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_第38章 神婆不神
洪氏聽了,更是信以為真。
宋道婆說著,就又揉了揉肚皮兒,腆著臉對著洪氏笑道:“姨奶奶,我這一路忙著趕過來,這會子可是還沒吃晚飯呢!”
洪氏就道:“叫你餓著肚子,也是我失禮。我這就與你布置一桌好菜飯。”洪氏出屋子囑咐了劉嬸子。一盞茶的工夫,劉嬸子果然收拾了一桌菜。
宋道婆看著桌上的雞鴨魚肉,出屋子前,就在宋道婆耳邊低低道:“今兒個你可是過了嘴癮了!真正你們這樣的人,吃起葷腥來隻是我們還強的!”劉嬸子又笑了笑,方去了廊子下。
宋道婆就老實不客氣起來。她看出洪氏熬不住夜,眼睛有些朦朧,便對她道:“姨奶奶若是扛不住,不如就躺一會子。待我吃好了,便將姨奶奶您叫醒,如何?”
洪氏就支著個頭,點頭道:“我自然是信你的。若我不好了,必然要揪出你的。也罷,你吃你的吧。我就不陪你了。”
洪氏說著,果然就進了裏屋。
那廂洪氏就獨個兒倒酒吃肉,好不暢快。
過了一個時辰,宋道婆吃完了,就抹了抹嘴兒,走到裏屋前,低聲喚道:“姨奶奶,時辰到了!你快醒一醒!”
洪氏這一覺睡得深沉。夢裏,她隻不知自己身在何處。又好似自己到了蓬萊仙鄉,又仿佛去了地獄陰曹。聽了外屋宋道婆一身叫喚,卻又嚇出一身冷汗。
洪氏起了來,定了定神,掀開簾子,對著宋道婆道:“時辰到了?”
宋道婆點點頭。
洪氏出了來,宋道婆便從懷中取出一個紙片人兒,點燃了一支蠟燭,又倒了一碗清水。宋道婆問洪氏要筆墨來,將白秋漪的生辰八字寫上了。
洪氏見她畫符不同以往,就問:“還是和以前一樣,將紙片兒一並燒了放在水裏,倒在後院子的竹根下,用符水溶了埋了麽?”
宋道婆聽了,就故作玄虛搖頭道:“不是。這個咒術要厲害一些。若得感應了,隻怕小命兒也沒了的。”宋道婆便又偏過頭,問洪氏:“奶奶,你可是要這位新進府的少奶奶的命?若是不要,我就改行另一種魘術。”
洪氏就陰冷一笑:“你還不明白嗎?我巴巴兒地叫你來,自然是要她死。”
“我明白了。不過,我見今夜天時不好。這會子了,也聽不到府裏的雞叫。我這醜話說在前頭,若不得雞叫,即便我施了,這位少奶奶也還是會保全性命的。命雖能保,但到底要生一場大病。”
洪氏一聽,心裏就不高興了。“你要雞叫,這有何難?我這就叫人去雞舍,趕一隻雞過來。”
宋道婆聽了,便連連搖頭。“使不得,使不得!這咒術講究的就是天時地利。萬萬不能人為摻和了去!否則,就會一點不靈的!”
洪氏就問:“真的麽?”她的心裏,最希望的就是白秋漪先死了的好。這是一個禍害,留在柳府隻會攪了她的好事去。
“可不是?不過
,這會子了,雞還是不叫,可見老天還是庇佑了她的,這是天意,你可不能違拗了天意去。”
洪氏聽了,心裏大不情願。她問宋道婆:“若我果然要行呢?”
“那就會反噬。她一點子事沒有,可你就會丟了性命。”
洪氏就歎:“也罷。弄得她生一場大病,我心裏也稱願了。”
宋道婆聽了,就點了點頭,閉著眼睛,口裏念念有詞,舞著一把桃木劍,在洪氏的屋子裏來回兒轉著圈兒。她一會兒瘋瘋癲癲,一會兒又如太上老君入定,一會兒又像個孫猴子一樣竄來竄去。隻將洪氏看得眼睛眨也不眨兒。
約莫又過了一個時辰,宋道婆覺的累了,也覺得糊弄得洪氏也差不多了,便悠悠睜開眼睛,大喝一聲道:“
妖孽!看你往哪裏逃!”她將桃木劍朝著落雪軒的方向一指,將桌上的符水清水碗劈了個兩半。
洪氏嚇一跳。宋道婆這才恢複正常,她喘了口氣兒,正襟危坐了,鄭重對著洪氏道:“好了。這會子那位大少奶奶不死也要病個幾個月的。你就放心好了。”
洪氏雖然心裏信,但口裏還是猶疑問:“果然這樣靈嗎?”
宋道婆就道:“奶奶,待三五日後,你便就看到了。”
“三五日?這是什麽意思?”
宋道婆就笑:“這咒術不是一下就靈的,得等上三五日。姨奶奶,放心。咱們多少年的交情了,我如何會騙你?”
