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你便是我的夫君
小七到達顏夫人口中的城南籬笆小院時看到一陣喜慶，雖不如田家的富麗堂皇，卻帶著難以言喻的溫馨。韶芷和姬允歌並肩而立，嘴角含笑的看著下馬後杵在那裏的小七。小七舔舔有些幹澀的唇，說道：“這是……怎麽回事？”
韶芷接過韁繩後又對姬允歌使個眼色，姬允歌忙上前將手中的同心結放在小七手中，韶芷笑道：“這同心結老早就準備著了，不是什麽貴重的賀禮，卻怎說也是我的一翻心意。今兒個是黃道吉日，舒田兩家辦喜事，我們這也不能落下不是？嫁衣早就備好了，小七你快去換上吧！”
“夫子呢？”小七偏過頭問道，韶芷麵上的笑容一僵，姬允歌抿唇不語，小七釋然一笑，說道：“既然如此，那嫁衣就免了吧！”
韶芷聽小七這麽說，急著說道：“公子不肯不是因為不願！是怕配不上你拖累你小七！”小七見韶芷一臉焦急誠懇，搖搖頭摸著手中的同心結的穗，說道：“嫁衣俗禮全免了，但人，我是嫁定了的！”
小七話一落下，便笑著推門進了這個不怎麽大的農家小屋。韶芷和姬允歌看著小七的背影，又是開心又是酸澀。開心他們終歸是在一起了，酸澀是坎坷多半已經過去，剩下的隻有顏楨的心結。
看著遍地喜慶刺目的紅色，小七有些怯場的站在屋中，不敢靠近一身喜服卻麵色不善的顏楨。他的雙手被反剪著綁在身後，整個人倚在床柩上，看到小七時一直無波的眼神泛起微不可見的漣漪，不過很快就恢複平靜。
“你來作什麽？”語調淡然，似是同一個陌生人說話一般。小七抿抿唇，淺笑著走至床前，手指不顧顏楨的躲閃，固執的描繪著他的眉眼。輕聲說道：“今日後，你便是我夫君，你說我來做什麽？”
顏楨在觸碰到小七微涼的指腹時整個人都僵在那裏，他垂下眼，不去看她不去感知她，繼續保持著應有的漠然，淡淡道：“我不會是你夫君。今日是你和舒之傑大喜日子，新娘子不在免不了要被笑話！”
“我是你的娘子，要笑話也是笑話顏田氏，你嫌棄我？”小七坐在顏楨身邊，將頭枕在他的肩膀上，語調揶揄。顏楨剛要閃開，卻被小七先一步點了幾處穴道，封了他的行動。小七看著他，用手捧住他這幾月消瘦許多蒼白許多的臉頰。即便是有所準備，小七也不由得臉紅一片，她顫著睫毛親親貼近讓她思念已久的人的臉，溫熱潮濕的唇與白皙細膩的肌膚相觸，小七
滿足的輕歎，將臉埋在顏楨的肩窩裏，模糊著音調說道：“阿楨，我好想你。”
這是她第一次這般喚他，記憶裏不論初見還是動情，小七都是喊他夫子的。這一次，從她口中喚出的那一句阿楨，讓顏楨神情恍然，一股子難過與不顧一切的衝動忽然侵襲他的腦海，告訴他，放縱一次，也許和七七成了真的夫妻後，一切都不是問題了！可理智告訴他，他可以不顧一切，但是身體裏墊付著的白粉罌粟不可以。他和小七在一起，也許會禍及她還有，他們在一起後的孩子……
似乎是察覺到顏楨的猶豫不決，小七深吸一口氣，雙手搭在顏楨的肩上，完全侵占式的吻了上去。略微苦笑，小七從來沒想過自己的洞房花燭夜需要用這樣卑劣的手段。可現實根本容不得她去傷感埋怨什麽，悄悄解開顏楨的穴道，果然見他藥效上來根本無法拒絕她的糾纏。抖著指尖解開他的大紅喜服，小七吻在他的睫毛上，低聲說：“阿楨，我放下所有女子的矜持得到你，為的隻是不負今生與你相遇，相知，相愛。”七七……所有的千言萬語，滾到喉間，左右躊躇後隻有舌尖上沒有膽量溢出的那句呼喚。小七解下自己最後的中衣，她將被子裹在兩人身上，黑暗中將臉貼在顏楨胸膛上，聽著他的心跳，她說；“阿楨，讓我和你在一起，哪怕就這一晚，好不好？讓我做你的顏夫人……”不等她說完，顏楨翻身顛倒局勢，看著身下的小七，黑亮的眼睛攢出笑來，似是又回到了那個洛陽華風的白衣絕代。
