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定還活著



一年了,距離方靜失蹤已經一年了,這一年裏郭邵安背著行囊,把那條江下遊經過的所有的城市都找了一遍。

林子軒拿著資料找到郭邵安:“喂!我們找到珂紫了。”

郭邵安站了起來:“在哪裏?那方靜呢?”

林子軒聳了聳肩:“雷鳴在樓下等我們。”

郭邵安皺著眉毛上了雷鳴的車。

雷鳴從後視鏡裏看著郭邵安這一年來臉上多生的皺紋:“郭邵安,我們隻找到了珂紫。”

雷鳴突然一下不願意看到郭邵安的表情,這一年來,每一個人的心情都很低沉,開始知道方靜的下落會興奮的跑過去,但是每一次心都重新跌回穀底,實在不忍看郭邵安那樣失落的眼神了。

車子開到總隊,郭邵安熟悉的走了進去,這一年來,不知道來過多少次這裏,每次都沒有能看見方靜。

珂紫的遺體已經被處理過了,安安靜靜的躺在台子上,郭邵安用手觸了觸她的頭發:“我從來不曾想到,你對我的感情會這麽深,深到傷害了自己,也傷害了方靜。我們三個人沒有一個人好過。”

郭邵安點了一顆煙,坐在一邊,,就這樣看著珂紫,坐了一整整一天。

雷鳴進來,坐在他身邊:“郭邵安,小靜和珂紫是一起掉下去的,之前我們一直沒有看到珂紫的屍體,所以…”雷鳴沉默了,這話你讓他怎麽說的出口,等於判了小靜死刑,所有不絕的希望都在看到珂紫的屍體那那一瞬間,化為塵土。

郭邵安看了一眼雷鳴:“我沒有看見方靜的屍體,我是絕對不會放棄她的,”郭邵安站了起來:“就算你們都放棄她了,我也絕對不會放棄她!”

郭邵安一個人走了出去,留給雷鳴一個堅定的背影,誰說都沒有用,隻要見到了,才能相信。

林子軒在花渡22樓,搖了搖手裏的資料:“小爺,絕對不信,小靜會這麽離開,每一次爺都挺怕把這些給你的,因為每一次都以為我們找到方靜了,可是每一次我們都沒有找到她。”

郭邵安笑了笑:“沒關係,隻要沒找到她的屍體,我就堅信她還活著!”

林子軒拍了拍郭邵安的肩膀,這一年來,他們看過太多的浮屍,在DNA出來之前,都既希望這回是她,有希望這回不是她,方靜,不要再折磨我們所有人了,你就這樣出現好不好?

郭邵安握住林子軒的手:“我們還有希望,這次是哪裏?”

林子軒看著郭邵安辦公室裏遊來遊去的魚,突然想到了什麽:“郭邵安,也許我們都錯了!”

郭邵安擰著眉:“什麽?”

林子軒指著魚缸裏的魚:“為什麽我們這一年都在下遊找呢?因為我們都覺得小靜如果死了就會被衝到下遊。但是小靜但凡有一絲的清醒,她就不會隨波逐流。她會…”

郭邵安站了起來,和林子軒一齊說到:“往上遊!”

郭邵安拿起背囊就要出門,卻被一個人黑著臉攔住了:“郭邵安!你昨天剛回來!你那些文件,還沒簽!”

郭邵安笑了笑:“夜梟,那就麻煩你了!我不介意林子軒也來幫忙的!”

沒錯,正是夜梟,在一年前,郭邵安交了大筆的保釋金,將夜梟保釋出來,放在自己的公司,他這一年來沒有後顧之憂的到處找方靜,很大的原因都是公司有夜梟坐陣。

林子軒攬著夜梟:“嘿嘿,哥,你這算是賣給郭邵安了。”

夜梟皺著眉毛,提著林子軒:“你不是休假嗎?來幫忙!”

林子軒掙紮了一下:“啊!”

