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_第63章 老叟老嫗



秋漪聽了,果然就驚喜道:“墨染,是真的麽?”

墨染就猶豫地看著她:“真的,但到底也有點冒險。不過,若是不說出來,也不好。”

秋漪就笑:“到底是什麽法子?”

墨染就握住她的手,輕輕道:“你隨我來看便是。”

他牽著秋漪的手,離開海棠花樹,一路來至潭水旁。墨染朝著那潭水邊的洞口指了一指,秋漪便明白了。

她看著柳墨染,就笑:“墨染,你也想和那些魚兒一樣,從洞口遊出去,是不是?”

“是。但到底也有幾分危險。”

秋漪便笑:“墨染,你也太過小心了。真正這些魚兒都是極其聰明的。若怎有危險,它們一定會拚命遊回來的!我看呀,這個洞口,便就是咱們出穀的路了!”

秋漪說得很肯定。

墨染聽了,想了一想,便也點頭道:“好。你既這樣說,那咱們不如一試!”他說著,率先就下了潭,朝秋漪伸出了手。秋漪微微一笑,接住了他的手,也入了小潭。

墨染便帶著他,一步一步地朝洞口裏走。忽然,秋漪的腳像被什麽東西咬了一下。她‘啊’地一聲,就大叫了起來!蛇,一定是蛇!

秋漪什麽都不怕,唯獨蛇。她一下就撲進墨染的懷裏。

墨染聽了,心生納悶。昨兒個,他下潭子,將這潭裏的魚兒蝦兒的,摸了個遍。這水裏並無一條蛇呀!

“啊——墨染——它還在咬我——”她的腳丫上,那東西還管盯著不放,她的麵色,真的慘白了!

墨染便皺了皺眉,彎下腰,以很快的速度,從她腳趾上取下一條滑滑膩膩的東西。秋漪睜眼一瞧,發現不是蛇,卻是一條粗大的泥鰍!

墨染就笑:“秋漪,不用怕。不是蛇,是泥鰍。”

虛驚一場,秋漪就也笑:“真正我剛才是害怕。”墨染便將泥鰍放了。

秋漪鎮定了心神,就對墨染鼓勵道:“好了,咱們出洞吧!”

墨染就問:“你會遊水嗎?”

秋漪就搖頭。

墨染就道:“我會。小時身子好時,學過的。”

秋漪聽了,心裏驚喜,待要問他,是不是記起什麽來了。但見墨染又道:“我摟著你,你隻管閉上眼睛,屏住呼吸便是。”

秋漪不想錯過這個機會,也就點頭道:“墨染,我聽你的。”

柳墨染便緊摟了秋漪的纖腰,鳧著水,一下就進了洞口。不想這洞口雖闊朗,但水也極深。墨染擔心秋漪受不住,奮力往前遊。所幸,涵洞也並不狹長。慢慢地,涵洞的水也越來越淺了。待水降至他的腰,他便趕緊睜開了眼睛。

一看,前方除了碧綠的芳草,就是平緩的矮坡。矮坡遠處,有一簇簇的梨樹。梨樹下,似乎有幾戶人家。那茅草棚的屋頂上,還有冉冉的炊煙升起!

他真的走出來了!墨染掩飾住心裏的欣喜,將秋漪緊緊抱住,對她道:“秋漪,好了,咱們出來了!”

秋漪聽了,卻是閉

著眼兒,一言不發。墨染嚇壞了,趕緊將她抱住放在了鬆軟的草地上。他連喚了數聲,秋漪的身子方動了一動,繼而從口裏吐出一大口水來。

墨染趕緊將她摟在懷裏,急切地問:“秋漪,秋漪,你怎樣?”

秋漪聽了,便緩緩睜開了眼睛,微微笑道:“墨染,我還好。我沒死。”

柳墨染看著遠處的茅屋,再瞧瞧自己和秋漪濕透的衣裳,就對她道:“我抱著你走。不遠處,有幾戶人家。咱們過去討一碗早飯吃,再將衣服換了洗了。”

秋漪聽了,也就點頭。墨染待要將她一把抱起,秋漪便製止道:“墨染,使不得!你身子虛,如何能抱得我?”

墨染就堅持:“秋漪,我無事的。你聽我的就是。”

秋漪出了水,身子癱軟無力。待再要製止,卻是無力了。墨染便將她抱起,飛速朝梨樹下的茅屋趕去。

秋漪靠在他的懷中,眼裏又心疼又感動。

墨染到了最近一戶人家。他將秋漪放下,在籬笆門前停下了。墨染輕輕叩了門,問道:“有人麽,有人在家麽?”

喚了幾聲,就見那茅屋裏頭,出來一個須發皆白的老者。那老者駝著背,戴著一頂鬥笠,見了柴門口的兩個年輕的男女,見了他們渾身上下濕漉漉的,顫顫巍巍地上前,好奇地問:“二位,你們是從哪裏來?”