小七披散著帶卷的長發坐在菱花鏡前，從鏡中她可以看到還在熟睡的顏楨。桃木梳一點點梳理過墨黑的發，小七看著鏡中的自己，似乎有些不一樣了。可又說不出到底是哪裏不一樣。眉眼似乎長開了，原本朦朧的水眸裏此時參雜了許多風韻與眷戀。感覺不一樣了，是了，定是那忽然風韻的味道讓她覺得自己似乎圓滿了……小七笑了笑，起身看著床上熟睡的顏楨，他定然一夜好夢，嘴角猶帶三分笑意。隔著空氣，小七仔細描繪著他的輪廓，像是這樣就能將他的容貌畫進骨髓之中一般。綠色的流蘇隨著她空中繪畫的手而搖曳，一身綠色墨裙，小七是極喜歡這件顏楨為她做的衣裳，見他離開他，都是穿著這件。
“阿楨，我愛你。”她用唇形呢喃，俯下身，在離他的唇還有一指隻距的時候，印下一個虛無的吻。
打開門，小七沒有看到籬笆院外的青色身影時一怔，隨即笑了。她走到院門口
，看了眼還透著墨蘭的天空，在看著眼前唇抿成一條線的舒之傑，笑著說道：“謝謝你，沒有在昨天將我追回。”
舒之傑看著眼前的少女，他心裏清楚，早在昨日他揭開蓋頭收到小七的和離書時他就知道，不追回她，過了昨夜，他就連一絲機會都沒有了。昨日，他抱著那個小七上了花轎，迎著揚州百姓們期盼的眼神，笑著走遍大街小巷，他的馬後，是她的十裏紅妝。背著那個小七走過原先走過的所有儀式，在芽兒那個胖丫鬟的幫助下拜完天地父母。他迫不及待的洞房花燭夜，新娘卻是另有其人。
小七偏過頭，看著籬笆院中的農家小屋，悠悠說道：“舒三，看到了嗎？那才是我想要的生活，簡單的籬笆院裏，住著我有才氣卻沒有野心的夫君。”
“你若喜歡，我也可以。”他有些固執的說道，她搖搖頭，偏回頭目光淡然的看著他，說道：“你真的喜歡我嗎？舒三，從頭到尾，你喜歡的不過都是一個虛影而已，那是你心中的小七，而不是我。”
“怎麽會不是你？我喜歡的小七嬌憨溫吞，張揚不失驕傲！這就是你,田初七……”舒之傑不希望自己多日來的執念是錯的，他極力反對小七說的話。小七笑著看他，說道：“不是我，是另一個，莫嬌嬌，你喜歡的是莫嬌嬌的靈魂小七的樣貌，對不對？嬌嬌有時候是很溫吞的，她喜歡你卻從不說出口，她隻是讓你知道，讓你僅僅隻是知道，不敢托大的去問她，這樣僵持著。你真的不喜歡嬌嬌嗎？那為什麽昨夜我沒聽到我逃婚的消息。似乎一切喜樂，正常。你活的這樣明白，怎麽會允許自己糊塗一次，且這一次，許就是一生啊！我不過是應了你心中良人的樣貌，不是頂尖的好看，卻是暖心的很。自小到大，你得到的何其多，遇到一兩個得不到的一時執念便引歪了你的心神。說到底，你活的就是太清楚了，所以，連騙自己，都騙的滴水不漏。”
舒之傑沉默的看著小七，小七繞過他將拴在院外的韁繩解開，輕撫著白馬上的鬃毛，笑道：“舒三，我要走了，以後還得拜托你和嬌嬌多幫我照看阿楨，對了，以後如果遇到不錯的姑娘……就幫我，勸勸他……娶了那個姑娘吧……”
他展開手中一直攥著的和離書，上麵的字娟秀小巧：小七自知配舒三不足，今日特修此書一封，還得三公子與小七自由。還望三公子珍惜良人，不負癡心才是。今日一別有緣相見，僅此勿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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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