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卷_第八十八章

那時候，我突然想，如果當初我沒有遇見過蕭攸該多好。我現在也許早就接受懷瑾了，不用等到現在還這麽痛苦。可往往，世上就是沒有那麽多的如果，說不定我和蕭攸是注定要遇見，注定要一直糾纏在一起的。

我終於認了，認了這造化弄人，不由得人選擇。自那之後，我不得不呆在房間裏休養，懷瑾擔心我身體，便讓丫鬟沒有在我身邊伺候。漸漸的，我終於康複了起來。

直到一天，我覺得身體好的差不多了，又因為整日呆在家裏，有些無趣。便讓丫鬟同我一起去城郊的那間廟裏拜拜，我一早就聽說那裏香火旺，去的人都是有求必應，於是也有些好奇。

就這樣，我們一起到了那裏。果然是香火鼎盛，雖然我是公主，但向來是不願擺架子，便同旁人一樣，等著上香。等這結束，已經到了晌午，丫鬟見我還沒吃午飯，便去找了方丈。等回來的時候，她乖乖同我說道。

“公主，現在時候都不早了，等回去再吃午飯，恐怕您就有的餓了。我剛剛去問了方丈，多給了些香火錢，他答應留我們下來，吃頓素宴。您要是不願意的話，那我就讓轎夫快點下山便是。”

我也沒那麽挑剔，便答應了下來。等吃完午飯，我還又留了一會，同方丈聊了些近況。方丈見我似乎是有心事，臨走時就送了我四個字。

“一切隨緣。”我莫名愣住，依舊是想不通這四個字，究竟有什麽深刻含義。等出門離開時，天已經黑了下去，但寺廟裏麵的香客，還是絡繹不絕。同我一起來的丫鬟，本來應該在外麵等我，可這時候，也不知道又跑去哪裏偷懶了。

我想著出去找她，便也沒有停留，可一直走到了寺廟門口，都不見丫鬟蹤影。我一個人，也不清楚轎夫在哪裏，可這樣找下去也不是辦法。於是，我就想著一個人下山，回家。這山就這麽大，總不會出什麽事情的。可後來，我才發覺，是我太天真的。第一次來這裏，就獨自下山的我，還是迷路了。

我越往前走，前方就越冷清寂靜，可當我因為害怕，想著原路返回的時候，卻又分不清方向。就這樣，我在這偌大的樹林裏兜兜轉轉，越來越恐慌和害怕。

我手裏還提著剛才從寺裏帶出來的燈籠，眼見著裏麵的燭光愈發微弱，就開始悔恨自己為什麽要獨自出門。直到離我不遠的樹叢裏，突然傳出窸窸窣窣的聲響，我的心跳又猛地加快。

這種山林裏，該不會還有什麽野獸吧，可感覺上又不太像。於是我提著燈籠，小心翼翼地慢慢朝那裏靠近。樹叢裏一片漆黑，我走近一些也不看不出來什麽，倒是聲響又微弱了下去。

忽地，另一個方向，突然又傳來腳步聲，還有人說話的聲音。真走運，終於碰到人了。我不由得暗自雀躍，想著讓那些人快點帶我離開這裏。於是我轉身，朝向那裏，張嘴想要喊出聲。

但下一刻，我的嘴就被人死死捂住，我不清楚背後那個人想要做什麽。隻是這個時候，心髒徹底的懸了起來，我的反抗無濟於事。那人將我拖到了方才我靠近的那處樹叢，一腳踩滅了燈籠，燭火一時間就熄滅了。

那些人似乎聽到了我這裏的動靜，其中為首的人壓低了聲音說道。

“那邊似乎有動靜，去看看。”隨即，我就聽見一陣刀劍出鞘的聲音。雖然不確定這些人是好是壞，但落到他們手裏，起碼比我現在的處境要好一些吧。這樣想著，我繼續掙紮起來。挾持我的那個人，貼在我的耳邊，沙啞的說了一句話，就把我驚在那裏。

“蠢貨，你是想害死我嗎？”

我絕沒想過，自那天之後，我同蕭攸的重逢，卻是在這樣的情況之下。我趕忙停下了動作，仔細想著現在這是個什麽情況。他是被仇家追殺嗎，才會現在這樣落魄。

那群黑衣人，越走越近。我緊張的屏住了呼吸，漆黑的環境裏隻聽得見，自己和那人的心跳聲。忽地，我聞見身後傳來的絲絲血腥味，身子一下子僵住。他受傷了？難怪剛剛聽他說話的語氣，就覺得有些不對勁。

最近這段時間，究竟發生了什麽，他怎麽一出現就是這樣的狀況。不管怎麽說，先熬過了這一關再說。我重新回了神，一動不動地藏著樹叢裏。好在天黑，那群人看不見什麽，便往別處搜尋去了。