墨染見老者和善,也就不隱晦,說道:“我們從穀底來。”

老者一聽,心裏微微吃驚。這村莊僻靜,他在這裏住了四十多年,卻未見一個人從那穀底出來過。但見這麵前的一男一女,麵容清貴,衣衫質地上乘,一點不似這裏附近的村民樵夫。

老者也不敢多問,因就道:“我見二位客人衣衫盡濕,不如進屋裏烤一烤火,吃一點東西吧。”

墨染聽了,就感激道:“如此,甚好。謝過老人家了。”本來,墨染帶著秋漪上了岸,也想再行鑽木取火之事。隻是,這樣取火的方式太費心力,也耗時間。慮及秋漪的身子,還是盡快尋戶人家的為好。

墨染帶著秋漪,跟在老者身後,朝屋子走去。

待入了堂屋後,老者忽又問:“你們是兄妹,還是夫妻?”

柳墨染聽了,看了秋漪一眼,就回:“老人家,我們是夫妻。因路上遇了點事,落了水,才這樣了。打擾老人家了。”

老者一聽,口裏就‘哦’了一聲,就道:“如此,你夫妻二人莫如去隔壁的廂房。我叫我老婆子給你們生火烤衣服。”老者說完了,就對著後院子喚:“老婆子,老婆子,家裏來客人了!”

他老伴有點耳背,此刻正在後院‘咯咯咯’地喂雞,聽了老頭的話,就將手裏的簸箕放下了,大聲道:“老頭子,說得啥?門口有大蒼蠅?”一徑說,一徑就走過來了。

老頭見婆娘怠慢,隻得又提醒道:“沒見家裏來了人了麽?”說罷,就對著柳墨染和秋漪抱歉地笑了一笑。

他婆娘聽了,眼軲轆一轉,注意到了屋子裏立著的兩個人。好俊的一對男女

!他婆娘不想家裏來了兩個這樣好看的客人,愣了一愣,方張著口,嗔怪老頭兒道:“阿彌陀佛!可是我老婆子眼神不好使,盡早喜喳喳叫,我尋思著,有什麽喜事呢?原來應在這上頭。這神仙般歹人物兒,如今卻是落在我家裏來了!”

這老嫗雖上了年紀,但招待應承可是比老頭兒靈活。她眼神兒是不好,但還能看得出墨染和秋漪衣料的貴重。這一定是城裏的富貴人家的子女。

老頭兒就在他婆娘的耳邊,低語了幾句。墨染打量了一下茅舍的環境,看出他們的日子也艱苦。因身上沒有現成的銀子,墨染便從身上卸下兩粒銀質的紐扣,遞了給老者道:“老人家,這點碎銀,你們權且收下。我和我娘子烤幹了衣裳,如能在吃上一頓熱熱的早飯,那便更是好。”

老者哪肯接銀子?推辭著隻是不受。秋漪便將銀子放在了老嫗的手心。果然,老者不收,他婆娘卻是爽利地拿了。她將銀紐扣藏在衣襟裏,就張著缺了幾顆牙的嘴兒笑:“二位一看就是從城裏來的!真正這銀紐扣,做得也精致小巧!我這就去廂房生火!”

老嫗說著趕緊就拿了個炭盆,領著他們去了一旁的廂房。老嫗招待完畢,又對他們笑:“我這就去廚房給你們張羅飯菜。隻是,我家裏也沒什麽好飯菜,有的隻是那田裏剛摘的倭瓜茄子,再有就是前幾天落了雨長了半截的韭菜。不過,米倒是大白米飯,二位盡管敞開肚皮兒吃。”

“好,這就很好了。有勞媽媽了。”秋漪輕聲道。

老嫗得了銀子,這精氣神就顯得好,走路也輕飄。“好,好什麽呢?我隻擔心怠慢了二位。不過,除了這些個,我到底還珍藏了些好東西。二位既是貴客,我不如就拿了出來。”

老嫗走後,墨染便對秋漪道:“你烤衣裳吧。我且將臉背過去就是。”墨染說著,果然就將身子轉了過去。炭盆的火很旺,但廂房布局小。墨染為讓秋漪方便,便站在了茅窗一旁,看著窗子後的一簇竹林。

秋漪知墨染是君子,他說轉過身,便就不會回頭。她也想讓自己身上的衣裳早點幹了,好與墨染方便。因就將衣裳慢慢卸了下來。不過,到底這屋子裏隻有她和墨染兩個人,她這樣赤著身子立在墨染身後,還是讓她渾身頗不自在。

但到底也顧不得了。墨染猜測她已經褪下了衣衫了,更是站直了身子,不作他想。秋漪不說話,墨染也不說話。屋子裏,隻聽得炭火劈劈啪啪的爆燃聲。一盞茶的工夫過後,秋漪見衣服已有七八成幹,也就穿在了身上。她將腰帶係好了,看著墨染高大軒昂的背影,方道:“墨染,我好了,該你了!”

柳墨染聽了,知她都穿戴妥當了,也就轉過身來。秋漪就與他笑:“好了,不如我出去得了。”

柳墨染也就點頭。秋漪從廂屋裏出了來,鼻中就聞到蔬菜飯的香氣。好幾天未聞到這樣的香味兒了,秋漪的心裏激動不已。那老嫗正端了兩隻碗過來,老叟也忙著甜茶倒水的,見了她,就笑:“就是這樣粗鄙的菜飯了,還請姑娘不要嫌棄才是。”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