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第二十九章 白伊淩亂的心
他永遠是冷冰冰的樣子,仿若這世上已沒他關心、留戀的。但倘若這世上真無他在意的,他連這淡漠的口吻都不屑給。他並一定清楚所有的來龍去脈,不過事情還沒脫離他的掌控範圍。隻有他想不到的,沒有他做不到的——這就是魔的自信與驕傲。
“每個人心底或多或少都會藏有一些秘密,狄鳳莊與你的恩怨,我不會多問,我的事,希望你也不要多費心思。”安聖傑打著馬虎眼,並不想多說。
冰釋血轉過頭,夾雜著清冷而淩厲的目光:“你的事,我自不願多管,可若你的事牽扯到白伊,這就由不得你不說。”
安聖傑心底一陣發慌,麵色依舊如常:“這隻是屬於江湖勢力的爭鬥,而我即是安聖傑又是戾淩疾的雙重身份,才給白伊帶來一些不必要的麻煩,這並不是我的本意。”他的態度謙和,倒也誠懇。
驟然的一陣颶風吹亂了冷漠男子身後微微束起的幽藍長發,濃密的長發在空氣中淩亂又不失秩序的舞動。他微微眯起眼,顯然並不相信安聖傑的說辭。
安聖傑心裏一睹,不由急著辯解:“這些事,我會處理好的,你隻要負責白伊的安全就好了。”
“三百年前,白伊回去找戾淩疾時,到底發生了什麽事?”冰釋血犀利的黑眸死死地盯著安聖傑。
聽到黑衣男子近乎質問的話,安聖傑反而收起那慌亂的神色。
“這次藍細烽找我合作對付你又是怎麽一回事?”安聖傑不怒而笑地反問一句。
“這隻是一些陳年往事的個人恩怨……”冰釋血的聲音冷清到漠然,不過他的話還沒說完。安聖傑諷刺的言辭就扔了過來:“可他們打算先拿白衣開刀。”冰釋血難得吃癟,俊俏的麵容一陣難堪。
“我的事和你的不能混為一談,三百年前,你已盛名江湖。白伊和戾淩疾在江湖並無過多的印跡,可以說,幾乎沒有多少人認識他們。而如今,白伊的記憶被篡改,你卻成了她的師兄,且不談其他,你接近白伊的目的是什麽?突然冒出的衾梓寒又說才是她真正的師兄,到底是這麽一回事?”冰釋血雖麵上難堪,卻不失冷靜地分析。
“衾梓寒才是她真正意義上的師兄,可以說是戾淩疾的轉世。”安聖傑對於身份的問題並不想隱瞞,主要是也隱瞞不了多久,但他自己的事,卻隻字未提。
“什麽轉世啊?”冰釋血還想說什麽,白伊脆生生的聲音突兀地傳來。
兩人一驚,同時轉過頭,少女從房間的窗戶口探出頭,如雪的白衣包裹住她嬌小又凹凸有致的身材,最外層是薄透的白色紗衣,烏黑的長發有些淩亂地披散在腦後,顯然是匆忙出來的,還沒來得及打理。她不甚在意地隨手撩了兩下,風吹起尾端的發絲,有種迷離的幻覺。她狡黠地笑著,眼中帶著幸災樂禍的感覺,對兩人交談的內容有種躍躍欲試的興奮。
少女清秀的五官並不驚豔,但那種全身洋溢的活力和溫暖卻讓立於窗外有段距離的兩男子同時一陣悸動。
冰釋血的目光嗖的暗沉,本就漆黑的的雙眸像被人擦拭過的黑珍珠,更顯透亮,有種蠱惑人心的色彩。
安聖傑笑得更深了,那滿溢的笑像夏日的炎陽帶著炙熱的溫度烘烤著這片大地,卻也帶著不顧一切的瘋狂吞噬。
“你們神神秘秘地說什麽哪?什麽轉世?”白伊見兩人呆愣著,複疑惑地問道。
兩人像是突然回過神來,同時微低下頭,咳嗽著以袖掩飾臉上驚慌的神色。
“我說錯什麽了嗎?”白伊見兩人沉默著不說話,自己先心虛地有些不確定地開口,畢竟是她偷聽在前。
“你聽到些什麽?”兩人對視一眼,同時壓下心底焦躁又錯亂的思緒,安聖傑掛上人畜無害的微笑,耐心地發問。
“沒啊!就聽到什麽轉世。”白伊癟著嘴,有些委屈地望著冰釋血無表情的臉,她的樣子無辜極了。
冰釋血在心底歎了口氣:“沒什麽大事,就是衾梓寒的傷,不是怕你擔心嗎?”這人說謊起來跟喝白開水似的輕鬆,臉不紅、氣不喘。
“那衾大哥的傷怎麽樣了?到底出什麽事?”一提到他,白衣的少女不由擔心起來。
衾梓寒有恩於自己,幾次見麵,雖跟自己不是很親近,卻隱隱覺得他停留在自己身上的目光——隱忍中夾雜著不舍、愛戀中夾雜著絕望、悲慟中夾雜著思念。
各種複雜的心緒,讓她背負著喘過氣來。她不是笨也不是傻,隻是有些事裝糊塗點,對大家不是更好嗎?!
