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_第37章 咫尺之間
雖如此,但秋漪此時也說不出什麽。但到底心裏有點悶悶,因就看著軒窗的外麵。
窗外,那一簇如火的荼蘼。秋漪想起一句詩:開到荼靡花事了。這夏日一過,秋便來了。到了秋天,荼蘼花開盡時,自己也就要離開柳府了。
墨染見她不說話,心裏是也是小心也是鬱悶。半響他方道:“秋漪,我總是為了你好。”
不過這話辭不達意,秋漪聽了,隻是點頭道:“墨染,我明白你的意思。”她當然是為了他好,不過她隱隱綽綽地覺得:自己要的並不是這些。
但究竟要什麽,這一時半會的,她也並不知道。
“秋漪,這人的一生很長很長。我想,你離開柳府後,方能看到更美的風景。”墨染是話裏有話。
秋漪如何不明白?她便苦笑了笑,說道:“總是要等你的身子好了。我先走就走,良心上過意不去的。”說罷,她故意抿了抿唇,故作輕鬆。
不想,墨染聽了這話,卻是上心了。“秋漪,你又不欠我什麽?何談良心之說!與我來說,你始終是自由的!”
這是他的心底話,可不知為何,這話說出了口,卻是沉沉的苦澀。
“墨染,不要說了。你越說,我心裏想的就越多。”
柳墨染聽了,其實心裏很想問她:究竟都想了些什麽?但咫尺之間,卻是不敢相問。二人不說話,這屋裏的氣氛就有些尷尬。
還是秋漪先開口:“不過,你說的是。小穗兒卻是不能不防。你放心,我會小心的。”見她神情方又緩和下來,墨染就也道:“有什麽不對,我囑咐你就是。反正,我就在你身邊。”
話說近日裏老太太見墨染的身子骨一日日地變好了,心裏也很愉悅。這一日,洪氏過來請安,老太太就道:“這秋漪還真的是墨染的福星。她這一進了柳府,嫁了給墨染,墨染的身子骨果然就好許多了!”
洪氏聽了,就陰沉說道:“老太太,您也別高興太早!到底,墨染這臥床不起的多年了!你看著是好,但興許也不是這麽回事兒呢!”
老夫人一聽這話,立刻將臉拉下了。“你這是說得什麽話兒呢?墨染是青城的哥哥,你就這麽巴望他死?哼!他要是真有什麽三長兩短的,我便也叫你去見閻王爺!”
洪氏聽了,便麵不改色地道:“老太太,我不過這樣一說!這府裏,誰不巴望著墨染快點好起來呢?老太太還不知道我的,我的心是好,隻可惜不會說話!”|
洪氏說著,便又從懷中掏出一封書信,遞給老夫人道:“大姑娘來信兒了,近日來不了家了,因此修書一封叫人捎來!”
老夫人接過,看那信封,見是女兒寫給自己的。老夫人更是不高興兒了。“我與你說了多少遍了?大姑娘寄給我的信,你瞧個什麽勁?可見,從前我囑咐你的話,你壓根沒放在心上!”
洪氏就撇了撇嘴兒道:“老太太,我冒冒地得了大姑娘叫人送來的信,不知有什麽事!所以,不管三七
二十一地,就拆開看起來了!雖知道不妥,但到底忍不住!我這都是牽掛大姑娘,擔憂老太太您呀!”
老夫人聽了,口裏就又哼了一聲,說道:“我不用你擔心,你隻管管好你自己。以後,你若再這這樣,那賬房你也不用去料理了!”老夫人說完,便細細看起了書信。原來,外孫子瑞安近日不知何故,卻又病倒了。金陵離海陵也不近。因此女兒打算等瑞安的病將養好了再說。
老夫人便深深歎了口氣。老天爺是不會讓人事事如意的。她和洪氏話不投機半句多,見洪氏仍舊坐在這裏,便不耐煩地揮手道:“行了,你下去吧。這會子,我隻想去落雪軒和墨染秋漪說會字話,再你和說話,可是擾了我的好心情!”
老夫人說著,便叫隨喜過來,遞她拐杖,叫她扶著她出去。洪氏退了出去,看著老夫人的背影,忿忿地自言自語道:“還這樣欺壓我!當我還是年輕的時候呐!哼!多早晚都死在我手裏,才知我的厲害!”
老太太心尖上的人,自然就是墨染了。如果墨染果然就死了,老太太悲痛過度,肯定也活不了幾日的。到那時,這柳府可就是她和青城的天下了。她等不及了,不管墨染有沒有喝藥,他多活一天,便就是對自己的阻礙。
到了晚上,洪氏叫劉嬸子進了來,悄悄囑咐了她幾句。約莫過了一個時辰的工夫,城外庵堂裏的宋道婆,就捧了個包袱,別別仄仄地進了柳府了。
宋道婆是走偏門進來的。一路劉嬸子引領著,穿堂過道的。宋道婆和劉嬸子有些交情,劉嬸子的一個外八路的侄兒娶的就是宋道婆的遠方外甥女兒。
二人一邊走,這宋道婆就笑道:“老親家,我可是有幾個月沒見著你了!這一向,洪姨奶奶可還好?”
