完伸手指了指桌上的碟子,一臉無限憧憬的模樣道,“二皇子對大當家的心生愛慕,還親自來送糕點,趁著這個空檔快些去求他別修屋子一定是事半功倍。”

我起身下床去端那碟糕點,側過頭問:“昨日你不是說你這處是第一處要修繕的麽?怎麽到了這個時候了也不見工匠。”

包二曖昧一笑道:“工匠早來過了,卻被二皇子給擋回去了,誰叫自己的心上人偏巧在這間屋子裏歇著呢!”

我十分警惕地掰了一小塊糕點嚐了嚐味道,那味道卻是好得出奇,口感亦是絕佳。絕不是劉胖子那個‘點心肉腳’能做出來的。

捧著那碟子味道絕佳的栗子糕一邊大快朵頤,一邊對包二說:“近來我突然想開葷,聽人說鹵舌頭的滋味非常鮮香可口,我看你那條舌頭那麽長,割下來鹵了剛好夠一碟,不但我的口腹之欲得償所願,且還能順帶替你整理整理遺容。”我湊近包二,細細地看著她的臉,森然一笑接著道,“割了舌頭,興許咱們包二還是個秀色可餐的美人喲!”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