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第二十八章 結界裏的僵屍

風中彌漫著淡淡的血腥味,翠綠的葉子上也零星地散落了幾滴血珠,風吹動地上的青草,簌簌地響。

“咯……喀……”那隻怪物剛跨出一步,就隻聽到一聲骨頭斷裂的聲音,接著全身的骨頭像被人一根根拆斷,整個人似乎被掏空,隻留下一張軟趴趴的皮囊和一堆白森森的骨頭。

男子終於鬆了口氣,全身的力氣仿佛一下子被抽幹了,軟綿綿地倒在地上。眼中的紅色漸漸隱去,恢複清明一片。鋪天蓋地的疼痛向他襲來,他忍不住痛呼出聲,剛才的記憶像放電影般在腦海裏倒映。他驚呆了——這是自己嗎?怎麽像隻發狂的野獸?

踩著綠葉的簌簌腳步聲靠近,狼狽的年輕劍士已沒有任何多餘的力氣支撐自己站起來,他轉動頭顱,找尋聲音的來源。

入眼的是白色的絲織錦袍,衣物上沒有過多的裝飾,這樣的著裝讓衾梓寒心裏有了答案,但對於剛才的事還是充滿了不少疑惑,他的視線一路向上,觸及到那笑意盈盈的雙眸時,沒有由來的一陣厭惡。

虛偽,他在心底咒罵,看樣子,今天是難逃一死,自己現在身受重傷,連三歲的小孩都可以把自己撂倒,更何況是大名鼎鼎的紫薇宮創始人——安聖傑。

隻是,白伊……對這少女,他有太多的不舍,今生還沒來得及守護她,甚至她還不知道自己才是她可以依靠的人,自己才是她的師兄,她還什麽都不知道。或許將來的某天,她還會忘記那個曾經救過她的淺藍色勁裝男子,不甘心,真的不甘心,一切還沒開始就要結束嗎?

男子帶血的手握成拳,緊得指甲嵌進手心的肉裏,又淌出絲絲血跡。男子眼中有種奇異的色彩。

“在想什麽呢?想的這麽認真!”戾淩疾帶笑的聲音在他耳邊響起。他把望向天際的目光重新落回身邊居高臨下仰視自己的男子身上。男子清澈的眼中倒映出肮髒、狼狽地自己。

“還不動手?”衾梓寒討厭這種不受自己控製的時勢。

“動什麽手?”男子歪著頭,有些疑惑,想了會,他突然一怕腦袋,恍然大悟:“你不會是以為我要殺你吧?!”

躺在地上血汙斑斑的男子沉默了,算是默認他的話。戾淩疾有些好笑地坐到他身邊,學著他的樣子躺在地上,雙手枕在後腦勺。

衾梓寒本以為戾淩疾是來殺自己的,但聽他的口吻又不像,還躺在自己旁邊。他心裏毛毛的,不知道身邊的白衣男子到底在耍什麽花樣。他戒備地繃緊全身,忍著痛小心翼翼的往邊上挪了點。他剛動,戾淩疾的聲音就響起:“不用緊張,我不是來殺你的。”他的聲音帶著少有的嚴肅,讓人覺得他並沒有說謊。

“剛才的僵屍,是我操控的!”衾梓寒沉默著不開腔,其實也是他不願意和戾淩疾搭話。戾淩疾一個人繼續說下去:“這隻是我測試你是否有留在白伊身邊的資格。”

“那現在呢?”衾梓寒

忍不住發問。戾淩疾到不說話了,衾梓寒雖然心裏急,到也不相催。兩人之間又是一陣靜默。

白衣的男子先開了口:“回去吧!你的傷要先處理一下。白伊也快醒了吧!”

雖然他繞開了那個話題,不過衾梓寒心裏明白,他是同意了。在心底重新審視這個男子,除卻他奪走自己曾經的身份,其他並沒有做錯什麽,他至少做到了自己做不到的事——這三百年,是他,守護在白伊身邊;是他,讓她遠離一切災難和痛苦。就因為這個男子,白伊才能無憂無慮的生活了三百年,雖然是沉睡在血玉棺裏的。

捫心自問,自己隻是嫉妒他罷了,妒忌這三百年的日日夜夜,是他陪白伊渡過,而不是自己。要恨得其實是自己吧,自己沒有能力,沒有那麽長的歲月。

以前總以為自己是白伊的一切,隻有自己才會對她無私的好,隻有自己才能給她帶來幸福、安定的生活。這種自以為是被安聖傑打破,一時接受不了,才會轉化成憎恨和厭惡。說到底自己還是不夠成熟,思考問題不全麵。

但還有一點是衾梓寒不能排除的,這個看起來和善無害的男子是為了雲羅書卷才接近白伊的。自己雖然感激他這三百年的守護,但他的守護是有利益的附加,這樣的話,衾梓寒對他也不需要有什麽感激,對到時奪走白伊更不會有愧疚。

戾淩疾全然不顧他身上汙黑的血跡會弄髒自己白色的衣袍,將狼狽的劍士扶了起來,架著他。衾梓寒也沒拒絕,主要是現在也沒什麽力氣去反抗。加上之前的想法,也就任由他拉著,不知朝哪個方向走去。

沒走幾步,戾淩疾居然停了下來,衾梓寒半垂著頭,眼角的餘光瞄到他伸出一隻手指,在他們麵前的空氣中輕輕一點,空氣帶著水紋般的紋路一圈一圈向四周擴散。

“你設了結界?”衾梓寒有氣無力的聲音傳來。

“嗯!”戾淩疾點點頭,“不然你剛才那麽激烈的打鬥聲,怎麽可能不驚動周圍的人?”

