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九章 墨螓卿的出現
江南布政司府,後花園的一片竹林中,蕭權一襲白袍手執一把上好的寶劍,在林中盡情舞著劍,隻見他衣袍翻飛,身姿飄逸,劍氣如虹,頃刻間,便舞出一套流利絕世的劍法。
這時,竹林入口處,突然傳來了一陣竹葉碎裂的聲音,蕭權微一凝眉,眼神倏冷,身形一動,長劍破空劃出一道銀光,點在了來人的喉間,隻差分毫,便可取人性命。
被劍指著的男子,後退半步,定定立在那裏,一襲緋衣隨風飄動,隻見他眉目清秀,笑容輕淺,美豔如桃花的臉上絲毫沒有畏懼之色,隻躬身朝蕭權行了一禮:“草民沈逐驚拜見蕭大人。”
“逐驚?”蕭權冷冷的看著眼前的人,冷淡的道,“你來做什麽?”
“我明白你的意思,你放心,隻要治好你的病,我馬上離開。”沈逐驚臉色晦暗,在陽光中幻出一抹苦笑。
“我沒病。”蕭權麵色倏然變冷,長劍一揮,再次落在他的頸間,“誰告訴你我有病的?”
蕭權話未說完,心中一動,從未忘卻的音容笑貌再次浮現,心又變得劇痛無比,隻能用劍撐地,撫著胸口大口喘氣:“你走吧,我不需要你。”
“不,你需要。”沈逐驚上前扶過他,半晌,幽幽的道:“你中了一種很奇特的蠱,這種蠱……”
“大人,大人,你看誰來了。”沈逐驚的話還未說完,秦管家便興衝衝的跑進來,打斷了他們的對話。
秦管家身後跟著一個有著傾城容顏的女子,一襲粉色的長裙,長發及腰,一半披散,一半用玉衩挽起,露出一張白皙可人的小臉,帶著一抹淺笑,柔柔的喚了一聲:“權哥哥。”
“螓兒--”蕭權努力勾起一抹笑意,一把甩開沈逐驚的手,往墨螓卿的方向走去。
“你忘不了她,所以你才會心痛。”沈逐驚在他背後幽幽道。
蕭權聞言,渾身一震,腦海中浮現的分明是另一張俏麗的容顏,卻一時和眼前這張臉重複在一起,頃刻間,疼得仿佛已不止是心口,腳下一趔趄,整個人栽倒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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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風漸起,夏日漸漸遠去,樹上蟬聲漸無,留下一世界的安寧。
禦好坐在望府花園的一座亭子內,手裏無數遍的翻閱著幾本破舊的醫書,卻終不得其法,秀眉不由得擰了起來,流露出一絲不自覺的惱意來。
“帝姬,您究竟在煩惱什麽?這書您都翻了很多遍了,估計依您的記性都能倒背如流了,還有什麽好看的。”知心在一旁守著一個“咕嘟咕嘟”響的貴重茶壺,一邊認真的煮著茶,一邊不解的問。
立在另一側的會意,見了這一切,卻是什麽都清楚了,自從那日從布政司府回來後,帝姬看醫書變得比往常更加勤快了,幾乎連吃飯的時間都不放過,如此用心,無外乎是在尋找治好侯爺病症的良方,可是北朝人下的蠱,又怎是輕易可解的呢?想到此,會意琥珀色的眸中又多了幾分歉意。
知心見帝姬一副愁眉
不展的樣子,連忙扯開話題道:“帝姬,過些時日便是十五了呢,聽說老太爺要在府中辦中秋宴。”
“是嗎?”禦好懨懨的問了一句,從小到大,參加的宴會無數,對於所謂的中秋夜宴,她絲毫都提不起精神來。
“聽說還要請很多達官貴人和江南名士呢。”知心在一旁一副向往的樣子。
“哦?是嗎?”禦好心中一喜,柔軟的唇角勾起一抹淺笑:“外公終於想通了,想來有外公出麵,江南局勢數月可穩,那些貪官汙吏一個也逃不掉。”
“帝姬,您在說什麽呢?我怎麽聽不懂。”知心一臉茫然的問道。
思及此,禦好突然覺得渾身暢快了很多,遂站起身,拿書拍了一下知心的頭,笑道:“你當然不懂了。”
“是是是,誰讓奴婢沒帝姬聰慧呢。”知心撅著嘴,揉了揉頭,“可是帝姬要是再打,奴婢不就更笨了。”
“你本來就笨,倒把罪名推在了帝姬頭上,分明是狡辯。”會意在一旁幫腔道。
禦好掩嘴輕笑,斂了斂衣袖,拿過爐上的紫砂壺,倒了半杯清茶,遞給知心:“你的茶煮好了,知心可接受禦好這借花獻佛的賠罪啊。”
“帝姬您又笑話我,我哪敢怪你啊。”知心接過茶杯,抿了半口,自我稱讚道,“說到這煮茶,還是我知心煮的最好。”
