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卷_第七十一章

懷瑾說的這些話，瞬間便讓我膽戰心驚。

我從來沒想過，自己對弟弟的無條件支持，竟然也隻是不明事理的縱容。

“對不起，我真的不知道會這樣。”我顫抖著嘴唇，哽咽地對懷瑾說道。

倘若一切真的如懷瑾所言的發展下去，我恐怕是永遠不會原諒自己了，希望事情還有挽回的餘地。“我知道你一定不會阻攔他。不過放心，我會盡全力挽回這一切的，至少要讓事情還不太糟。”懷瑾軟下嗓子，對我耐心勸慰道，言辭懇切。

可縱使他這樣對我承諾，卻怎麽也無法讓我安下心來。如今，我唯一一個念頭便是去找蕭攸。找到他，我才能知道該怎麽做。原來，不知道什麽時候開始，他已經變成了我的一種依賴。之後，我沒和懷瑾再說上幾句話，便直接出宮去找了蕭攸。

被管家帶去他的書房，裏麵卻是不同與以往的安靜。我剛到門口，就聽見裏麵嘈雜的爭執聲，似乎還有不少人。

“公主，侯爺還在和旁人談事情。要不，小的帶您去正廳坐著，再等一會？”管家畢恭畢敬的同我解釋了一聲，卻被我擺手拒絕。

“沒關係，我在外麵等著就是了。你先退下吧。”他不再多說什麽，躬著身子，便退了下去。此時已經入冬，傍晚時分格外濕冷。

可心底焦急萬分，已經容不得我有絲毫鬆懈了。熹崇這件事情，必須要盡早解決，否則將來夜長夢多，指不定還會惹出什麽禍來。也不知道等了多久，似乎是全身都幾乎凍僵，那書房才慢慢走出人來。出來的人似乎都是朝廷大臣，我看上去還有幾分眼熟。

他們見我，紛紛同我行禮，可走到不遠處，卻是用異樣的眼神看著我，各自交頭接耳，竊竊私語。我心底透亮，也明白他們在腹誹些什麽東西。可即便如此，我還是要為熹崇，為弟弟的皇位，做好打算。

等到屋裏人全都走光，我才挪著步子走了進去。倒不是因為膽怯，隻是在外麵站得太久，雙腿動作起來，都有些困難。“你怎麽又來了？”他露出略帶嫌棄的眼神，輕瞥了我一眼。

我慢慢走進屋，關上了門，走他麵前站定。“我來問問你，熹崇的事情。最近怎麽樣了？”我並不打算直接同他說，訥訥地道了一句。

如今我作為皇姐，一味縱容弟弟，自己也的確沒了什麽底氣。“你不是一直作壁上觀嗎？還來問我這個做什麽。”他態度極為冷漠，甚至並不抬眼看我。

可這蔑視並沒讓我退縮，我咬咬牙，還是堅持回答。“是我錯了。我不該容許他這樣胡鬧，那拜托你就告訴我一下好嗎？事情究竟怎麽樣了？熹崇已經錯到哪種地步了？還來得及挽回嗎？”蕭攸果然是鐵石心腸的人，麵對我這樣的懇求都還是麵不改色。“你不用管這麽多，隻要少給我添亂就不錯了。”

他就是這樣子的人，不近人情，冷漠至極。我擔心到這種地步，放下公主的架子主動來找他，求他，他卻連看都不看我一眼。這如果是在平常，和他吵幾句也就算了。可都到了這個時候，我自己的親弟弟犯了錯，我隻不過想知道丁點消息，卻隻是換來他的蔑視。

是我太天真，以為認識久了，他就會慢慢變好，就會慢慢的開始對我好那麽一些。可縱使我如此，他還是一副如霜似雪的踞傲模樣。

我在他心裏，果然什麽都不是，隻不過是一個愛添亂沒頭腦的女人罷了。我終於受不了了，這麽多天來的委屈湧上心頭，隨即惹出決堤般的眼淚，洶湧而下。

“是！我什麽都不會，笨的要死。可我隻不過是一個再普通不過的姐姐，難道連弟弟的事情都沒權利過問嗎。蕭攸，你聰明，卻是個自大狂。誰都看不上眼，誰都不屑一顧。就連我……想那麽認真的對你好，你都會把我拒之門外。”

我拚命揉了揉眼眶，可雙眸卻還是止不住的越來越濕潤，視線也模糊一片，害我看不清他的表情。不過即便看不見，我也想的出來，一定還是從前那樣波瀾不驚的吧。“你要是再哭，就給我滾出去。我最討厭看見女人，哭哭啼啼的樣子。”

嗬，果然是這樣。早就料到他會這麽說了。既然這人不想看見我，那麽我走就是了。我以後都不會再來找他了，熹崇的事情，我再也不會來問他了。每一次，都是自取其辱，自作自受。他這樣無情無義的人，怎麽會明白我的感受，怎麽會明白我的難過。

