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第三十一章 午夜夢回

白柳不知是自己體力透支而導致視力模糊還是眼前的神秘人使了些術法,那張沒有全遮住的臉有種霧裏看花的不真實感,像是隔了層紗簾。隻能從蒼老、沙啞的聲音判斷——依稀是位飽經風霜的老者。

“你是誰?”白柳很快恢複了冷靜,他壓低了聲音詢問,心中千回百轉:此人能悄無聲息的潛入白羅宮,避開所有巡視的子弟和暗哨,毫發無傷地到達自己居住的殿宇。是此人的能力強大?還是說白羅宮的戒備太鬆散?

神秘人像是看穿了他的心思,但並未作任何解釋,隻是從鼻子裏輕蔑地發出一聲冷哼。之後向他慢慢靠近,白柳掙紮著想站起來,無奈手腳軟弱無力。神秘人居高臨下地看著他,像看著一隻卑微卻徒勞掙紮的螻蟻。一雙鷹眸帶著銳利的鋒芒,凶殘地捕殺它的獵物。

“你到底是誰?”白柳的聲音依舊壓得很低,雖然眼前的神秘人全身散發的寒氣讓他內心狂抖不已,但他不想讓那些低賤的侍從和白羅宮子弟見到他們高高在上的宮主此刻狼狽的樣子,所以他沒有出聲呼救。

“真是可憐。”神秘人不顧白柳的問話,獨自評頭論足,“三百年了,也快到極限了,真沒想到你一介凡人,居然有如此驚人逆天的意誌力。”他的話讓白柳本就蒼白的臉色一下子褪到死灰白。

“嗬嗬……”神秘人笑著,依舊看不清他的臉,“不要擔心,我是來幫你的。”

“幫我?”白柳一下子疑惑了,下一秒卻鄙夷地拒絕了,“不需要。”

“三百年來,你用自己的身體作為惡靈的培養皿,換取你長久的生命。可你畢竟是凡人,三百年的侵蝕讓你的身體掏空,你已經是強弩之末,更恐怖的是寄養在你身體裏的惡靈開始蠢蠢欲動,想占據這具身體。”神秘人對他的拒絕並沒有露出絲毫的不悅,隻是把情況娓娓道來。

神秘人每說一句,白柳的心就冷下一分,最後像跌入冰窖般冰冷徹骨。看著白柳臉上認命般的絕望,神秘人誘惑地拋出了他的條件:“我可以幫你平複體內寄養的惡靈,在不影響你延續的生命前提下,恢複你虛弱的身體。”

對於他開出的誘惑條件,白柳裝作不為所動的樣子,其實在他的內心,是極度渴望繼續存活下來的,因為他放不下,有太多不舍的人、事、物。永恒的生命對他而言,是奢望、天方夜譚,三百年前他就明白。如今的他擁有非常人想象的權勢,但人力是有限的,他自知他要的依舊遙不可及,就算能擁有,也要付出慘痛的代價。而且他有預感,眼前的神秘人要他付出的代價會比三百年間的更慘烈、更痛苦。

“我的要求並不難,你隻要盡力去完成,最後哪怕是失敗了,我也不會追究你的責任。”神秘人的聲音有種蠱惑人心的味道,帶著人無從察覺的危機。

白柳不由自主的頷首應了下來,說他被蠱惑也好

,還是禁不住誘惑也罷,他已經窮途末路,別無他法,答應是他僅有的選擇。

——我不能死。

三百年,如果沒有親眼見到他還活著,自己或許會自欺欺人的認為他已經死了,那現在死去也不會覺得不甘心。可不久前才確定他還活著,那自己就不能死,自己不能就這麽離去。

“嗬……嗬……”神秘人淡然地笑起,對他的答案像是在意料之中。

大殿裏恢複了一片祥和的跡象,隻是白柳覺得那個神秘人的笑聲依舊回蕩在耳邊,那股漾滿寒意的氣息在他周圍縈繞,透過肌膚絲絲滲入他體內,緩緩地平複了那股蠢蠢欲動的力量。

殿內幽幽地回響著他的低喃:“我的孩子……”帶著濃烈的淒楚和絕望。

夜已深,急劇下降的溫度讓空氣中的水分化為淡淡的煙霧,迷漫在四周。白伊輾轉難眠,不知是不是之前睡得太多。人在睡不著的時候便會多想,白伊把之前所有發生的事細細整理,發現了許多自己當時沒察覺的細節和重點。

一直以為是衾梓寒救了自己,可白羅宮和師兄的關係,救人或許隻是他們接近自己進兒接近師兄的一種手段。

那個男孩為什麽要殺自己?當時所有的事交托給戾淩疾,可他自己也是一身麻煩,現在可能連他也不能信任。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所有的事混在一起,在她腦中形成一團漿糊,這下想著想著就睡著了。

