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章 中秋夜宴(月票加更)
華燈初上,望府大花園內,中秋宴上燈火輝煌,人聲鼎沸,絲竹清越,觥籌交錯。
望府表小姐墨螓卿身著一件淺杏色杏林春燕絹絲夏衣裙袍,懷抱琵琶,悠然坐在看台之上,隻見她衣衫色澤明媚刺繡精美,髻上攢了一支嬌豔的粉色絹花,身子嬌豔動人,纖纖十指輕輕一撥,便流瀉出一曲《水流燈上》,霎時,靈動的琵琶聲響立時遍整個花園。
一眾江南一眾達官貴人和名流之士坐在席下,聞琴音者,無不沉浸其中,難以自拔。
唯有一人,麵色冷凝,深邃的目光始終撲朔不定,此人便是新上任的江南布政司蕭權,隻見他的目光掃視過寬敞的望府庭院,似在尋找什麽,卻終是幽然一歎,萬千情緒化作無形。
“蕭大人好福氣啊,也隻有墨小姐這等色藝俱佳才配得上蕭大人啊。”坐下一個官員趁機上前恭維道。
蕭權聞言,淡淡報以一笑,眉宇間卻有著一種令人不可高攀的華貴氣度。
看著滿坐的高官名流聚集,蕭權微不可見的將目光投向坐上的老者,突然想起數日前由禦好轉交的那封信,心思一凝,放下了手中的酒杯站起身,悄然退出了席間……
坐上望家長輩望天楚著一襲華貴繡日月紋長袍,眉眼間具是高貴氣息,看著悠然撫琴的外孫女,隻眸色一沉,低頭對著身側的一位容貌秀麗的婦人,略帶苛責的道:“京中之事,我也已有耳聞,螓兒終是沉不住氣了一些,她和禦好原就是表姐妹,也都是望家的表小姐,今日這樣的局麵,我並不願意見到。”
“是的,是女兒管教不善。”婦人斂眉低頭,甚是恭敬,想起那日禦好的傷心模樣,眸中更多了幾分愧疚。
老人微微抬頭,掃了一眼坐下眾人,不動聲色的開口道:“老夫不管昨日誰是誰非,我終究是疼愛禦好多一些的。”
“謝爹爹。”婦人斂眉,略帶哽咽道,“女兒亦是沒有辦法,隻好委屈禦好了,畢竟我欠她的已經無法償還,便待來世再報答吧。”
“你這人啊,他日禦好若是知道真相,要怪你,老夫也不會幫著你。”
“是,他日若是事情敗露,女兒與夫君自當共同承擔。”
“哎,若不是當年你姐姐她一意孤行,也不會造成今日的局麵。”老者無奈的搖了搖頭,眼光掃過眾人,見到那個不起眼的角落,人已不在,犀利的眸中閃過一絲笑意,“不過今日之事,我看倒還有些轉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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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深沉,如銀盤般明月高掛天正中,閃出耀眼的光芒,旁有繁星相襯,甚為奪目。
淒淒桂樹底下,禦好盈然而坐,膝上放著許久未彈的瑤琴,幽幽撥彈出一曲《中秋月》:“暮雲收盡溢清寒,銀漢無聲轉玉盤。此生此夜不長好,明月明年何處看……”
唱至此處,飄渺的琴聲嘎然而至,禦好凝望天際,菱唇輕啟,複又唱了一句:“明月明年何處看,明月明年何處看。”
去年此時,自己還在皇陵為父親守孝,而今時今日竟已身在江南,卻不知明月明年又在何處?一時心下煩悶,禦好遂
放下了手中瑤琴,躺倒在躺椅上,細聽前院吟詩作賦,人聲鼎沸之聲,更襯得此處幽靜了幾分,心中難免有些孤寂。
素手拿過旁邊食盒中外公派人送來的月餅,放在眼前,比對著天際圓月,竟發現月亮和月餅一般大小,心下起了玩耍之意,遂咬了一口月餅,狠狠道:“我要你圓,看你還怎麽圓。”
說著,又拿著月餅和天上明月相比,被咬掉的地方露出一抹月光,禦好歎了一口氣,暗笑自己孩子氣了。
正待放下月餅,卻瞥見一旁的院牆上竟仰臥著一人,一襲紫袍隨風飄蕩,麵如潤玉,眸如繁星,唇角微揚:“明月明年何處看,如此美妙的歌聲何不繼續啊?果然還是個小騙子,把我騙來,居然沒下文了,害我苦等。”
一聲“小騙子”叫得禦好心內一暖,牆上那人竟然真的是蕭權,禦好還以為是自己思念過甚,產生了錯覺了。
“蕭大人不在宴上陪伴佳人,來此做甚?”禦好躺在躺椅上,悠然的嚐了一口月餅,戲謔道。
蕭權轉頭,看了一眼躺椅上身軀玲瓏的美人,翩然一笑,心裏不由自主的想要離她更近一些,便從牆上飛身而下,走到她身旁,隨手拿了個月餅,笑道:“這不來陪小騙子一起咬月亮嘛。”
禦好聽他此言,知道剛才自己的傻樣子都被他看去了,不由得有些薄惱:“誰要你陪。”
禦好的聲音嬌柔中帶著幾分羞澀的惱意,令蕭權的心神不由得有些蕩漾,輕輕的喚了一聲:“禦好--”
禦好下意識的揚起了頭,便看到他一臉的柔情,臉上更加紅了半分,嘴上卻沒半分好氣:“叫我做什麽?”
