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當時明月在,尤似故人來

子衿望著窗外白茫茫的一片正在出神,她住的地方是在山腰上,不遠處的山腳之下有一條寬闊的河流,她剛到這裏的時候那河的流水聲還很是湍急而響亮,但是沒過兩天流水聲就越來越微弱而遲緩了,看來是即將要封凍了。窗外還有幾隻麻雀在幹枯的樹枝間

撲棱棱的騰翅。

“這樣冷的天居然還會有小鳥?”子衿笑著自言自語。

“是啊,穆小姐,那是麻雀。”但是身後居然響起的回答聲,著實讓子衿嚇了一跳,“穆小姐,這是今天的報紙,這是司令的人剛剛打電話過來吩咐的。”

“那你放桌子上吧。”子衿連頭也不回,隻是仍舊專心的望著窗外,那幾隻麻雀正落在地上低著頭啄食。

那個丫頭將報紙放好之後又道:“穆小姐若是有什麽事兒盡管吩咐我去做,我。。。。。。我叫夏香。”

子衿隻是輕輕的點了點頭,“這裏是什麽地方?”她前些日子被盧佑嘉用車從祁山官邸接走之後就送來了這裏,也住了有近一個星期的光景,隻是完全不知道身在何處,直到如今才開口詢問。

“這裏是渢河別墅,也叫渢河私邸,是司令的另一處宅子,到了夏天分外涼爽,而且景致極好,所以司令夏天常常到這裏來避暑呢。”那丫頭有些雀躍的回答了好多,這是這些日子以來她和這位寡言少語的穆小姐交談的最多的一次。

“哦,那山下那條河就叫做渢河了?”子衿轉過頭來,緩緩走到沙發上坐下,瞟了那報紙一眼,便慢慢的低下頭去。

那丫頭點了點頭道:“是的。”

子衿聽了便將那報紙拿起來,淡淡的道:“你先出去吧。”

眼下的金陵仍舊是碧草茵茵,雖然是到了深秋但是葉子仍舊沒有落盡,草木也沒有完全枯黃,一派迷人的秋景。但是總理辦公室裏紀常林卻拿著一份電報坐在椅子上,臉色難看的像是冬日的寒冰,他眉頭擰在了一起,雙眼中噴出熊熊的怒火來,驟然起身嘶吼道:“奶奶的,盧佑嘉這個黃毛小子怎麽就答應了老二!?”

說著便是揮手“嘩啦啦”一聲,將紫檀木桌上擺著的一副上好的景德鎮青瓷茶具就這麽應聲落地,跌得粉身碎骨。“他紀常洵開出了什麽條件?我就不信我紀常林做不到!?”

“代總理啊,你有這個閑工夫還是想想怎麽跟盧佑嘉談判比較好,北方邊防軍南下戰事一觸即發。他盧佑嘉的部隊你又不是沒有見識過,當年一路打到金陵,險些把你老子給俘虜了!”呂佩喜在一旁慢悠悠的緩緩道。

“還不是怪你的兵是個囊包!”紀常林怒不可遏,指著呂佩喜的鼻子,一句狠話劈頭蓋臉的砸下來。

“啪”一聲,呂佩喜將手槍拍在了桌子上,“我的兵是囊包!隻怕你紀大少爺沒了我的囊包兵,早都變成了他盧佑嘉的俘虜了!”

“你個忘恩負義的小人!想當初我父親是怎麽對你的?!”紀常林說著也把自己的手槍從口袋裏掏出來拍在了桌

子上,“你收了我多少錢,現在想反水了?想投靠盧佑嘉了啊!”

“我告訴你,紀常林。他紀載華對我好,我呂佩喜知恩圖報,我一輩子為他馬首是瞻!但是,你和你家老二都是我大哥的孩子,哪個都是他的骨血。我現在反過來偏幫你是仁至義盡了!我告訴你!”呂佩喜留著兩撇胡子,生氣起來胡子一翹一翹的。

“好!好你個呂佩喜!你給我滾!”紀常林說著就要拿起槍子彈上膛就要打呂佩喜,呂佩喜一件這動真槍的架勢,一時間害怕這小子怒上心頭真把自己給斃了,於是收起手槍開門就要走。

關門的時候又把身子探進來,“我告訴你紀常林,我的軍隊現在在京口跟盧佑嘉的人拚命 ,你倒是在這裏說風涼話,我告訴你逼急了老子,老子不幹了!我告訴你!這個破總理誰當不是一樣。”

說著“啪”一聲將門摔上,力道之大讓門框上的灰塵的簌簌落下。

紀常林拉開保險,舉起槍對著門一陣好打,“啪啪啪啪啪”一陣鞭炮般的槍聲響起,暗紅色的木門瞬間多了一排排駭人的黑洞。

初冬的奉揚,已經被幾天前的一場大雪完全覆蓋,比大地遼闊的是海,比海洋廣袤的是天,但是此時大街上白茫茫的一片,一直無限延伸將天地聯合在一起。

白雪就像一張織花的魔氈,在一夜之間籠罩整個城市,在空氣之中能嗅到一股雪味的寂靜。清晨的街道上少有行人,但是車子仍舊開不快,車轍上凝固的雪像障礙物一樣阻礙汽車的前行。

清晨茶煙嫋嫋,像是引據過往的滄桑,印證貞潔的清白。

此時正有一輛車子被兩輛車子夾在中間正在街道上緩緩行駛,副駕駛座上的張繼文轉回頭看了後座上正在閉目養神的盧佑嘉一眼,又將頭轉回去,但是躊躇了一下又將頭重新轉了過去,看著盧佑嘉道:“司令,您決心幫助紀家老二了?”

