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第三十章 極端的愛情

日頭已完全沉下,小院的兩人十指依舊相交互握。一個立在窗外,一個站在窗內,目光交錯間,伏在窗口的少女帶著安心,幸福地笑了。

男子清冷的目光中帶上了絲絲暖意,浪漫而溫馨的畫麵,兩人的心第一次靠得那麽近,帶著劫後餘生的約定,卻不知陰謀的腳步並沒有兩人相映的心意有片刻的頓住。

昏暗的宮殿中,一抹漆黑的身影藏匿其中,他坐在梳妝台前,在並不明亮的空間裏,行雲流水般自然地畫著精致的妝容。銅鏡中映出一張略模糊的蒼白麵容。一張陰翳而邪惡的眼睛卻帶著別樣的流光溢彩。其他的五官因昏黃的光線而隻看到淡淡的輪廓。

突然,他張開嘴、笑了,白晃晃的牙讓人不由的膽戰心驚。不一會兒,他像是意識到自己的失態,才用袖口掩住口鼻,但那股寒意並沒有被掩住。

他的聲音綿裏藏針:“真是沒用啊!”他的口吻像是一個長輩看到不成器的晚輩而發出的無奈感慨。

密閉而精美的房間,牆體上繪滿了西方極樂世界,極樂界的諸神帶著慈祥而悲天憫人的目光,注視著房間裏那個美豔的男子。男子穿著繁華、豔麗的僧袍,雙目微閉,安靜的打坐,麵上一片祥和。隻是他微顫的身軀和刷白的唇畔泄露了他心底的複雜。他似乎看到白衣男子毫不留情的轉身離去,不帶一絲留戀,他的背影冰冷無情,仿佛能冰凍他的心。

——安聖傑!!!!!!!!!

他叫囂著睜開了眼,一瞬間,屋內藍光大綻。流光溢彩間,那雙藍寶石的眼睛卻漸漸失去了原有的亮澤,顯得黯然無光。

——安聖傑,我在十二宮裏整整等待了三百年,你曾經答應過會回來,讓我重新複活,以後不離不棄地與我廝守到永遠。

男子有些氣息不穩。

——你背叛了我,原來你的承諾、誓言是如此的蒼白無力、不堪一擊,你為什麽背叛我?為什麽?

想到痛心處,男子的目光淒楚失神,像一具沒有靈魂的木偶。

——安聖傑,我不會讓你背叛我的,我是如此地愛你。我喜歡你,我愛你,愛到想要把你藏起來,吃進肚子裏,成為我的骨、我的血,永不分離。

他的精神似乎達到了癲狂的狀態,褪去歇斯底裏的一麵,他笑了,笑得溫柔如水,卻讓人不寒而栗。

——我和你,怎麽能分開呢?如果強行分開,就像切開皮和肉,會剜心的痛。而且失去肉後的皮不能獲得賴以生存的養份而枯萎,失去皮保護的肉也會被異物侵害而死亡。

——你看這多像你和我啊!嗬嗬!

冷寂的房間裏回蕩著詭異的笑聲,帶著心如刀割的絕望。

“夜深了,你的身體還比較虛弱,要多休息。所有的事情我會看著處理的,你安心養好身體。”冰釋血麵上說著寬慰人的話,澈黑閃爍的眼眸裏帶著熾熱如火的濃情蜜意,隻是被一層清亮的水霧所掩

蓋了。他心中已有了詳細的計劃,他們不會再坐以待斃。

“嗯,”少女一臉聽話的乖巧模樣,突然她一歪,有些苦惱地嘟起嘴,“衾大哥傷得那麽重,我都沒去看望他一下。”說著一臉愧疚得低下頭。

“沒事,你也是傷患者,他會體諒的。明天早上去探望也不遲。”冰釋血有些好笑到無語地安慰她。

男子的身影漸漸隱在濃重的夜色裏,他知道少女並沒有聽話地完全關上窗戶。此刻她透過那道縫隙目送著自己離去,他的心燃起一絲叫愛情的暖意。

冰釋血轉過彎時,那扇窗戶才輕輕的闔上,掩住了從縫隙間透出的少許燭光。夜色中的身影沒有再前行,他折過身,銳利的黑眸掃過少女的窗口,確認是關著的,才放心地跳出小園。幾個腳落起點間,消失得無影無蹤。

月上樹梢,巨大的墨色幕布上孤零零的掛著一輪圓月,好哈出的氣凝成白色的煙霧。

城內一家不起眼的客棧,所有窗戶口的燈相繼滅了,隻零星地亮著幾盞,最後隻留二樓西南腳那扇窗戶後的燈一直亮著。

微弱的燈光帶著對黑暗的畏懼,不安的跳動著,昏黃的燈光隱隱折射出一個女子修長的身形。女子似有心事,忐忑地來回走動,似要把這慌張的心境磨平。

房間裏的擺設很簡單、幹淨,靠西牆的紅木床上的帷幕還沒放下。女子或站或坐、不安地等待某個人的到來。她低著頭,嘴裏念念有詞:“怎麽還不來啊?”剛折回身,視線裏出現了一雙長靴,她嚇得一頓。

鞋子的主人沒有出聲,好一會兒,女子才不確定地緩緩抬起頭,她剛掃到男子那張冰冷無表情的臉,複垂下頭,低低地喚了聲:“軍座!!”