“哦?是什麽茶,有這麽好啊?”一聲溫柔的聲音在亭外響起,禦好轉身,看見相國夫人一襲秋香色的長裙立在亭外,古樸的玉石發衩折射著淡淡陽光,更襯得眉眼間滿是慈愛的笑著。
“姨母,您來得正好,快來嚐嚐知心煮的大紅袍。”禦好上前扶過相國夫人,扶她坐在一旁的石凳上,親手替她倒了一杯。
相國夫人歡喜的接過茶杯,放到唇邊,姿態優雅的輕抿了一小口,讚道:“既有紅茶的甘醇,又有綠茶的清香,口感清爽,香溢撲鼻,果然是上等的大紅袍。”
“是啊,這茶還是外公上回送的,今日得空煮來喝喝,姨母好口福啊。”禦好說笑著,替自己倒了一杯。
“你外公素來愛茶,把茶看的比命還重要,連我都不肯給分毫,對禦好你,倒是特別不吝啊。”
禦好微微一笑,心裏也是暖暖的,她也知曉外公對自己疼愛,但卻也不知為何,可能這便是緣分吧。
兩人品了半日的茶,又說了一會兒子的話,相國夫人突然站了起來,衝禦好施了一禮:“禦好,姨母今日來,是有一事相求。”
“姨母,別這樣,您這樣就是折煞禦好了。”禦好連忙上前扶住她的手臂,道,“禦好說過,在江南你我便是母女,禦好怎可受您如此大禮呢。”
“禦好--”相國夫人哽咽的喚了一聲,眼中隱含淚水,“姨母有個不情之請,請你一定要答應我。”
禦好心中一軟,應承道:“姨母盡管說,禦好定然不辭的。”
“禦好,你應該也聽說了,你外公今年欲辦一場中秋宴。”相國夫人小心翼翼的道。
禦好一時不解,歪著頭,問:“禦好是
聽說了,可是這和姨母所求之事有什麽關係嗎?”
相國夫人心中不安,雙手不由得捏緊,絞著手中的玉帕,鼓足了勇氣才道:“禦好,螓兒來江南了。”
禦好乍聽之下,手上的玉杯不由得一晃,幾滴熱水滴在手背上,竟也察覺不出疼痛,聰慧如她,不用相國夫人多說,也已經明白了,一切終究還是要重新麵對了,很多事情竟是怎麽逃也逃不開的。
“禦好明白夫人的意思,禦好屆時不會出席中秋宴,禦好本就與墨小姐長的有幾分相像,沒人會察覺的,夫人請寬心吧。”自己借墨螓卿之名在江南呆了這麽久,如今正主已到,她是該退場了。
“禦好,還有一件事,姨母也不想瞞你。”相國夫人頓了頓,為難的道,“蕭權和螓兒已經定親了。”
明明早已聽蕭權親口說過了,可是此刻再聽聞,卻是心寒如冰,一雙素手緊捏著手中玉杯,唯有借著杯壁上燙人的溫度,才覺察出幾分溫暖的真實感。
見到禦好笑意漸斂,相國夫人突然感到有一絲惶恐,這個自己視若己出的女子,身上總會不經意間流露出一絲皇家的貴胄氣息,令人不得不俯仰。
“禦好--”相國夫人上前握過她的手,才察覺到那雙小手竟冰涼至此,“禦好,這事是姨母對不住你,可是你也應該明白,女子的貞潔比什麽都重要,螓兒如果不嫁給蕭權,便注定要孤獨一生了。”
禦好原以為自己可以漸漸淡忘當日在扶贏閣的恥辱,可是如今相國夫人一提起,還是覺得羞辱難當,看著相國夫人一臉期待的樣子,禦好隻能勉強扯出一抹笑容:“姨母寬心,侯爺都已經和禦好說過了。”
是的,說過了,那日在那艘名叫“溯源”的船上,他便清清楚楚的告訴過她,墨螓卿是他的未婚妻,也許“追根溯源”,一切原就該是這樣的,本就是自己搶先了,畢竟蕭權一開始想要娶的就是墨螓卿,自己不過是個不速之客罷了。
“禦好那日在皇宮之時便說過,侯爺定會對墨小姐負責的。”禦好站身,背了過去,用衣袖擦了擦眼裏再也盛不住的淚水,道,“今日之事,禦好早有準備,姨母不必憂心,禦好自會和外公說明一切,明日便由墨小姐以望家表小姐的身份出席宴會便好。”
說到此處,禦好不由得覺得悲哀,那日是墨螓卿以她的身份,入了蕭權榻,今日是她以墨小姐的身份在江南住了數月,可是終歸,一切都是要回到原來的軌跡的。
“謝謝你,禦好。”相國夫人在身後感激的說道,再也盛不住心裏悲涼,連忙告辭道,“那我先走了。”
“嗯,姨母慢走。”
“帝姬,您真的不參加夜宴了嗎?”見到相國夫人離去,知心在一旁氣呼呼的道,“這算什麽事嗎,您可是江南人人皆知的望家表小姐,怎麽可以讓墨螓卿頂替著參加夜宴呢。”
身後秋風漸起,吹落一地的枯黃樹葉,禦好孑然而立,麵對著一池的枯葉,緩緩啟唇道:“從明日起,望家表小姐是墨螓卿,衛彰侯未婚妻亦是墨螓卿,我什麽都不是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