郭邵安上遊各個城鎮尋找方靜,什麽都沒有找到,現在他握著雷鳴給他的消息,來到上遊一個質樸的山寨,隻要有消息,哪怕是隱隱約約,郭邵安都會去看看,生怕自己錯過了方靜。

一個月前,雷鳴接到一條消息,說是這裏有一個和方靜長得很像,並且臉上有刀疤的姑娘。

郭邵安手心裏都是汗,這一年來,多少次的懷抱希望,就多少次失望,就像是做夢一樣,真的讓自己找到她了。

郭邵安看著眼前溪水邊穿著白裙的姑娘,眼淚就這樣一滴一滴的流下來。

方靜覺得身後有聲響,就轉過頭來,看見一個頭發灰白,但是長相很年輕的人,望著她流淚。

方靜很奇怪的看著他,郭邵安顫抖著身體,就想環抱這個自己想念了一年的姑娘。

但是方靜皺著眉,閃開了:“你做什麽!”

郭邵安擦掉臉上的眼淚,笑著說:“方靜,我來接你回家了!我們回家好不好?”

方靜看到一個人,走來過來,就跑到他身後:“昭哥,那個人?”

岑昭瞪郭邵安一眼,直覺不喜歡這個陌生人,笑著看著方靜:“桑雅,我們回家。”

方靜笑著點了點頭。

郭邵安聽到他喊方靜桑雅的時候心就涼了,桑雅?這個明明是自己的方靜啊,難道是失憶了。

郭邵安一直跟著方靜和岑昭進了寨子,方靜時不時的回頭看他一眼,黑白分明的眼珠,隻有好奇,沒有一絲相識。

在籬牆外,郭邵安停住了腳步,一個老婦人招呼著:“阿昭,今天阿雅沒有給你惹麻煩吧?沒有又讓你背著回來,把柴都丟了吧?”

方靜嘟起嘴巴,挽起婆婆的手:“姆媽,我一直很乖哦,今天是自己跟著昭哥走回來的。但是在小溪邊,那個人剛看見我的時候,就哭了,現在還跟了過來。姆媽~”方靜一臉防備的看著郭邵安郭邵安一瞬不瞬看著方靜,整整一年都沒有見到她了,現在的她比在I市的時候,看上去要更加健康,珂紫在她臉上留下的傷疤,也沒有那麽明顯。

那婆婆看了眼郭邵安,走過來:“你是不是認識桑雅?”

郭邵安一瞬不瞬的盯著方靜,生怕下一秒她就不見了,這一年的等待和尋找,都不算什麽的,隻要她還活著就很好了。

婆婆順著郭邵安的眼神,隻看到了桑雅,但是桑雅皺著眉頭躲在岑昭的身後:“後生,你可是認識我們家桑雅?”婆婆加大了聲音。

郭邵安回神:“她現在叫桑雅?怎麽會?”

婆婆笑了笑:“阿昭,帶阿雅進屋去,我有話跟這後生說。”

阿昭帶著方靜就進了屋,方靜一直回過頭看郭邵安:“昭哥,我看他很眼熟,我是不是以前見過他?”

昭哥摸了摸方靜的額發:“等一下,姆媽會說的,如果他真的認識阿雅,阿雅會回去嗎?”

方靜坐在屋裏,抱著腿:“阿雅不想做無根的人,阿雅有時候會想,自己以前是什麽樣子的,自己的爸媽是什麽樣子的,自己以前是不是很幸福過。”說著說著,眼淚就流了下來。

昭哥拭去了方靜臉上的淚,沒有說話。桑雅是自己去年的時候,在河邊撿到了,剛看見她的時候,自己嚇了一大跳,一身的傷,跟血水裏撈出來的一樣,要不是自己看見她還有呼吸,多半就會把她當死人看待了。

婆婆拉開籬笆門:“後生,進來吧。”

郭邵安一直看到方靜走進了屋子,才把目光收了回來。

婆婆拍了拍身邊的木塌:“後生,坐。”

郭邵安坐在婆婆身邊。

婆婆笑著:“我是寨子裏的赤腳醫生,大家喊我一聲吳婆婆。你認識我家桑雅?”

郭邵安穩了穩看見方靜的激動心情:“為什麽她現在叫桑雅?”

婆婆歎了口氣:“看來你是認識她了,我想知道,這閨女是糟了多大的罪,才半死不活的被我家阿昭從江邊撈回來?”

郭邵安閉了閉眼睛,他不知道珂紫到底對方靜做過什麽,但是那一身的傷,大抵跟他是有關係的,這個是他對不起方靜,也不知在江裏帶了多久,才被衝上岸,如果,如果那阿昭沒有救她的話,現在又要去哪裏找自己的方靜呢?