盧佑嘉隻是頭靠著椅背睜了睜眼睛,過了好半天才回答:“是啊。”

“司令,我不明白,各地軍閥都對這樁豪門的兄弟恩怨坐視不理,您為什麽通電全國說要相助紀家老二?”張繼文一臉的疑惑不解,張繼文是第二集團軍的高參,和劉豫霖的父親劉靖惠一樣都是跟隨盧襄平多年的老人了。

盧佑嘉聽了將眼睛睜開,笑了笑又看了窗外一眼道:“張叔叔,既然您開口問我,我也就不隱瞞了。他紀常洵答應了我一個紀常林絕對做不到的條件!”

“什麽條件?”

“總理之位!”

傍晚的時候天邊的彩霞將房間裏照的通紅一片,就像是一副西洋景兒一般別致而溫暖,房間裏通了熱水暖意融融,此時將外麵的天寒地凍隔絕的徹徹底底。窗邊厚重的落地窗簾染了一層璀璨而瑰麗的晚霞,窗台上的落雪堆積起來遮掉了幾寸窗棱,地上鋪了厚厚的羊絨地毯,走上去連腳步聲都消失殆盡。

子衿坐在沙發上膝上攤著一本書,正在專注的看,耳邊卻忽然聽到了腳步聲,

那種鞋跟與地板摩擦出的聲音是軍靴所獨有的,那種簡單而明快的節奏也是那個男人獨有的。

她渾身的汗毛都立了起來,驚慌失措的用手抓住衣角不住的揉搓,脖子上的冷汗已經在一滴一滴的往外冒。

“咚咚咚”幾聲敲門聲傳過來,她聽見自己顫抖的聲音說:“進來。”

他便轉了門把手進來,她將書放在腿側,從沙發上站起身來卻不敢抬頭看他,隻是站在原地像一隻含苞待放的花朵一般羞澀。

他回頭上下打量了她一下,什麽話都沒說就三兩步走上去,一把將她攔腰抱起來。她被這突如其來的舉動嚇得是全身僵硬,她無法反抗,因為如今她根本就沒有資格反抗,於是隻有緊緊的閉上眼睛,用手死死的攥住自己的衣角。

“咚”的一聲她被扔在了柔軟的床上,撲麵而來的軟香溫玉和旖旎情致,她緊緊的閉上眼睛等了半天但是他卻沒有欺身上來,她將眼睛睜開發現盧佑嘉已經邁開步子出了臥室,隻是扔下一句,“不過嚇嚇你,下次把鞋子穿上。”卻是聽起來心情很好。

她一聽立刻條件反射的去看自己的腳,果然是光溜溜的,她受的是新式教育,又因為房間裏太熱地上又鋪了地毯,所以便沒有穿鞋子,但是被他這麽一捉弄臉上立刻紅了一片。子衿想起自己有話同他說,於是立刻踩了拖鞋跑到外間,盧佑嘉正脫了大衣往衣架上掛,聽見她出來了,便是懶洋洋的一句,“說罷,有什麽事兒同我說?”

“謝謝司令。”她低下頭去有些囁嚅的道,她看了報紙,報紙上寫的是北方邊防軍已經派兵南下與呂佩喜的軍隊對峙在京口一帶,說代總理紀常林謀殺生父,剿殺親弟大逆不道,妄圖複辟。

“謝謝。”她又補充了一句,因為眼下紀常林肯定是沒有心思再圍剿紀常洵了,濟慈之圍得解,她的目的也就達到了。

他伸手將武裝帶也取了下來,隨手一並掛在衣架上,出口便是嘲諷,“不過是樁交易而已,你說是麽?穆子衿小姐。”

她聽了有些失神的道:“是啊,不過是樁交易。”

盧佑嘉恍若未聞一般伸手去鬆襯衣領口的扣子,轉過身去對子衿道:“聽下人說你最近總是悶著,我帶你出去聽戲怎麽樣?你在金陵聽的多是昆曲,眼下到了奉揚,聽聽京劇也是別有一番風味的。”

外麵太冷,她並不想出去,但是卻不好拂他的意,於是便點了點頭然後“嗯”了一聲。

他欣然道:“那就不在家裏吃飯了,順道出去吃個飯吧,你想吃什麽?”

“隨便。”她仍舊是低著頭。

他聽了便搖著頭笑了起來,調侃道:“隨便,你倒是跟我說說這奉揚城裏的哪家菜館裏有哪一道菜的菜名兒叫做隨便啊?”

“我。。。。。。”她一聽頓時有些僵,“我第一次來奉揚,也不知道有什麽吃的。”

他一聽略微想了想,“那。。。。。。我就帶你去吃個奉揚的特色菜好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