以後，我也不需要他去明白了，我再也不想看見他了。“滾就滾，我再也不會來了。”

說完，我毅然決然的，走了出去，連頭都沒回一下。等到摔上了房門，我一個人又站在屋外後，看著院落冷清一片，像極了我心裏的四處荒蕪。既然這麽招人討厭，那我就在他眼前消失吧。可憑什麽，他能這麽肆無忌憚的對我，憑什麽要總是傷害我。就連他之前對我的輕薄，我都能原諒他，可為什麽他還是要這麽過分。

除了諷刺我，挖苦我之外，好像就沒有同我說過什麽話了。也許，他這樣子的人，根本就不會在意我的原諒吧。我獨自沉默了許久，全身冰冷至極，越這樣想，就越覺得整個人像是被抽幹了力氣。終於支撐不住，靠著牆慢慢蹲在了地上。

我抱著手臂，將頭埋在了膝蓋間，就這樣一直呆了很久。直到後來，忽然落進一個溫暖的懷抱裏，我莫名貪戀這樣的熱度。好像很久，都沒有人這樣抱過我了。“真是個蠢貨，讓你滾，就滾嗎？難道就不會還嘴嗎？”

這再熟悉不過的聲音闖進耳朵裏，帶著我的心跳，一下一下。是他，是他。我雖然困頓極了，此時卻還是不由得精神一震，在那人懷裏掙紮著抬起了頭。

“你……”囁懦地開口，卻怎

麽也想不出接下來的話該說什麽。

“蠢貨！是想凍死嗎？”蕭攸蹙眉，朝我埋怨道。雖然還是這樣子的語氣，可感覺上，好像變了，變得不那麽冷漠可怕了。我乖乖搖了搖頭，繼續賴在他懷裏。感覺像是回到了小時候，冬天窩在父皇的懷裏，那樣的溫暖，讓人留戀。

“不想。”支支吾吾地開口，隨即又被他抱進了屋子裏。他將我放在鋪滿貂絨的塌上，然後往暖爐裏又加了些木炭，我看著那星火更加閃爍幾分。

“你不生氣了？”我試探著，嘟囔地問了一句。他輕哼一聲，在塌邊坐下，扭頭衝我揚眉道。“我同你弟弟的關係，已經不可挽回了。要是他姐姐在我府上給凍死了，那皇上是肯定不會讓我好過。”

我垂著腦袋，感覺到似乎身體又回複力氣，在逐漸好轉了。他這是在和我開玩笑嗎？明明一點都不好笑啊，可還是讓我暗自高興了些。“你還沒告訴我，熹崇最近到底怎麽樣了？”我忽地，又鄭重其事地開始問道，既然今天來了這裏，當然要達到目的了。之前陰霾的情緒，頓時一掃而空，我又重新恢複了精神。

“還能怎麽樣，他一意孤行，誰都不聽。親自開始徹查貪汙，已經將好幾位朝廷重臣打入天牢。今天你來的時候，見到的那些人，都是到我這裏來訴苦的。再這樣下去，朝廷非得亂了不可。”

我看他若有所思的樣子，也已經意識到了事情的嚴重性。可不僅沒能幫到他，還給他添了不少麻煩。我當初就應該好好勸勸熹崇的，可沒想到卻一時心軟，被自己弟弟給勸服了。“那你是怎麽做的？”

他歎了口氣，無奈道。“我還能怎麽做？實在是別無他法，我已經派人去那青樓將杜畹收押進天牢，到時候這就是最為關鍵的一步了。”

“你是說，勸不了熹崇，那便去勸勸杜畹？”我試著去揣摩他的意思，猶疑著開口問道。他便點了點頭，眸子斜斜地看向我。

“你還真是難得的聰明啊。”平時不見他開玩笑，現在到這個時候了，他倒是有心情開玩笑了。這人真是奇怪。我撇撇嘴，低著頭，心裏卻是亂成一片。卻全都是關於熹崇，我的弟弟。

如今弟弟犯了錯，我唯一能做的，便是盡一切力量去挽回。是我當時大意，根本沒有意識到這件事情的嚴重性，才縱容他一錯再錯。可熹崇，難得能遇見一個真心相待的女子，卻隻是有緣無份。

若是我默許蕭攸將杜畹掌控在手中，等到這風波被他平定，杜畹注定是難逃一死。到了那一天，熹崇又該怎麽去麵對這樣的痛苦呢。

可如果不這麽做，熹崇終究會變成被朝臣垢病的昏君，縱使他最初並不是這樣想的。我別無選擇，隻能去阻止熹崇，再錯誤下去，哪怕痛苦也隻是一時的，早晚都是會過去的。看來，過段時間，我該去找找杜畹。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