郭邵安歎了口氣:“婆婆,方靜的傷,是我沒有保護好她,是我讓她糟了嫉恨,她現在的身體,沒事了吧?”

婆婆抿了抿嘴:“你這後生,到現在還跟我繞圈子嗎?我的問的,你都在打太極。後生,你到底和我家桑雅什麽關係!”

郭邵安站了起來,對婆婆鞠了一躬:“我是方靜的未婚夫,我謝謝您救了她。婆婆,我要帶方靜回家!”

婆婆搖了搖頭:“我做不了,桑雅的主,你要她願意跟你走,才能帶她回家,這樣吧,我家有個雜屋,你先住下吧。”

郭邵安想了想,現在就算要帶方靜走,但是她這個樣子,估計不會願意的:“婆婆,那我先謝謝了。”

婆婆進了屋子,方靜湊了上去:“姆媽?”

婆婆笑的拍了拍方靜:“阿雅,聽姆媽說,這個人認識你,他知道的過去,但是姆媽不知道他說的是真是假,所以啊,姆媽留下他了。你若願意,可以跟他走的。”

方靜聽完婆婆說的話,一下子呆在那裏,真的認識我嗎?我真的可以找回原來的記憶嗎?但是要離開姆媽和昭哥?

昭哥端著晚飯來了:“姆媽,怎麽好讓陌生人住進來?”

方靜看了一眼昭哥,又把眼神落到了婆婆身上。

婆婆接過了昭哥手上的飯菜,支使著方靜去鋪桌子:“阿昭啊,那人我看著他,我就覺得他不會騙阿雅的。”

阿昭坐下來,給婆婆和方靜裝了飯:“婆婆,暫且相信他不會騙阿雅,但是阿雅九死一生也是事實,他連阿雅都護不住,認不認沒有又能怎樣?”

方靜小口小口的吃著飯:“但是,阿雅想知道,自己的過去。”

阿昭瞪了方靜一眼:“吃飯!”

方靜吃了幾口飯,突然想起什麽一樣:“昭哥,我們還有飯菜嗎?”

昭哥夾了一大塊魚放在方靜碗裏:“沒有!”

方靜吃完飯,等昭哥和婆婆都睡了,就去了廚房,在竹蓋下麵,昭哥給留了慢慢一份飯菜,方靜笑了笑,昭哥真是刀子嘴豆腐心。

方靜將飯菜熱了熱,端著去了偏房,扣了扣門:“你,睡了嗎?”

聽了好久,都沒有人回答,方靜大著膽子準備推門,聽到身後有一個聲音:“你來找我?”

方靜嚇了一跳,一轉身,就看見郭邵安披著月光,灰色頭發映著眼睛更加的深邃,方靜偏著頭,皺起了眉毛,好熟悉啊。

方靜甩了甩頭,把飯菜遞過去:“昭哥,給你留的。”

郭邵安接過飯菜:“桑…雅?我們可以聊一聊嗎?”

方靜點了點頭,盤坐在木塌上,看著郭邵安,突然覺得他應該不是現在的樣子:“你的頭發不是黑的嗎?好像瘦了。”剛說完,方靜自己都有些詫異。

郭邵安眼睛發亮的看著方靜:“你記起來了?”

方靜搖了搖頭,雖然沒有記起來,但是自己以前肯定跟眼前這個人很熟悉,不然現在怎麽會覺得,這樣熟稔。

郭邵安把飯碗放下:“你想不想知道你的過去?”

方靜點了點頭:“我不願意做無根的人。”

郭邵安笑了笑,笑起來的樣子不禁讓方靜看呆了。

方靜伸手觸到了郭邵安的酒窩:“真好看。”

郭邵安也不動,任方靜溫暖的手放在他的臉上,眼圈紅了,這樣溫暖是一年來想都不敢想的。

方靜用手指接了一滴淚,心裏一陣異樣,酸酸澀澀的,為什麽這個人一哭自己就會覺得難受:“你是我的親人嗎?”

郭邵安一愣:“什麽?”

方靜看著他:“我看到你,就覺得很熟悉,親人前的那種熟悉。”

郭邵安苦澀沒有否認。

方靜看了看月亮,夜色彌漫:“我先去睡覺了,那什麽,吃完了把碗放廚房啊!”

郭邵安一個人在院子裏坐了很久。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