雖然無時不刻不跟琴雨黏一起,其實隻有她才明白,自己笑得有多牽強。不是不明白琴雨提起她的梓寒師兄時眼底的驕傲與愛慕,那樣的目光很刺眼,如芒刺在背。但心底那份深深的依賴感讓她充滿罪惡感。
白伊出神時,院中的兩人弄起了眼神交流,兩人誰都不願留下來圓那個謊,繼續隱瞞白伊。
想得太入神,連安聖傑何時候走的也沒察覺。她剛抬頭就落入一雙漆黑明亮的眼眸,那雙眸子一掃之前的清冷,帶上淡淡的疼惜,仿佛她所有的心事已被他洞悉。
“師兄呢?”她忙錯開目光,隨口一問。
“他去看看衾梓寒的傷勢如何?!”那個聲音帶著慣有的冷漠。
“哦!”她匆忙地想關上窗戶,避開這尷尬的境遇。
“白伊!”冰釋血長手一伸,輕輕地阻止了她的行為,“之前我在涼亭裏說的事,你考慮一下,好嗎?”
所有紛亂的事迎麵而來,卻不是白伊能接受的時候,現在又插進個衾梓寒,隻會把她的心越攪越亂。
“我隻想知道你之前在涼亭裏沒說完的話。”白伊隱隱感覺不對勁,這次被劫有諸多古怪的地方,隻是她當時被嚇傻了
,並沒有在意,現在細想來,要數師兄奇怪的地方最多。
師兄顯然認識那個劫持她的男子,而且他當時激動又悲傷的表情說明他們之間有著不同尋常的過去,並不是認識的普通朋友或是什麽江湖仇人。她總覺得這次被劫的過程中發生了點什麽,她的記憶中出現了好多空白,她連被救回的記憶也沒有。
這種情況讓她有種不知名的恐懼,她覺得自己腦海裏有條被人操控著記憶吞噬蟲,那些重要的、對她人生有意義、有價值的許多記憶在她無意識的情況下被吞噬的幹幹淨淨。
冰釋血欲言又止的樣子,他不知道該如何跟白伊說明一切,從最開始她的失憶,到戾淩疾的身份問題,現在又牽扯到江湖各大對立門派的爭鬥。這裏麵有著千絲萬縷的聯係,冥冥中似乎有一根線牽引著他們。迷離的幻象下,每個人都已開始背離自己的初衷。
“現在在你的身邊不一定是你所能信任的人,守護你的人也不一定就是你的依靠。”冰釋血的話讓白伊頭一陣大。
她有點暈頭轉向地問:“你是不是已經知道些什麽,”冰釋血別有深意的話讓白伊做了一個大膽的猜測,“難道……他不是我的師兄……”
“白伊,”對於她的細心敏感,冰釋血一陣慌張,他裝作平靜地擺了擺手:“事情遠比我想的要複雜,我不是不想告訴你,隻是事情還未清楚,我也不知從哪說起。”
他的臉上流露出少許無奈,這樣的他讓白伊心口一陣絞痛,這種感覺已很久沒出現。她不由自主的捂住心口,覺得那沉澱著的悲傷被揭開,被風揚散在空氣中,帶著淡淡卻又言不出的哀痛。
她連忙一手抓住冰釋血:“至少我可以相信你!?”她的眼眶微紅,似有晶瑩的**在流動。她努力睜大眼睛望著冰釋血,生怕錯過他任何一絲細小的神情。她的眼中盛滿了脆弱、悲傷、害怕,還有點點滴滴的絕望。
冰釋血看著她信任的目光,有些失神。三百年前,也是這麽一個少女出現在他日漸冰冷、孤單、黑暗的生命裏,像一盞啟明燈,讓他漫長而寒冷的風雪中不顧一切地想要去抓住,最後差點支離破碎。
眼前的少女慢慢褪去初見時的稚氣和不諳世事的純真,帶著孤獨的絕望開始慢慢成長;在血淋淋的事實和殘忍陰謀的磨礪下,漸漸褪去歡快而天真爛漫的外衣,**出堅強而隱忍的內心。她和三百年前是如此相似,卻又如此不同。
他承認自己膽怯了,他不想再上演三百年前的悲劇,不想再忍受又一個未知的三百年時光的孤獨。他們之間失去了三百年廝守的時間,真想讓所有的事實、所有的人不複存在。他不想花費時間追尋所謂的事實真相。
“是的,你可以相信我。”冰釋血握緊了那隻像抓救命稻草般抓住他的纖細的手,眼神堅定。不管前路有什麽艱難險阻,都會為她掃除幹淨。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