衾梓寒艱難地轉動頭,戾淩疾看他痛得齜牙咧嘴仍不放棄的樣子,隻好扶著他轉過身,“河水,我也動了點手腳。”

看著不遠處緩緩流淌的翠綠河水,衾梓寒咬牙切齒:“還說你不是要殺我!”

戾淩疾收起笑臉,嚴肅的開口:“如果你連這點能力都沒有,那你還有什麽資格談守護她!”戾淩疾的話讓衾梓寒乖乖閉上嘴巴。

這樣的戾淩疾讓年輕的劍士想不透他到底有什麽目的,捉摸著是真的喜歡白伊才這樣測試自己的能力還是拿白伊作擋箭牌來測試自己的實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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推門而進的兩人,糟糕的情況把屋內的三人嚇了一跳。

“怎麽回事?”白伊連忙跳下床,被黑色風衣的男子一把攔住,“你剛醒,先回床上躺著,這還有我和左寒晴呢!”男子依舊麵無表情,聲音帶著淡然的冷漠

,但深處卻夾雜著絲絲的關切。

“可是……”白衣的少女轉過頭麵對一旁攔住她的冷酷男子,一臉的疑惑不定,還想說什麽。

“白伊,我沒事,你好好休息。”一襲白衣的男子不等她說完,先淡笑著安慰她。

“你是沒事啊,受傷的人又不是你。”旁邊年輕的劍士心裏一陣誹謗,不悅地翻得眼皮。

“嗯!”好動的少女不放心地躺回床上,“衾大哥他……”

“放心吧!一切交給我,不要忘了我的老本行可是大夫。”左寒晴嬉笑著湊了上來,墨綠的眼眸微眯起來,帶著不悅的威脅和詢問。

四人先後匆匆地離開房間,留下一臉擔憂的少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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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麽回事?遇到什麽人了嗎?”一身幹涸鮮血的狼狽劍士剛躺下,左寒晴眯著墨綠的眸子,望著年輕劍士的傷口,眼中有一道璀璨光芒閃過,嘴上忍不住疑惑地發問。不過他也沒忽視治療這件事,手腳麻利地清洗傷口、上藥、包紮。

衾梓寒索性像死了一樣閉著眼躺床上,一句話也不說。把這爛攤子扔給戾淩疾,這件事本來也就是他弄出來的。

白衣的男子沉默著,直接選擇無視左寒晴。

“之前你要跟我說的事?”冰釋血也忍不住疑惑了,一旁的左寒晴不知道這兩人唱的又是哪出。

“出去談……”戾淩疾的話還沒說完。

“有什麽不可告人的,就在這說。”左寒晴因為戾淩疾之前的態度很不爽,咋呼起來,下手一重,床上那人痛得翻來滾去、齜牙咧嘴了好一陣。

戾淩疾卻依舊連個眼神也吝嗇得沒給。

丹陽城隸屬南方,地勢偏高,臨近木塔裏格群山。初秋的傍晚卻吹來寒冬的蕭瑟,庭院中還沒敗落的花草被吹得瑟瑟發抖,在這嚴寒的惡劣環境中做著最後的苦苦掙紮。

庭院中一黑一白對比醒目的人影巋然矗立,身上單薄的衣物被風吹的獵獵作響,兩人絲毫不懼這滲人的寒意,勻稱的身軀仿佛蘊含著無窮盡的能量,能支撐起整個穹宇。

黑色風衣的男子麵無表情,立體的五官恍若刀削,俊朗的麵容讓所有人呼吸一窒。他永遠一幅穩如泰山的表情,就算天塌下來,也有能力應對。

身旁白衣的男子嘴角噙著溫暖的笑,將空氣裏的寒意也驅散不少。他的笑帶著淡然、安定,能將人心中最黑暗的地方照亮。

兩人沉默著,誰也不開腔。冰釋血是在等戾淩疾的話,而戾淩疾是在斟酌著說辭。

“我的身份,你應該略知一二了吧!”安聖傑帶著感慨的口吻先開腔,也許他和白伊離開沙漠就是個錯誤,但那時誰都不知道,有一種力量叫命運。

“‘夜之王’的安聖傑,江湖誰人不知誰人不曉?”冰釋血一如既往的淡漠口吻,但依稀夾雜著濃烈的不屑和粗鄙。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