白伊在一片白霧裏行走,茫然無措,也不知道哪是盡頭。突然聽到前方有孩子的嬉笑聲,白伊不由地加緊了腳步。

霧氣漸漸散去,緩緩映出一幢雄偉的宮殿,最外圍是雪白高大的羅馬柱,支撐著整個宮殿,上麵雕琢著繁瑣、精致的花紋。白伊覺得這樣的建築與她之前居住的宮殿驚人的相似。她還沒來得及思考是怎麽回事,就被一對可愛的孩子吸引了注意力。

“師兄,你快點。”從殿宇裏跑出一個紮著兩個發鬏的女孩,她跑得氣喘籲籲,臉頰紅撲撲的,兩個發鬏隨著她奔跑的動作而搖來晃去。女孩剛跑到門口,還沒站穩,就焦急地轉過身催促著還在宮殿裏落下一大截的那個男孩,不時用餘 光瞄一下四周,十足一副作賊的樣。

“師妹,我們背著師傅跑出去,不好吧!”一襲白衣的男孩像謫仙般俊美,但此刻他是一臉猶豫的表情,“被師傅發現就慘了,我們還是回去吧!”他小心的斟酌著言辭,希望這個玩心重的師妹能回心轉意。不過他顯然低估這個頑皮女孩的玩心。

“才不,膽小鬼,”女孩做了鬼臉,一臉嘲笑的他的樣子,不過她這一招對男孩顯然沒什麽用。

“要回去你自己回去,我自己一個人也可以去。”女孩索性一不做二不休,隻能下劑猛藥,一甩頭,獨自跑出老遠。

“師妹,”男孩看著女孩的身影跑遠

,不放心的匆忙跟上,心道:反正都出來了,橫豎都是一死。他把心一橫,一咬牙,足落點地間,輕身飛到女孩的身邊。

“師兄,”女孩的雙眼笑成彎月形,“快點,我們比試一下,看誰的輕功更好。”話語間,她已躍身一點,飛了出去,與男孩隻相差一丈。男孩提升腳力,緊緊跟上她的步伐。林間的兩個白影飄來移去,讓人眼花繚亂,歡聲笑語在這片樹林的上空回蕩。

太陽漸漸西睡,可林中的兩人仍是玩的不已樂乎。

白伊一路隨著他們的腳步,看著他們那麽明朗的笑聲時,也忍不住咧開了嘴。突然場景一換,儼然已是進了那所華麗的宮殿。

高台上站著一俊美的青年男子,而台階下跪著的是剛才那對可愛的孩子。兩孩子顯然是沒見過這陣勢,嚇得緊抱在一起瑟瑟發抖。

“你們兩個又跑出去!”青年男子怒目橫掃,對於這兩個屢次不聽改教的孩子很是無奈。

“師傅,是我的錯,是我帶師妹偷跑出去玩的。”男孩雖然也嚇得不輕,但他倔強地將所有的過錯往自己身上攬,他低下頭,緊咬著已無血色的下唇,不讓青年男子看到他失慌、害怕的眼神。

“你帶她?”男子當然不信他的說辭,陰陽怪氣的開口。

“是!”女孩嚇得全無主意,隻是一味地躲在男孩後麵,不敢出來。男孩毫不猶豫的站在她麵前,瘦弱的身板挺得筆直。

女孩望著擋在自己身前的削瘦身板,一瞬間覺得自己找到了可以避風的港灣,感動得想哭。白伊的鼻子也有些發酸,不知道為什麽,她覺得這樣的場景是如此的熟悉,仿佛那個男孩就是她的師兄。

“淩兒,你為何每次都替她頂罪,把過錯都往自己身上攬,這幾年已不下二十次了,你打算幫她一輩子嗎?”青年男子很是無奈地歎息起來。

“如果可以,我會的。”那一刻,男孩嚴肅地抬起頭,眼中閃爍著堅定目光。

“唉!”麵對男孩如此堅定的目光,青年男子一瞬間怔住了,“這次呆柴房十天,但如果誰敢私自出來,就關地下室一個月。”青年男子揮袖而去。

兩孩子對視一眼,看到危機解除,相互頑皮吐了一下舌頭。站在角落裏隱住身形的青年男子看到他們如此表情,即是高興又是無奈。

白伊一直在旁邊看著,仿佛是自己在經曆這些事情,心中百轉千回,眼中溢滿了不知是喜是悲的淚水。

“白伊,”聽到有人喊自己,那個聲音稚嫩無邪,其中洋溢著不少歡愉的味道,白伊疑惑地轉過身,居然是那個俊美的男孩,他手裏拿著一株不知是什麽的花草,興高采烈地向自己跑來。

白伊有一瞬間的呆滯,之後就張開雙手,帶著明媚的笑迎接這個男孩,在她的心裏是喜歡這個男孩的,他就像親人一樣讓自己感到溫暖。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