那隻手陡然無力地從我嘴上撤下，我這才敢踏實的呼了口氣。可回頭卻見，蕭攸不知怎地，已經倒在了地上。我連忙，將他扶起，雙手卻觸摸到了一陣黏膩。直直鑽進鼻子裏的血腥味，讓我心神一亂，連忙問道。

“蕭攸，到底怎麽了，你說話啊。”一邊說著，我一邊搖著他的肩膀，卻還是不敢用力。

“一直往前走，直到看見點燈的人家，你可以去那裏問路。”他聲音虛弱至極，卻還是盡力給我指路。我讓他靠著我的肩膀，不知所措。

“我帶你一起走，你撐住啊。”我顫抖著，想給他些許力量。已經到這種生死關頭，我怎麽可能會丟下他一個人呢。

“滾！”他強撐著，粗暴地推開了我。可那輕微無力的動作，隻是在提醒著我。這個人傷的很重，我不能離開他不管，他很可能會死。我被他推了開，卻還是不肯離開，又重新靠近他。

“你受傷了，我不能丟下你不管。”我又扶住了他，堅定不移的說道。如今這個時候，我怎麽會丟下他呢。即便我曾經恨過他，埋怨過他，但我都不希望他死。

“這個時候，我不需要你。你快點走！”他固執地想要趕走我，可我知道，他是不想連累我，才會這麽說。那些方才追殺他的人，隨時可能會回來，我怎麽能就這樣離開。

“蕭攸！你如果不願意走，那我也不走。大不了我們一起死，你再拖下去，等他們回來，我們兩個都跑不了。

”我被他這頑固樣子激怒，揚言威脅他。這個時候，本來就不是講道理的時候。蕭攸似乎動搖了，不再囉嗦，別過了頭。

我知道，他是妥協了。便終於呼了一口氣，在夜裏模糊地打量著他。雖然看不清麵容，但我可以想象出他的表情。一定是極為別扭和尷尬的。每次，他詞窮理虧的時候，都是那個樣子。

“你傷在哪裏了？一直流血，我怕你撐不住的。我替你包紮一下。”我伸手，在他肩膀的位置到處摸索，卻怎麽也摸不清那流血的地方，究竟在哪裏。他卻不願多說，我被這沉默氛圍引得有些無錯。

都已經到了這種生死攸關的時候，這家夥還這麽別扭，究竟是想怎麽樣。我快要爆發的時候，那隻黑暗裏摸索的手，驀地被包裹進了冰涼掌心。他不做聲，握住了我的手。將我的手，放在了他腰間的地方，又倏忽離開。

我小心的試探了一下，深怕這觸碰會弄疼他。可我還是清晰的感覺到，那處傷口的可怖。依舊有源源不斷的溫熱**，從裏麵流淌出來，隻是速度越來越慢。我心跳漏了一拍，趕忙扯下一大截衣袖，圍在了他的腰上，緊緊打了個結。

“你現在還走的動嗎？”我悄然問了一句，卻覺得有些明知故問。都已經傷成這樣，能保持清醒都已經不錯了。他勉強“嗯”了一聲，手掌撐在我的肩膀上，想要借力站起。可他剛剛站起來，就又一個不穩，踉蹌地將要摔下來。

我躬起後背，將他幾乎右半邊的身子，都擔在了自己的背上。他不願如此，動彈了幾下，想要推開我，卻還是被我牢牢扶住。

“想活命，就別折騰，乖乖聽我的。”

他究竟是為什麽成了這樣，我來不及多想。此時心裏隻有一個念頭，那就是——救他。

“朝著燈的茅屋走。”他聲音虛弱至極，在我耳邊低聲說道。我便扶著他，一步走向山腰處，一戶亮燈的人家。

“你覺得怎麽樣？”壓在我身上的份量越來越重，我艱難地問了他一句，心依舊是懸著。

“咳咳，還死不了……”蕭攸咳了兩聲，就連那呼吸都讓我覺得，有種血腥味。

他怕是快要堅持不住了，但是我們也不能停下。蕭攸這樣走下去，怕還沒到，血就流光了。於是，我咬咬牙，道。

“我背你吧。”一邊說著，我一邊抬起他的胳膊，要將他背到身上。卻又被蕭攸推開

“我還沒弱到，連路……都不會走……”都已經這個時候，他還是這個脾氣。

“蕭攸！你看看你現在是什麽樣子，我要不是為了救你，至於這樣嗎。”我不理他徒勞的抗拒，毫不猶豫地將他放在了自己背上。可剛走出第一步，我就覺得分外艱難。

此時我身上的，是個比我還要高上許多的男子。若是放在平常，我也許早就倒下了，可現時現地，我咬著牙不肯放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