“你再彈一曲與我聽,可好?”他淡淡開口,竟透著幾分央求之意。
禦好抬眸望他,看著他眼中熟悉的神采,突然覺得一切仿若還停留在侯府之時,如今想來,那時雖是爭鬥不斷,卻是兩人難得相敬如賓的時日。
遂盈然道:“蕭大人這回打算打賞禦好多少錢?禦好的曲子可是千金難買啊。”
“我的簫聲亦是萬金難買,你我合奏,可好?”蕭權的手上不知何時,變幻出了一管紫玉雕成的洞簫,在修長白皙的指尖旋轉出一個漂亮的弧度。
禦好突然想起彼時和蕭權假意表白時,曾說自己豔羨他與墨螓卿琴簫合奏之情,卻不想今日他竟要求與自己合奏。
“好。”禦好一口應了下來,臉上閃過自己都不曾察覺的歡快笑意。
隻是他們都不曾留意,此刻正有一抹黑影從歸庭苑的後牆飛躍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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望府花園中,墨螓卿一曲彈完,在眾人如雷般的掌聲中走下台,卻見蕭權不知何時已不見了蹤影。
“螓兒,坐這邊來。”相國夫人這時也發現了蕭權已沒了蹤影,於是衝著自己的女兒招了招手。
一旁的望老太爺看著人群中反應過來的眾人,偷偷瞄向蕭權空著的座位時驚訝的神色,心中大感欣慰,這個蕭權果然睿智,一下子便明白了自己此行的心意。
坐下有很多江南各級官員,雖平日裏爭著想
要巴結這個望府老太爺,可是真的等請柬送到手上時,便感到了恐慌,看來望老太爺已經打算插足江南的政事了,雖知是鴻門宴,卻也沒人敢不參加,這時看見新上任的江南布政司竟然敢不給望老太爺麵子,顧自離席,都暗暗佩服稱奇,想著散席之後,去結交這位布政司蕭大人。
望老太爺自然是將眾人的表情看在眼裏,舉起酒杯,微抿了一口,故意歎息道:“這個布政司大人真是不給老夫麵子,竟然擅自離席。”
眾人見望老太爺臉上的微惱之色,都以為兩人定會決裂,臉上便都恢複了輕鬆的笑容,既然有這個皇帝親自認命的江南布政司大人帶頭,他們自然是不怕的,想來貪汙之事也無人敢管了。
席上墨螓卿卻無心留意這些官場爭鬥,心裏對蕭權的離席很是惱怒,本以為可以讓權哥哥好好結識外祖父,不說能早日能回京任職,也能讓他在江南官場更好混一些,卻不料他竟然離席了。
墨螓卿正又惱又委屈時,突然聽到一陣熟悉的簫聲,心中一窒,忙找了個借口,離開了坐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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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楓葉正當紅,明亮的月光下,片片紅葉泛著血色的光澤,楓葉林深處,一黑衣人負手立在那裏,手上赫然一支別致的簫,底端垂著一塊難得一見的稀世寶玉。
“你找我來又有何事?”墨螓卿立在黑衣人不遠處的地方,“折顏殿下,我們的交易已經結束了,我不會再為你做任何事了。”
黑衣人仰天大笑,聲音卻有著女子的嬌媚之音:“原來殿下說的‘朋友’果真是墨小姐你啊!”
“你不是折顏?”墨螓卿麵色一黯,戒備的往後退了半步,幾根細針收入掌中,隨時準備反擊,“你是什麽人,怎麽知道我和折顏殿下的見麵方式的?”
墨螓卿說著,又仔細的打量了一番黑衣人手中的簫,簫上玉佩分明就是折顏殿下之物啊。
黑衣人轉過身,月光之下,一雙琥珀色的雙眸帶著幾分嘲諷打量了墨螓卿幾眼,秀眉緊緊的一擰,開口道:“墨小姐放心,我既能知曉你和殿下之事,自然不會害你。”
墨螓卿眸光一閃,流露出一抹戾氣:“我憑什麽相信你?”
黑衣人輕輕一笑,不屑的道:“我既能用簫聲召喚你,憑墨小姐的聰慧,就該猜到我是何人了。”
“你是北朝女祭司桑格?”墨螓卿驚訝道,折顏殿下曾經和自己說過,他召喚用的笛聲,隻有她一人聽見,而這麽神奇的東西,便是由北朝女祭司桑格所製,這世上也隻有折顏殿下和女祭司桑格會用。
“沒錯,還算有點腦子。”桑格冷冷嘲笑道,“我今日來不過是來告訴你一件你非常想要知曉的事”
“什麽事?”
“你的權哥哥如今在歸庭苑和君禦好兩人琴簫合奏呢!”
“什麽?歸庭苑。”墨螓卿心中怒火頓然升起,還待再問些什麽,黑衣人已經不見了蹤影。
墨螓卿臉色變得慘白,手中細針劃破掌心,卻絲毫覺不到痛,隻咬著牙,目露厲色道:“君禦好,我絕不放過你。”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