男子輕輕頷首,表示聽到了,之後不再理會青衣的女子,直徑坐到房間中央的圓桌邊。冰釋琳並不清楚冰釋血找她的緣由,這個男人脾氣有時著實古怪,誰也猜不透他在想什麽,哪怕是他現在的心情。

冰釋血抬頭,示意她過來。冰釋琳忐忑不安地挪動腳步向桌邊靠近,她也不知道男子現在的心情是好是壞,所有的一切帶著未來不知的恐懼。

男子的耐心顯得出奇的好,他也不開口相催,隻靜等著冰釋琳挪動時貓般的小碎步,他右手的手指有節奏地輕擊桌麵。

“軍座,”女子又不安地開口,她為難地立在一邊,不知道冰釋血想問什麽或是有什麽指令。

“戾淩疾的身份,你早就知道了吧?”雖然是詢問句,但冰釋血是肯定的口吻。這句話像投下的一顆定時炸彈。青衣女子一哆嗦,已經趴在地上,她沒吱聲,不知是被嚇怕了說不出話還是覺得任何辯解在這男子麵前都是徒勞無謂的。

冰釋血依舊冷漠的神情,讓人看不出他現在是什麽樣的心境。他沉默著,像是再等冰釋琳的答案。壓抑的氛圍下,跪地上的青衣女子越來越不安,額頭沁出的汗水漸漸匯聚,滾落到鼻尖,耳

膜被怦怦的心跳聲振得發疼。

“軍座,”她的話帶上了顫音,不知該如何說下去。隻要他有心查,世間沒有什麽事能瞞過他。

“起來。”冰釋血對身後差不多蜷縮成一團的女子淡漠的開口。

女子手腳冰冷僵硬,嚇得根本沒力氣爬起來,男子也不管她,自顧自地的說了下去:“你私自出冰閻殿的事,我暫時不計較,白羅宮和紫薇宮盯緊點,有什麽事隨時通知我。”

男子言簡意賅地交代了幾句,女子隻是一個勁地點頭應承。男子走到門口的身形驀然頓住,像是想到什麽,冰釋琳剛放下的心又揪了起來,“白伊遇刺和戾淩疾失魂的事,你暗中好好查查,理清楚其中的厲害關係。還有你喜歡他可以。但你若以此有二心,那你和他,我一個都不會留。”

冰塊樣僵硬的字撲天蓋麵地向女子砸來,冰釋琳怔鬆地望著半開的門,感到漫天的寒意。男子的話像尖刀一筆一劃地刻在她心尖,噩夢般,讓人永世難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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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滾……”幽暗的大殿內,眾人作鳥獸狀向門外飛竄,誰也不敢在殿內逗留。不一會兒,殿內恢複了一片死寂,密閉的空間裏,陰風陣陣,白色的紗帷輕飄,跳動著死亡的舞曲。一聲聲粗濁的喘息聲傳來。

“呃……呃……”一隻蒼白的手突兀地抓住一塊紗布,手的主人很用力,可以看到發白的骨節和隱隱跳動的青筋。中年男子掙紮著探出身,喉嚨像是被人扼住,發出支離破碎的呻吟。他全身繁華衣飾已濕透,整個人像剛從水裏撈起來,但痛苦並沒有隨之減少一分。

他癱坐在地上,雙腳開始抽搐,這份抽搐很快蔓延到全身。男子的臉色從之前的慘白開始發青,緊抿的唇畔縫隙裏滲出不少白色的唾液。

“呃……”支離破碎的呻吟變成野獸的嘶吼,向上翻的瞳仁隱隱耀出紅光。中年男子四肢不協調地站了起來,這時的他全身上下透出一股死亡的腐臭和野獸的殘忍。他乜斜著紅色駭人的眼,打量著這個昏暗的殿宇。

他的視線跟著四周飛舞的輕紗移來移去,不一會兒,就開始發暈,最後他動怒了。

——嘶……

——呃……

殿宇裏傳來紗錦撕裂的聲響以及野獸般的怒吼,殿外的侍從已嚇得全身無力、瑟瑟發抖,一道震天響地的吼聲傳出,他們一下子癱坐在地上。

殿內飄散著無數撕碎的紗幕,像下了一場唯美的雪。中年男子已累得全身無力,癱坐在地上喘息著,眼中的紅光不複存在。看著周圍亂七八糟的景象,他有一瞬間的如夢大處,之後不由苦笑,帶著深深的不甘和無可奈何。

“真是沒用啊!”鄙夷的嘲諷在大殿內回蕩,帶著繞梁的餘音,白柳抬起頭,在如漫天揚散的白色花瓣的紗幕裏緩緩走出來一道人影。漆黑如墨的鬥篷將對方的體型掩住,領口高高的豎起,遮住了他大半個臉。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