洪氏就道:“諒你也不敢騙我。”
宋道婆聽了,就嘿嘿一笑。她伸出手兒,對著洪氏道:“姨奶奶,您瞧我也累了大半宿,好歹總要給我一點銀子!”
洪氏就道:“銀子我有。但若你不靈的話,可不要怪我翻臉無情!”
“哪能,哪能呢!若不靈,隻管叫劉嬸子來找我就是!”宋道婆說得篤定。
洪氏想了一想,也就道:“好。你要多少銀子?”
宋道婆就伸了五根手指。洪氏就問:“五十兩?”
宋道婆就笑:“您老是打發叫花子呢?誰不知,貴府是這城中頭等的富人。要多少銀子沒有呢?隻怕那金山銀山都是聚成堆兒的。”
“不是五十,那你要多少?”
“我的親奶奶,我隻要五百兩白銀。”宋道婆笑嘻嘻兒地張著口。
“五百兩,這麽多?”洪氏有點不悅。
“區區五百兩,有什麽多呢?”宋道婆還覺得洪氏小氣了。
洪氏就道:“行。五百兩就五百兩。我這就給你。”洪氏說著,就進了裏屋,取出一包五百兩碎銀的包袱,遞了給她。
宋道婆收了銀子,喜滋滋地出了洪氏的屋子,見了廊下的劉嬸子,打了個千兒。劉嬸子看著她手裏鼓鼓囊囊的一個包袱,就笑:“今兒個,你可是如了意了。有這麽多銀子,你幾年不用愁了。”
宋道婆也笑:“如意?姨奶奶自然是好的。隻是我今兒施了法,到
底也累。好了,我就不和多嘮叨了,趁著天還未亮,我得趕緊出府去。”
劉嬸子就道:“好,我送你。”
宋道婆也是個乖人兒,想了一想,她到底又從包袱裏取出幾錠銀子給了劉嬸子。劉嬸子見了,也就半推半就地笑著收下了。
不想,這宋道婆已經打好了主意。今兒是她最後來柳府了。她知道自己和洪氏不妥,也擔心洪氏秋後算賬。因此,在接過洪氏的銀子後,就想著脫逃了。這宋道婆有個徒弟,遠在青州。那青州離海陵足足有數千裏遠,洪氏自是鞭長莫及的。
這人是鐵飯是鋼,吃五穀雜糧的,總是難免會生病。洪氏隻管耐心等上幾天,這柳府的大少奶奶總是會生個病痛什麽的。如此一來,自己就算不得騙洪氏。宋道婆出了柳府,當下就雇了輛馬車,快馬加鞭,天明前就出了海陵城。
話說洪氏聽了宋道婆的話,足足在府裏等了兩日,又將小穗兒叫來問。小穗兒隻是回:“少奶奶身子好,什麽毛病兒也沒有。”
洪氏聽了,心裏更是提了起來。小穗兒卻是撲通一聲,對著洪氏跪下了。“姨奶奶,求您高抬貴手,放了我吧!”
“放了你?我又沒捉你,何談將你放了,可是笑話!”
小穗兒一聽,心裏更是急。她連連磕了幾個頭,口裏哀哀道:“求奶奶您放過我!小穗兒就是給奶奶當牛做馬,也是願意的!”
洪氏見小穗兒額頭都要磕破了,隱隱現出血絲來,卻是想笑。“小穗兒,你這丫頭,可是別嚇著我!”洪氏說完,卻又正色道:“行了,你趕緊地與我起來吧!我還沒死,要你磕什麽頭呢!”
小穗兒聽了,嚇得要起,可又不敢起。
洪氏見她那戰戰兢兢的樣兒,隻覺不能過分逼迫了她。“小穗兒,你先與我起來。這件事,我也想先放一放。不管大少爺喝沒喝藥的,你暫且不必過來回我。待我有了新想頭兒了,再來著人找你。”
小穗兒一聽,心裏方一緩。“姨奶奶,隻要不是這件事,小穗兒什麽都願為奶奶做!”
“小穗兒,這話是你說的?不過,我拿捏了你那酒蟲兒混賬老子的把柄,我怎樣也翻不出的五指山去!你先下去吧!依舊去伺候你的大少爺爺大少奶奶去!你這三番五次地來我的住處,看著隻叫人心疑!我可不想讓人看出什麽不妥來!”
小穗兒聽了,隻得出去了。
不想到了第五天,白秋漪在落雪軒,因天氣時好時歹,多吹了風,加之有心事,不得舒緩,就犯了頭昏之症。先前還覺得能支撐,以為不多睡一點覺也就好了。可不想,這樣一來,病就更重。不過三五日,卻是臥床不能起。柳墨染見了,隻管叫趙管家去請大夫。
白秋漪昏沉躺在床上,見墨染身子不好,還日夜為自己操心,心裏頗覺過意不去。她行動不自在,隻得央求柳墨染道:“墨染,不用管我,你才是個病人。真正,這該好好躺著的人是你。”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