劉嬸子就道:“也不過就這麽著。”
宋道婆就背著包袱笑:“什麽叫就這麽著?這好就是好,歹就是歹。”
劉嬸子就實言道:“將你叫進來,能有什麽好事?”
宋道婆就歎道:“我就說呢,果然姨奶奶是遇到難事兒了。”
劉嬸子和她走到一簇花陰下,見四顧無人,便低低對她道:“你的包袱裏,東西可都帶全了?”宋道婆自然明白她說的什麽,就殷切地笑:“自然都帶全了。如何能不帶全?我和府上姨奶奶,那是什麽交情?從前兒——”宋道婆絮絮叨叨的,話就有點多。劉嬸子擔心隔花有耳,便半開玩笑半正經地道:“你老人家向來就是姨奶奶的貴客!想當年——”
宋道婆聽了,就陰陰地笑:“當年是當年,現在是現在。府上不眷顧我,這幾年,我的日子卻是不大寬裕!我這千盼萬盼,總算是盼到姨奶奶再找我了,這真是阿彌陀佛!”
劉嬸子聽了,就不禁笑:“姨奶奶從來都沒將你忘了!不過你一個道婆子,念幾聲阿彌陀佛,算是什麽意思呢?”
宋道婆就也笑:“親家你哪能不明白呢?說白了,都是為的混口飯吃。”
劉嬸子就道:“我知道你
那些,不過都是為了裝神弄鬼。你這樣一說,真正我倒疑惑了!我們姨奶奶信你重你,你倒不要給她拆台才好!”
宋道婆趕緊就道:“哪能呢?我到底也有幾分真本事的。這對了一般人,我並不願多顯擺。”
“那是。今兒你若不能稱了姨奶奶的意,以後你也就別來了。”
二人邊說也就到了洪氏的屋前。劉嬸子通報了後,洪氏果然就麵帶笑意,殷勤地拉起宋道婆的手,說道:“多日不見你了!”
劉嬸子便過來上茶。洪氏就對她道:“你也不必忙了。這會兒,你隻管再去叮囑叮囑小穗兒。”劉嬸子出了去,洪氏就將宋道婆拉到床邊,說道:“叫你來,自然是我遇到難事兒了。”洪氏說著,又起身將門和窗戶都闔上。
宋道婆就問:“姨奶奶,你叫我過來,到底有什麽事?”
洪氏就道:“從前,咱們行的那些,你都沒有給我吐露半個字兒吧?”
宋道婆就笑:“那哪能?我既受了你的錢,自然就會守口如瓶。否則,我也不用在道上混了。”宋道婆的話,洪氏也信。說難聽了,她們是一條藤上的螞蚱,要是露陷了,大家都吃不了兜著走。宋道婆打從十三就跟著師父‘行走江湖’,這個理,她懂。
洪氏就歎:“就是看在咱們多年交情的份上,我才又找的你。不過,上回你使的咒,卻是半點用也沒有。”
宋道婆聽了,眼軲轆一轉,就問:“莫非還是府上大少爺一事?”
“如何不是?這幾個月來,我隻和以前一樣,早晚命人給他端湯送藥的。我隻指望著他三個月就死的。不想,自打他娶了媳婦後,事情竟是變了!”
“如何變?”
“他不聽我的話,一日三次地吃起飯來了。我熬的湯藥,我擔心他壓根就沒喝。眼看著一個半月就過去了,可他反倒一天天地神清氣爽了!這要他死不了了,果然好了,叫我如何安心?”
“那——姨奶奶要我怎樣?再另行施咒嗎?”宋道婆說著,解開了包袱,將裏頭那些歪門邪道的東西,都一一地擺了出來。”不過,有一句話我不知當講不當講?”
“但說無妨。”
“這對了同一人,並不能次次施咒術。否則,會不靈的。且也會反噬。”宋道婆故弄玄虛,隻想讓洪氏更深信不疑。
洪氏聽了,並不吃驚,她低低對宋道婆道:“今兒個,你要施的人,並不是府內大少爺,而是大少奶奶!”
“大少奶奶?那你可有她的生辰八字?”宋道婆也壓低了喉嚨。
“如沒有,如何叫你來呢?”洪氏說著,便打開櫃子,從裏頭取出一張紙。秋漪的生辰八字,老太太那廂沒給,說赤眉白眼兒的,要這麽做什麽?洪氏找了個理由遮掩了過去,就叫人去問田氏拿。
宋道婆接過宣紙,看著上麵寫的字兒,就點了點頭,神神秘秘說道:“此女命硬,現在不是施咒的好時辰。得等到半夜裏第一聲雞叫,我才能焚香行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