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遇刺

“其三,便是,將您手上的兵權,盡數交給我。陛下,不知你可敢?”他侃侃而談,笑意從容幽雅,仿佛說的並非謀奪權柄的大事,而是輕風明月小橋流水。

將兵權盡數交出,任誰都明白,這對一國之君來說需要多大的勇氣,而對對方又該有多大的信任?連親信都無法相信,卻要去信任一個曾經的,也許一直就是的極大的威脅,無異於病急亂投醫,一旦他反戈相向,我便隻能束手就擒。這注定是一場豪賭,賭的是我的性命,以及,整個天下。

我的心裏此刻倍受煎熬。

看到我一臉的糾結,穆昔顏不禁輕笑出聲:“陛下何必如此嚴肅?此法行不通,我還有第四第五呢!”

感情你一直在耍我玩呢!我登時怒目相向。

穆昔顏則自動忽略了我的目光,輕輕舉起手邊的茶盞優雅地抿了一口清茶,我這才發覺口中此刻幹得緊,也隨手拿起桌上的杯子,誰料那杯子竟然紋絲不動。我細細地看來,好家夥,這裏居然是個機關,我順著桌上的細縫輕移杯身,桌麵果然如我所料緩緩向兩側打開,裏麵,赫然躺著一本賬本樣的物件。

我抬起頭,有些疑惑地向對麵的穆昔顏望去,莫非這書中還有什麽名堂?他隻是用那幽靜深沉的漆黑眼眸望著我,幾乎綻放出一種灼傷人眼的yao嬈。我慌忙別開眼,掩飾性地拿起桌裏的本子,翻開一看,我油然怒火中燒,真真是養了一群白眼狼,什麽侍郎、正卿,竟私底下皆與蕭絳有所往來,本中甚至一毫一厘都記得清清楚楚,由不得我不信。

匆匆翻閱完,我驀地發現,如今,朝堂上的自己人,也已經所剩無幾了。這樣的我,勝算更少了。我陷入了茫然。

“陛下先回去處理好此事,再來尋我另問他法。”熟悉的聲音突然拉回了我的神智。我點點頭,緊緊攥住了手裏的本子,向門外走去。

不料,陸夕玦像麵牆一樣堵住了我的去路,冷冷道:“陛下準備這樣一走了之了嗎?要麽帶上昔顏一起入宮,要麽留下來與我們一同等死。”

我又豈會不知蕭絳的手段呢?我笑笑:“來人啊,給寡人備轎。”

穆昔顏府上的馬車雖稱不上極盡奢華,卻也是極其舒服的,我陷在軟墊中,眯了眯眼有些犯困。

無奈,對麵的人讓我如坐針氈,難以入眠,我都快懷疑我是不是誅過陸夕玦九族,外加將其滿門鞭屍,要不然,他為何總是一副與我有血海深仇的樣子。

一襲白衣的穆昔顏倒是極為閑適,完全無視了我的不安。

煎熬了數百裏路,馬車突然顛簸了幾下,駕車的一個隨從壓低聲音道:“陛下,有些不對勁兒。”

“怎麽了?”我不解地透過車簾向外張望。

闔了闔眸,穆昔顏輕輕吐出兩個字:“太靜。”

沒錯,這裏是太靜了,雖說天色已暗,但地處京城,路人總該是有的,可這裏卻,靜得有些詭異。

隻有一個可能,朝堂上的內應泄露了我的行蹤,給刺殺提供了一個絕佳的機會。

車外很快響起了激烈的打鬥聲。聽起來,人數不算少,看樣子,蕭絳是鐵了心要置我於死地了。這個認知抽掉了我心底殘存的最後一絲血緣之情。

蕭絳啊蕭絳,我又豈是吃素之人?我早暗自訓練了一批隻聽命於我的隱衛,便是那兩個其貌不揚的隨從,也絕對是一等一的高手。

馬車是前行不了了。

陸夕玦見久戰不休,便也按捺不住,從車上一躍而下。我雖然很好奇江南第一劍客的武藝,但此刻顯然不是一個欣賞的好時刻。

聽著車外的廝殺聲,我隻覺心驚肉跳,這種未知的等待才是最難熬的,你永遠不知道,下一刻,死的是你,還是對方。

我輕輕地閉上雙眼,心中默默祈禱著。饒是我再強勢,我也不過隻是一個十七歲的少女,人們隻知yan羨我萬人之上的高貴,卻從沒人理解那種高處不勝寒的孤獨jimo,那種隨時提防著遭人暗算的疲憊無助,我再怎麽偽裝,再怎麽沒心沒肺,我終究有那份不為人知的軟肋。

突然,有雙溫暖的手輕輕捂住了我的耳朵,溫柔的聲音近在咫尺:“害怕,就不要再聽。”

我睜開眼,凝視著眼前的穆昔顏,一眨不眨的。他的相貌十分清俊,眉目分明,眼珠子是純粹的漆黑,黑得好像無盡的深淵,多看一會兒便給人一種快要被吸進去的錯覺,他的鼻梁挺直,鼻尖又有些柔潤,他的肌膚不是純粹的雪白,而是溫潤細膩宛如玉石,可是又比玉石溫暖柔軟。

四目相對,在這樣近的距離下,彼此的情緒都似乎能一目了然,他黑白分明的眼睛裏流轉著真摯的誠意,隨著他的耳語聲微微波瀾。

我恍了恍神,四周的廝殺似乎真的在這一刻靜止了下來。但這終究是假象,我很快回到了現實,忙不自在地別過頭,輕聲道:“寡人無礙。”溫暖的手倏地抽離了我的耳旁,伴隨著一聲淡淡的輕笑:“是嗎?那就好。”

我心中的懼意被這麽一折騰,反倒消失殆盡了。可好景不長,車身陡然震了震,我還沒來得及反應,馬車便突然疾駛了起來。定然是打鬥讓馬受驚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